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偶遇
“所以我在期待些什么呢......”夜涟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什么？”月弦疑惑道。
“没什么，自言自语而已。”
夜涟合上书本，将步枪唤出，看向前方，月弦也抬头和艾德莉薇儿一同望去。
前面的交汇路口处，一辆华贵的白色马车停在那里，围绕着马车，有至少三十个骑士在警戒着什么。
相隔着有一段距离，劳伦斯就停下了马车，和克伦多商议着等月弦几人上前。
“怎么了？”月弦问道。
“那辆马车上的徽记......”克伦多瞥了一眼莉莉雪白脖颈上的浅蓝色环带——一枚内有金色狮子的宝石点缀在上面。
月弦闻言，魔力刚刚扩张开想要看到马车上的徽记，然而夜涟伸手搭在月弦的肩膀上，却是让蔓延而出的魔力随之一滞。
“你这样太明显了。”
夜涟说了一句后，将自己的视野和月弦共享。
远处，数十个银白色甲胄的骑士和马匹环绕的中间，白云和黄金拼接而成的马车上，赤色的巨龙喷吐龙息的徽记栩栩如生。
“这个应该不是骑士团的编制吧？”
月弦看向一旁剑盾骑士手中的盾牌，看着上面的玫瑰说道。
“大概吧。”夜涟看向劳伦斯，等着他给出答案。
莉莉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白色马车，像是被那辆马车吸去了灵魂一样。劳伦斯看着莉莉的模样犹豫了一会后方才说道。
“那是蔷薇骑士团护卫的洛斯家族的马车。”
“噢？”月弦好奇的看向劳伦斯。“详细说说？”
“那一家......和我们的关系并不怎么好。”劳伦斯看白色马车那边并没有上前交涉的打算，开始述说道。“主要是政见不合，私下里相处也不多，平时也不怎么往来。”
“那骑士团呢？”
“那是属于洛斯家族管理且拥有的私兵，唯一需要服从国王调令的时候是卫国战争时期。”
“洛斯家族有爵位吗？”
“伯爵。”
“这样的家族很多吗？”
“非常多。”
“都是伯爵吗？”
“在那之上。”
“那看来你们也挺不容易的。”月弦转过头接着端详那马车上的徽记，却发觉那些骑士团似乎骚动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夜涟将手拿开，月弦的视野也收拢了回来，原先清晰的徽记也变得如同马赛克一样模糊不清。
还不等月弦抱怨，夜涟就抢先开口说道。“有人过来了。”
克伦多退到属于菲娜的马车上，将想从马车上下来的菲娜按了回去，关上车门顺便不着痕迹的下了一个小型的结界，虽然不算牢固，但是预警的功能更多。
夜涟看了眼走过来的骑士团们，手中步枪被黑雾席卷而过，枪口上多出一把刺刀。
月弦忍不住好奇这把枪究竟还有多少形态。话说她似乎忘记询问那个步枪上的灵魂是怎么回事了。待会再问一下好了。
“中间的那个女人，你们认识吗？”夜涟瞥了一眼劳伦斯问道。
“洛斯家族族长的次女，也是洛斯家族公开宣布的下一任族长，艾薇莉雅·洛斯！”
“......16岁7个月零11天，151cm，身体素质比普通人稍弱，没有魔力波动。”夜涟面无表情的讲述着数据，看了身旁还没有反映过来的月弦一眼。“是个普通人。”
“如果这位千金小姐肯投入精力在任意一门上面的话，估计也会惊艳到让所谓的天才也黯淡失色吧。”
夜涟闻言，却是直接把手里的步枪收了起来，爬上菲娜的马车，又掏出书本在上面写画着。
月弦看到夜涟如此举动，刚想开口询问，却是没来得及说出口——那人已经走到面前来了。
艾德莉薇儿看了看夜涟，稍微思索了一下，伸手拉住月弦的臂弯，带着她往后小撤了一步，站到了马车的后侧方。
“贵安，不知莫拉贝尔公爵千金阁下为何会出现在这种穷乡僻壤...”来人打开手中的折扇半掩笑颜，美目中却是隐藏不住的讥讽。“...而且还扔下了阁下的护卫骑士团。”
月弦不知艾德莉薇儿用意，不过也知道现在的氛围并不适合自己开口询问，便和艾德莉薇儿一同站在一旁听着。
劳伦斯微微低头鞠躬道。“小姐她身体......”
“我在和你说话吗？”
艾薇莉雅冷眼瞥了劳伦斯一下，将劳伦斯剩下的话语死死的压在了喉咙中，成为溺亡之音。艾薇莉雅靠近马车，贴身在两侧的骑士一同上前，将马车的门直接拉开，露出里面惊愕的莉莉。
“啊呀！见到我就这么让您恐惧吗？还是说...”
啪~的一下收起手中折扇，轻掩红唇，艾薇莉雅冷漠的看着莉莉讽刺道。“...阁下又做了什么让人嗤笑的事情了吗？”
月弦当即想上前训斥，却被艾德莉薇儿死死的拽住了臂弯，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转头看向夜涟，却发现他也在向着她轻微的摇头。
‘你最好给我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最好别是那种...’
