屏幕上放映着的正是小混混们集体欺负老妇人的场景,他们敲开门二话不说就强行闯进屋内,不管老妇人在后面如何哀求、痛哭,他们置若罔闻,只顾翻箱倒柜,家中一会儿就被混混们翻得一片狼藉。他们头目率先发现了一袋米,眼神得意的看向老妇人和手下们,老妇人见状扑了上去,死死抱住那袋米,口里不断念叨着什么,似乎是在乞求。

混混们对老妇人的阻拦有点不耐烦,硬生生的连人带米拖出了家门,之后就是张清宇赶回看到的一切,只不过他最后的屠杀部分被删去了。

“哈哈哈,下等人就是下等人,为了屁大点东西,不但东西没要到,还把自己贱命搭进去,人穷脑子也傻了。”迦瓦看的在一旁看得捧腹大笑。

“还是西斯尔懂得享乐,压迫下的猪猡们的挣扎反抗竟然这么有趣是我完全没想到的。”纳尔附和道,“不过,西斯尔兄也是人才啊,知道只用给这些恶霸一些底气,他们就会自动去干我们想看到的事,连钱都省了。”

他们看得心情愉悦,殊不知一旁的张清宇已经怒火中烧,他一想到他奶奶被折磨死后还要被贵族们消费,心中就仿佛被无数根针扎过,紧握的双手渗出丝丝血迹,一缕毫不起眼的黑雾自他身上飘出,汇入配饰。

希雅从朦胧的影像中了解到这大概就是张清宇奶奶的经历,她虽然事先已经知道男爵以观看混混们虐待平民为乐,但没想到正好放映的是和张清宇奶奶相关的段落。眼看他要被怒火冲昏头脑,握着的手有要挣脱的迹象,她毫不犹豫地另一只手也握上去,一股柔和的光芒自胸前坠饰流出,传入张清宇手心。这股光芒如清泉缓缓浇灭张清宇心头的躁动之火,感受到聚集在心中的柔和,他重新取回了冷静。

幕后主使西斯尔还未到,现在打草惊蛇可能会错过一网打尽的好时机,考虑到这些他只能暂时忍住心中的怒火,继续观察。内心对刺杀男爵行为的动摇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殆尽。

投影中的情景还在继续,但无外乎都是烧杀抢掠的恶行,在混混折磨下死去的人以不下两位数。投影中的平民在哭泣、哀嚎,投影外的贵族在放声大笑,评头论足。张清宇早早就别过头去,对如此污秽的东西他多看一眼都觉得脏眼睛。

“怎样两位,感觉如何,我这次做的还不错吧。”投影接近尾声时,一个男子打开了门,男子很明显就是这里的主人——西斯尔。他和发福的两个贵族不同,他身材壮硕,双臂凸显出魁梧的肌肉,他身上汗水还未干,俨然刚锻炼完的模样。

“何止不错,简直完美。那些贱民畏缩,无能为力的样子看的太爽了。可惜我们那为了所谓的形象只能私下干这些事,还是西斯尔兄有远见,在这种灰色地带就不用管那么多了。”迦瓦上前一脸崇拜的看着男爵。

“呵,我也只不过是给了这些帮派一点权力,连钱都不用花,他们就会按着你所期望的方向行动,毕竟这种鬼地方死几个人再正常不过了。”男爵有些得意地道。

咻——

几道破风声冷不防地从窗帘背后传出,两个发福的贵族没反应过来,只感觉喉咙一凉,一股鲜血喷涌而出,他们连尖叫都无法发出就在惊恐和无助中应声倒下了。西斯尔果然也是一副练过打斗的,他及时接住直抵喉咙的飞镖。

这突袭无疑来自希雅,她看目标人物到了,如同伺机出动的蛇,率先发动攻击拿下两人。她也知道这飞镖可能奈何不了西斯尔,她随着飞出的飞镖拔刀直指西斯尔。

西斯尔看到飞速靠近的希雅依旧镇定自若,嘴角弯出诡异的弧度道:“果然刺客不止那两个弱鸡,希望你身上有源器,能让我多玩一会儿,不然就太令我失望了。”

