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许诚悠如约和夏云舒一道去南山寺,因为是去礼佛,夏云舒的打扮和前一天截然不同,她换了一袭有袖白纱长裙,看上去就如莲花般一尘不染,超凡脱俗。

南山寺所属的南山文化旅游区位于三涯市西南处,是一座展示中国佛教传统文化的大型园区,那尊能在飞机上看到的海上观音巨像也坐落此处。

“云舒姐,那座牌坊上刻的‘不二’是什么意思?”许诚悠站在南北朝风格的景区大门前,有些疑惑地指着上头大气的字刻问。

“在佛教中,对事物认识的规范,称之为法,修有得道的圣人都是在其中证悟的,因此又称之为门,佛教有八万四千法门,不二法门是最高境界,入得此门,便进入了佛教的圣境,可以直见圣道,也就是达到了超越生死的涅境界。”夏云舒神色沉静地解释道,“从佛教哲学观来看,‘不二’即是‘非此非彼又即此即彼’,‘众生平等’,‘自他平等’、‘心佛平等’等概念的集合,是佛教认知世界万事万物的方法,演绎阐述的是世间万物本质与表象的关系。”

“这样啊......”许诚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觉得佛教在宗教里算是比较特别的了,它没有像基督教一样强调主神的绝对排他地位,而且教义里面也包含了许多辩证思维和数学原理,如果不是因为站错了唯物和唯心的队伍,或许能够发展成类似于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辩证法也说不定。

不过,就算世界是物质的,谁又能保证所谓的“神明”真就不存在呢——许诚悠目光深邃地想道,毕竟,他连奇迹般的魔法,妖怪,异世界都见识过了。

进入景区后,两人先到海上观音那边朝拜。

高达108米的海上观音矗立在被称为金刚洲的离岸小岛上,像体为正观音的一体化三尊造型,其一尊持莲花,一尊持佛珠,一尊持经书,脚踏一百零八瓣莲花宝座,宝相庄严,莲花座下为金刚台,金刚台内是面积宽广的圆通宝殿。

金刚洲由长达两百多米的普济桥与陆岸相连,众多信徒和游客沿着桥的两侧有序往来,其中还有一些衣衫褴褛的苦行僧,向着观音巨像一步一磕头地虔诚朝拜着,令人为之动容。

从下边望去,许诚悠觉得这尊观音巨像比在飞机上看到的还要壮观,而且好似在对每一位远道而来的朝圣者微笑,周身散发出一种包容一切的圣洁气势。

“据佛教经典记载,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为了救度芸芸众生,发了十二大愿,其中第二愿即是‘常居南海愿’。”夏云舒望着海上观音和蔼的面容感慨道,“唐代著名大和尚鉴真法师为弘扬佛法五次东渡日本未果,第五次漂流到南山,在此居住一年半之久并建造佛寺,传法布道,随后第六次东渡日本终获成功。”

“这么灵验的吗?”许诚悠摸摸头苦笑道。

“心诚则灵,若你真心想做成一件事,整个世界都会为你让路。”夏云舒淡淡地说,随后又提醒道:“对了,如果小悠你有什么愿望也可以在这里许,只是实现以后一定要记得来还哦。”

“愿望啊......”许诚悠有些犹豫地思量道,他当下的愿望很简单,就是和最喜欢的秦樱社长在一起,只是他现在还是羞于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吐露这份情思,所以他最后还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我想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爱......”

“真是纯真的愿望呢。”夏云舒的笑容更温柔了一些,“行,那就让我们一起祈祷吧!”