‘我们要做的事情和她无关，而且这应该是莉莉去做的事情，我们掺和进去只会造成反作用。’
夜涟像是早就知道月弦要问什么一样。
‘狮心王国是典型的封建君主国，但从劳伦斯的话和现在的情况看来，权臣的威势甚至比皇亲国戚的莉莉还要大......如果要掺和进去，会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就为这个！？’
‘不然呢。’夜涟看着月弦，冷漠的目光让月弦为之一颤。‘除了让你那没有意义的伪善得到满足外，你告诉我还有什么理由去掺和？’
月弦无言以对，低下头沉默着。夜涟见状也收回了目光，只是眼睛深处的失望和无奈愈发的深邃。
莉莉这边，艾薇莉雅的冷漠压迫像抽空了马车内的空气一样，让她觉得窒息，无数闪过脑海的词语却不能组织成一句有效的语句发出声音。
“真是幼稚的让人可笑。”艾薇莉雅打开折扇，继续半掩面庞，亮粉色的双眸同样闪过一丝失望，和夜涟不同的是多了一丝鄙夷。
从莉莉身上收回目光后，艾薇莉雅的视线不可避免的放到了一旁的主仆二人身上。
“你们又是谁？”
“......”
月弦还在失落之中没有回过神来，艾德莉薇儿回头看向夜涟，只见夜涟头也不抬的答道。
“路过的别国商人，顺路接了一个护送莉莉小姐回狮心王国王都的委托。”
“原来如此。”艾薇莉雅好奇的打量了一下月弦和夜涟。“你们是姐妹吗？”
“可以这么说。”
艾薇莉雅又看了看一旁的艾德莉薇儿和克伦多，美目透露着笑意。
“你们只带了一个女仆和管家就出来经商了？”
“克伦多是带着他家小姐出来旅游的，我们只是同行而已。”夜涟抬头看了一眼艾薇莉雅，随即又低了下去。“若是没有要事的话，能否请小姐吩咐将马车和卫队挪开些许，方便我们赶路。”
“嗯......”艾薇莉雅眯眼沉吟，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月弦此时才缓缓回过神来，拉了拉一旁的艾德莉薇儿，失落的往着属于她们的马车走去。
“...不如，我们结伴而行如何？”艾薇莉雅半掩在折扇后微笑道。“骑士们都一板一眼、沉沉闷闷的无聊死了。”
夜涟抬头意外的看了艾薇莉雅一眼，随即看向走到半路的月弦。
“你的意见呢？”
“...你做决定吧，不都是这样吗？”
“因为你连最基本的理由都不敢说出来。”
月弦疑惑的看向夜涟，而这次却发现了夜涟眼底中的失望。
“‘我想这么做。’我只需要听到这五个字就足够了。”
艾薇莉雅饶有趣味的看着夜涟和月弦两人，双眼中闪动着名为八卦的炙热欲望。
“现在，你来做决定。”
夜涟重重的叹口气，抬起右手连打了两个没有声音的响指。艾薇莉雅好奇的看过去，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月弦沉默许久，方才苦笑着抬起头看向夜涟。
“...拜托你了，可以吗？”
“你不就是为了这个才找到我的吗？”夜涟像是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重新看向被晾在一旁的艾薇莉雅。“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事没事，如果你们还没彻底谈妥的话可以接着说，我不缺这点时间。”艾薇莉雅摆摆手，示意她们继续。
“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家丑而已，让你见笑了。若是不嫌弃叨扰，就请让我们跟随一程吧。”
月弦带着艾德莉薇儿上了马车，克伦多和劳伦斯也回到了驾驶位上。
夜涟则是看着艾薇莉雅半掩笑颜的动作好奇的问道。
“若是与我们同行，可是会遭受到袭击。”
“嗯哼。”
“你很喜欢莉莉吗？”
“并不喜欢。”艾薇莉雅美目微阖。“只是觉得很好笑而已。”
夜涟像是在预料之中的点了点头，又问道。
“你的马车停在路口是发生了什么吗？”
“啊，这个啊。”艾薇莉雅回身看向自己的马车。“实不相瞒，我的马车坏了一个车轮，正在找能够修补的办法。”
“......这个。”
夜涟划开空间门，伸手进去后沉默了好一会，才收手掏出一个木制的车轮。
“充当应急品的话，应该是够用的了。”
艾薇莉雅示意一旁的侍卫拿过车轮离开，看着夜涟说道。
“有兴趣来我这里做事吗？”
“并不。”
“那还真是遗憾。”
艾薇莉雅没有接着问什么，而是回到了自家马车旁，等着护卫把轮子换好。
过了大半个小时后。
“还没好吗？”艾薇莉雅不耐烦的问道。
“抱、抱歉！属下手艺不精。”
“替换的轮子有哪里有问题吗？”月弦在艾德莉薇儿的搀扶下，下车过来问道。
艾薇莉雅闻言，转过身上下拉量了一下月弦，最后视线停留在月弦紧闭的双眼上。
“不，轮子做工很好，只是马车损坏的似乎不止是车轮的样子。”
“这样啊。”
月弦转过头看向夜涟，感受到月弦的目光和听到了她们之间的对话，夜涟跳下马车走了过来。
“能让我看一下吗？”
夜涟示意正在修理的骑士让开一下。
听到没有听过的声音，那名骑士稍微愣了一下，从车底下爬出来，看到夜涟的装束愣神了好一会，方才脸红着让开。
“看来是你更胜一筹。”月弦似乎心情已经好转，用中文打趣夜涟道。
“刚好xp系统兼容了而已。”夜涟同样用中文回道。
艾薇莉雅看着面前的两人用着自己没听过的语言交流，皱了皱眉，不过很快就舒展开来。
马车的车轴从坏掉的那个轮子开始整个凹陷下去一大块，难以想象除了认为之外的什么原因才能让车轴留下如此痕迹。
“马车有载货吗？”夜涟问道。
那名骑士有些为难的看向艾薇莉雅，却被后者一眼瞪了回去。
“没有。”
“这样...”