希雅闻言心中顿生一股不祥的预感,突然,她感到背后传来一阵刺骨的杀意。

“小心!”躲在一旁的张清宇惊呼出身。

希雅应声缓住身形,借助惯性一跃而起,下一刻,一把长刀贯穿了她原本所在的地方,她的几缕发丝没能幸免的随刀身飘落。希雅惊出一身冷汗,恐怕要是再晚几秒她就被刀捅穿了。

希雅落地后谨慎的打量突如其来的袭击者,先映入眼帘的是他手上提着的两个人头,那正是唐氏兄弟的,脖子上血迹还未干,显然是刚刚杀死的。饶是希雅此时也难以镇静下来,唐氏兄弟的强大她是有所耳闻的,他们可以和不用源器的她打的平分秋色,连这么强的他们都被斩于刀下,这个袭击者绝非一般习武者。再望向那人的双眼,她只感一股强烈的杀意席卷而来,那是一双血红的眼睛,眼中了无生机,唯有无尽的杀意,这下希雅终于搞清楚这个袭击者是谁。这种人只能是傀儡,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傀儡,极有可能是9大源器傀儡中的逆斩狂忍,难怪先前西斯尔对源器也那么狂热,原来是有恃无恐。

“没想到竟然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遇到源器使用者。”希雅暗暗自嘲道,源器中最难应付的就是傀儡型源器,他们恢复性好,极其耐打,除非造成巨大损伤,否则他们将会不知疲倦的战斗。面对这种情况,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速战速决,擒贼擒王。

她趁西斯尔微微分神之际,单脚蹬地,疾速挥刀斩向西斯尔。

“你再前进半分,你的小男友就没命了。”西斯尔瞪着挥来的刀,徐徐道。

希雅闻言陡然停下,她转头发现张清宇被傀儡控制住了,脖子上正架着一把刀。张清宇试图反抗,但显然他不是傀儡的对手,他现在如同被大人提着的小孩,一切攻击都不过是挠痒痒。

西斯尔没有放过希雅发愣的时机,他脚飞踢上前,直接踢中希雅的手腕,无防备的她手中的刀被振飞几米远,她的手腕也仿佛脱臼一般痛苦难耐。

“切,你刚才要是牺牲掉你的小男友我现在就死了,但无聊的人性拖累了你。就你这瞻前顾后的还想刺杀别人,先断奶再说吧。”西斯尔嘲讽道。

“倒是你,我没看错你就是我通缉的那个人吧,没想到我不抓你,你还自投罗网了。别急,把她解决了就轮到你了。”

“可恶的败类,你个害死我奶奶的元凶,我要杀了你。”张清宇咬牙切齿的瞪着西斯尔,然而仇人近在眼前他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对自己的渺小感到愤恨,他只能不断踢打傀儡试图挣脱。

“呵,谁会在意蝼蚁的死活?”西斯尔懒得再和张清宇多废话,目光转向希雅。

猛然间,一道刺眼的白光自希雅身上爆发,照耀下的房间如同白昼,所有人都本能的闭上双眼。待白光逐渐散去,其中突出一道闪光闪袭而向西斯尔,那人正是希雅,只不过现在的她背上多了一对纯白的羽翼,她以比刚才快几倍的速度左手握着匕首刺向西斯尔。

西斯尔见希雅要来真的,快速调回傀儡格挡,逆斩狂忍毕竟还是以速度著称的刺客型傀儡,它及时冲上前用刀架住匕首,使刃尖无法再前进分毫。

“哦——竟然是源器,我没猜错应该是堕天圣翼吧,只不过你这样子貌似没找到黑翼,这样不完全的你能坚持多久?”西斯尔盯着希雅的双翼两眼放光,毫不掩饰他的贪婪。

希雅没想到对方对源器的了解这么透彻,一语就点破了她的弱点。她拉开距离,心头萌生退意。西斯尔看破了她的意图,指使傀儡粘着她不断发动进攻。

刀光密密麻麻的砍过来,希雅用白翼抵挡了大部分攻击,她手中的匕首抵挡住了刺向要害的攻击。即使这样,她身上的伤口依然在不断增加,一抹殷红从她嘴角流下。白翼终究是偏防守和速度的类型,在对阵速攻型的对手下,她逐渐有点力不从心,羽翼也开始不断闪烁。至少要让清宇跑掉,自知自己可能无法全身而退,希雅开始为张清宇想退路。

“清宇,接着!”希雅趁隙把黑色羽毛扔给张清宇,大吼道:“快跑,我帮你拖住他。”

“舍己为人的精神真令人感动,不过,你们不会以为自己还跑的掉吧。”西斯尔感叹道。

张清宇回首看向窗外,别墅下方不知何时被卫兵围的水泄不通,凭他现在的能力想冲出去无疑是痴人说梦。

希雅余光瞟到张清宇愣住的样子,她大概明白了他们的处境,没想到今天竟然会栽在这里。她死死咬住嘴唇,内心充斥着不甘,她试图震退傀儡,但傀儡如同跗骨之蛆,不和她硬碰硬,只是粘着和她缠斗,眼看白翼逐渐变的越来越透明。

