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

见到他僵硬的表情,若小澍马上步步紧逼,一点退路也不留给他。

林染不情愿地别过头去:“你为什么会知道?”

“哇!果然是你!居然三更半夜的跑到女孩子的卧室里偷袭,你这个偷窥狂死变态!”

她指着他的鼻子怒斥起来。

“别吵,半夜我突然手开始疼,所以想请你帮忙替我打开纱布看看伤口,但你睡得那么熟,就没忍心。”他优哉游哉地说着慌,面不改色心不跳,说着还没忘把受伤的手臂往前抬伸,让她看看纱布外表面渗出的血。

他说得没错,仅靠一只手是没法解开绷带的。若小澍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烤面包,拖来了兔子先生的医药箱:“……我原以为你可以编个更合理的借口。”

“什么?”

“想换纱布的话,比起我,当然是去找医生更明智吧?”听她的语气,她好像并不介意他的谎言,“而且,你呆得太久了,床都被你坐热了。”

“……”

林染没想到自己的小骗术这么快就会被她拆穿。一般人在这种时候都会配合他的说辞敷衍几句,但若小澍就不是一般人。她直击主题的习惯常常让人措手不及。见到他一脸魔怔的表情,若小澍的笑容里也掺杂了几分无可奈何。

“林染,你打算让这种不上不下的状态持续到什么时候?也许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就算告诉我……”

“不,我只是觉得,这种话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会显得……”他搜肠刮肚地寻找着能套用在此处的形容词,但他有一次发现了自己腹中墨水的贫乏,“显得不像那么回事。”

她挑了挑眉。

兔子先生听到他们的对话,也从阳台上走了回来,开始接替她为林染的伤口做后续处理工作。虽然若小澍知道以他的超强听觉,站在远处也能随时监测他们的一举一动,但当他真正来到二人之间以后,气氛又与刚才有所不同。

他们之间的迷之空气持续了一会儿。

随后,林染开口了:

“如果非得说的话,小澍,你是我的憧憬。我救你,其实是在救自己。”

在说话时,林染的眉头随着兔子先生的动作而一抽一抽,显然,他的伤口还在痛。

“……憧憬?”

若小澍盯着他的眼睛,希望得到进一步的信息。

但林染已经不打算多说了:“仅此而已。”

这不是约等于什么都没说么。若小澍不满意于这个答案。但她知道,再追问下去也未必会有什么结果。

“想不到你的秉性如此文艺。”兔子先生忍不住吐槽道,“还有,当着我的面说这些真的好么。”

林染白了他一眼:“反正不管离多远你都能听到我们俩在说什么吧。”

“这倒也是。”兔子先生惋惜似的看着他,“其实我更喜欢充满未知的世界的……好吧,作为一个老年人,希望你们能听听我的建议。”

“嗯?”

“趁早把事情说清楚,别给自己留遗憾。说不定哪天你们就再也没有面对面交谈的机会了……就像我和我的妻子一样。”

他在说这些时,手上的活儿片刻未停,他不过是在以朋友的身份传达给他们一条普通的信息,而绝非教导抑或呵斥,明明他们之间的年龄差了三十多岁,若小澍却觉得他在心理上和他们离得很近。

“不过,不是现在。”他又补上了一句,“我们该出发了,孩子们。再拖下去会被砍头的。”

“不会吧?”

“他明显是在开玩笑啊,小澍。”

“……诶,是吗?”

祝福礼的举办地点在羊国国家宴会厅。与外表的简单朴素不同的是,一走进大厅,若小澍就被头顶那些层层堆叠的华丽雕饰惊艳到了——光是“雕梁画栋”已经不足以形容这座建筑的华美,每一根柱子和横梁上都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纹样,最底下一层是各个时期的神话故事,往上是卷曲的植物的花边,再往上是圆形太阳图案的排列组合……不重样的雕刻一直延续到穹顶的最高处。在那里,有十二根突出的柱形雕塑构成了圆的十二条半径,每一根上都是一个羊头人身的妖兽、踩着太阳轮廓的风火轮、手举样式浮夸的胜利花环,然后又延续到缩小之后的下一层……仿佛没有尽头。

“这房子用了多少年才建好?”兔子先生惊叹不已,“我见过的最烧钱的教堂都比不上这里的十分之一。”

“传说这是建国之初的工匠们花费了数百年的时间才完工的杰出之作。”书记员为他们每人发了一只酒杯,“谢谢你能喜欢它。”

“传说?”

“在羊国,国王陛下被视为羊神的后代,所以他能使用羊神赐予的魔法。”他说,“但是关于羊国诞生之初的历史文献却始终不为人知,我们只能靠口口相传来猜想这个国家的过去。这正是我想请你们过来的理由。”

“啊,你想让我们证明国王不是神的后代?”

若小澍又一针见血地说出了相当大逆不道的台词。

“嘘——”书记员大惊失色,连忙暗示她小点声,“这里人多眼杂,可不能失了分寸。”

原来如此,他迎接他们的目的与打破这个国家的束缚有关。生活在羊国的人们对外界一无所知,所以只能从本国内部入手,改变被历史隐瞒起来的现状。

她还想说点什么,这时从大厅的高处传来了奏乐声,站在宝座两旁的交响乐团开始演奏宏壮旋律的国歌,宴会厅里的人们纷纷抬起头,用尊敬的眼神注视着宝座后方的五彩国旗。国歌结束,一人手持权杖从右方走出,停在宝座前,转过身,俯瞰着下方的臣民。

“那就是国王?”

林染打量着宝座上的那人。这是个无需回答的问题。国王头上戴着沉重的金色王冠,面色庄重,他松开了握着权杖的手,惊奇的是,末端细小的权杖竟然稳稳地立在地面上,没有向两边滑倒。

“是悬浮术。”若小澍压低了声音,说,“他头上的王冠是用魔法矿石做的。”

“你是指镶嵌在王冠上的那些宝石吗?”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