夜涟并没有追问，被手套裹住的素手伸手抚在车轴凹陷变形的地方，黑色的雾气在手掌上蔓延，然而并没有外泄丝毫，被死死的局限在手掌之内。
片刻之后。
“稍微做了下应急处理，坚持到下一个城镇应该不是问题。”
夜涟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和沙砾。
“那可真是帮了大忙了。”艾薇莉雅示意一旁的侍卫上去检查，回过头和善的看向夜涟。“等到达王都后，请务必来我家做客一趟。”
“有机会的话。”
负责驾车的骑士上前看了看，回过头答复道。“可以正常驾驶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一行人这才纷纷扰扰的上了路，有了护卫的骑士团，夜涟干脆直接将双腿翘到车边的扶手上，懒洋洋的躺在上面。
“你不觉得这样太懈怠了吗？”月弦忍不住问道。
“有人在警戒了，我还废那点功夫作甚。”夜涟甚至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眼睛。“我甚至想就这样睡一觉。”
“这你都能睡着？”
“站着我也能睡着。”
“啧啧啧！”月弦直咂舌称奇，目光在周边环绕的骑士身上扫了一圈后，脸上多了些许玩味。“那些骑士的眼睛可都在瞟你的双腿噢~难不成你是有意的？”
出于好心，艾薇莉雅命令护卫的骑士团将她们的三辆马车也保护了起来。
“并没有，纯粹是这样躺着舒服而已。”
“小心落枕。”
“放心，不会的。”
一段时间过后，夜涟重重的落下书本上的最后一笔，长吁一口气，看向月弦。
“继续上此讲的内容吧......让我想想这次该讲些什么。”
“我无所谓，你讲什么我听什么，不过这次最好说一些有用的。”月弦特意睁开双眼，媚眼微阖瞪了夜涟一眼。“别到时候又是给你的小萝莉暗地里开小灶。”
“唔嗯，说起来，你的‘符文’，研习到什么程度了？”
“8重无压力，13重很吃力，极限没试过。”
“那也差不多了。”
夜涟将手上那本没有任何花纹图案和文字封面的书收起，将那把步枪召了出来。
“感应一下上面的意识存在。”
月弦没有接过夜涟手上的步枪，而是看了一眼夜涟仍旧翘起来的双腿——他甚至还弯起来一条腿，脚踩在扶手上......看的她很想直接抱住舔到夜涟怀疑人生。
不过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很大可能是她会被夜涟干到怀疑人生，各种意义上。
“不需要的腿请砍了捐给有需要的人。”
“你的腿控原来这么早之前就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夜涟稍微挪了挪身子，上身坐正，紧贴着车身，这样的话双腿稍微弯曲，恰好可以全放到座位上。
“不嫌脏吗？”
“美少女是不会沾染灰尘的。”
“美少年！”
“一个意思。”
话题歪的已经够离谱了，月弦也没继续再歪下去的打算，接过夜涟手中的步枪就开始感应。
步枪入手的那一刹，月弦的托着的双手向下沉了沉，双眉紧皱，樱唇合拢，凝重的意味迎面而来。
“怎么了吗？”夜涟问道。
“你说感应......要做到什么程度？”
“她的灵魂还不完全，只能模模糊糊的说几段话，你能听到就算你过关。”
夜涟从空间门里拿出一张蓝图，顶端上面赫然写着《幽浮开发建设初步规划》！
不远处，莉莉所乘坐的马车里——莉莉环抱着自己，幼小的身躯紧缩成小小的一团，本就惹人怜爱的脸蛋上，两道清晰的泪痕肉眼可见，极其细微的哭声尚未传出车窗就消散在空气中。
“莉莉......”
“菲娜！”
“......莉莉她是好人。”
“你母亲她也是好人。”
沉默许久之后。
“为什么好人总是会被欺负呢？”
“因为坏人不好欺负，所以他们才会欺负好人。”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那为什么我们要成为好人呢？”
“为了不让我们重要的人被坏人欺负。”
“......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好人做得出来的吗？”
“不是......但我们必须这么做。”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或许有，但是我们做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