“这个少年,你应该是被骗来的吧,我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只要你把你那天用的镰刀和黑羽交给我,顺便亲手把骗你的这个人杀了,我可考虑放你一条生路。”西斯尔看两人陷入绝境,微笑的劝诱张清宇道。

“啊——”一声惨叫自一旁的战斗中发出,单人使用堕天圣翼还是有很大局限性,希雅的白翼最终还是能量耗尽变回原形,傀儡趁此空当控制住她,用刀抵住她的喉咙。西斯尔的话,希雅战斗中也听到了,她看着张清宇,等待他的抉择。不过无论他选则什么,希雅都不会怪他,毕竟这次是她没调查清楚就把所有人带入了险境,如果她的死能换来一条生路,她也能减轻一点负罪感。

张清宇紧握拳头,冷笑道:“放我条生路?别开玩笑了,你个泯灭人性的畜生,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玩弄我们?自我们被你发现时,恐怕你就把我们列入必杀名单了吧。”

张清宇顿了顿,死死地瞪着西斯尔:“所以我们唯一的活路就是把你杀了。”他取出黑羽,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咬破手指,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黑羽上。

“别——”希雅呐喊出声,但还是晚了,一股浓郁的黑雾从黑羽上蒸腾而出,攀上张清宇的手指。刹那间,他感到一股强烈的负面情绪涌入心中,愤怒、嫉妒、杀戮、贪婪……几近把他内心吞没。他此时的处境无异于滔天巨浪下的小船,随时可能倾覆。

“哈哈哈,真是无知者无畏,你该不会认为源器认可你,你就一定能使用了吧?这下都不用我动手,等着被源器的意识吞没吧。”

希雅面如死灰,她没想到张清宇这么莽撞的强行认主,尤其是黑翼这种黑白分明的源器,源器的意识完全是两个极端,不提前做好准备,认主时就是以卵击石。

黑暗,冰冷,张清宇的内心被黑雾占据,他仅剩的清明还在不断被蚕食。他试图反抗过,可黑雾比他想的还要具有侵略性,他此时如同陷入泥沼的人,越是想挣脱出来陷得反而越深,意识在负面情绪中渐渐远去,当他全部意识被吞噬时,或许就会变成杀人的机器。他只能在不甘与遗憾中,无能为力的等待最后的覆灭。

唰——

在黑雾即将充满他意识时,竟突然被莫名稀释了许多,如同大坝泄洪,黑雾潮水般消融退散。当张清宇回过神时,黑雾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而那宣泄口竟是沉默许久的配饰,配饰也仿佛吃饱了的孩子,继续陷入沉睡。你又救了我一命啊,张清宇手握配饰,默默感谢它。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手上的黑羽已经消失不见,于此同时他的背后多了一对漆黑的双翼,羽翼也不再是软绵绵的,而是如金属般发出锃亮的反光。

“这怎么可能,你明明刚才还奄奄一息?难道说……不可能,不可能有人这么简单就过了源器的认主。”西斯尔轻蔑的神情终于有所动摇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张清宇,当初他为了认主“逆斩狂忍”可是遭受了无尽杀意的洗礼,在各种辅助法器的帮扶下,他才勉强度过,而眼前这莽撞的小子竟然第一次就仅靠自身度过了。

“果然是你的那个镰刀吧,只有始祖源器才能压制一切下位源器。”想到张清宇也是借助外力才认主成功的,西斯尔又恢复了从容,“你认主了又如何,反正最终都是我的,那我先拿你的小女友开涮。”

说着,他操控傀儡朝希雅砍去。

当,当,当——

三声清脆响亮的声音伴随一道飞出的刀光,傀儡手中的刀被震飞到一旁,墙壁上还并排插着3根黑色的羽毛。不待西斯尔反应过来,张清宇抖动翅膀猛冲上前,用力撞开跨坐在希雅身上的傀儡。

希雅有些呆愣的看着一把抱起他的张清宇,如同看着一个怪物,她在张清宇相遇之前不是没有找到过匹配的人,但每一个无一例外都在认主过程中被源器意识吞没。她因此被她组织里人当做瘟神,再加上只能使用白翼的局限性,她就被组织发配到边远地区做一些低档的任务。然而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她在这终于找到能她的另一半黑翼。

“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办到的,但是谢谢你,带我飞翔吧,我的另一半。”希雅在张清宇耳边低语。下一刻,她用尽最后的力量再次张开白翼,从后方环抱住张清宇,堕天圣翼终于在此刻显现出它的完整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