于是两人便双手合十,朝海上观音虔诚地拜了三下,在朝拜的过程中,许诚悠悄悄看了夏云舒一眼,只见她星眸微阖,面色沉静,竟有几分和观音菩萨宝相相似的美感。

那一刻,许诚悠听到了梵音般的海浪声,如木鱼般轻轻敲在他的心坎上。

“话说回来,云舒姐你就没有什么愿望吗?”朝拜完海上观音,从金刚洲返回陆岸时,许诚悠忍不住向夏云舒这么问道。

“我已阅尽世间繁华,坐拥无上财富,没有什么可求的了。”夏云舒苦笑着摇摇头,然后晃了晃戴着黄花梨木佛珠的那只手,目光悄然闪烁了一下,“真要说的话,我想追求的就是内心的平静吧,所以我求得了这串经由南山寺高僧开光,据说可以消除贪嗔痴等杂念的佛珠。”

“你的精神境界真高。”许诚悠不无佩服地说。

“这不算什么......”夏云舒听后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也悄然消失了。

许诚悠单纯信服的目光使夏云舒感到有些愧疚,其实她并不是个一无所求的人,倒不如说她对某份感情的执念比其他人都重,而能够救赎她的,或许只有眼前的少年了。

离开金刚洲后,许诚悠和夏云舒又陆续虔诚地参拜了金玉观世音,三十三观音堂和龙五爷财神殿等殿阁,直到中午方才朝圣结束,准备离开。

“小悠,我去趟洗手间,你在这稍微等一下哈。”回到景区大门,夏云舒叮嘱了许诚悠一句。

“嗯。”许诚悠表示没有意见。

夏云舒离开后,许诚悠双手插兜地站在景区大门前,仔细打量着牌坊上拓着的大字,与牌坊外侧刻着的“不二”相对应,其里侧刻着的字是“一实”,这很好地体现了佛学当中蕴含的对立统一的辩证思想,其中包含的深刻禅机是需要用心参悟的。

许诚悠正盯着牌坊上的刻字出神,耳畔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一位身披袈裟,手持念珠的老和尚正朝这边走来,他的脸上布满皱纹,眉毛胡子都白了,面相却异常的慈祥和蔼。

“阿弥陀佛,施主,请问你是一个人来这的吗?”老和尚双手合十,向许诚悠行了一礼,很有礼貌地询问道。

“不,师父,我是和朋友一块来的,我现在在等她。”许诚悠赶忙也双手合十回礼,神色颇显迷茫。

“这样啊......”老和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老衲看得出来,施主你正为情所困,对吧?”

许诚悠听后瞪大了清澈的桃花眼,张开了嘴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和尚是怎么知道他的心事的?

老和尚见许诚悠一副诧异的模样,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接着语重心长地说:“施主啊,缘分这东西是注定的,你可以去争取,但最好不要强求。”

“可是......我......”许诚悠欲言又止,神色为难。

“不过请放心,施主你一定能收获善缘的。”老和尚见许诚悠一副纠结的模样,便抚摩他的肩膀宽慰道,“但好事多磨,在你们修成正果之前,还会经历几遭劫难,你一定要以金刚般的意志去克服它们,决不能动摇,明白吗?”

“好......”许诚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你以为的归宿,其实只是过渡;你以为的过渡,其实就是归宿......”老和尚见许诚悠点头答应,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一边走着一边如此喃道,待走出几步,他又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望着许诚悠说:“一些冥冥中阻止你的,正是为了今天和明天,乃至以后的漫长岁月,让真正属于你的,最终属于你,愿佛祖保佑你,施主,我们有缘再会。”

许诚悠楞在原地呆呆望着老和尚离去的背影,好像出神一般。

“我回来啦,小悠,我们走吧。”夏云舒终于返回,她拍了拍许诚悠的肩膀,这才将他的思绪拉扯回来。

“嗯......”许诚悠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谢谢你陪我到南山寺礼佛,小悠,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一般都不喜欢来这种地方吧?”在开法拉利回去的路上,夏云舒如此对许诚悠感谢道。

“不用谢,其实还好啦,我感觉在那身心都清净了许多。”许诚悠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他正细细思忖着刚刚老和尚对他说的那番话,却品不出个所以然。

“对了,假期还有时间,小悠你有什么安排吗?要不要去哪玩?”夏云舒关切地问。

许诚悠听后想起了前天晚上看到的资讯,遂向夏云舒恳求道:“云舒姐,过几天你能陪我去参加漫展吗?”

“诶?”夏云舒听后好奇地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