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自我放逐之人
云霄之上。
按理来说，深处这种高空之中，云朵应该是不存在的东西，但赫雷德尔上却有着正常天空下的朵朵白云。
今天的太阳十分的温和，没有冬日的清寒，也没有夏日的炎热。
视野中的那片森林将王都和东大陆隔绝开来，一株株参天大树，众星捧月般围绕着中间那棵从枯死的焦木中奋力的抽芽生长的树苗。
“怎么了吗？”月弦问道。
第一次能够自由的在空中飞行，月弦的心情不禁激动了起来，不过却十分眼尖的察觉到了夜涟的神色有着些许的异样。
“没什么......只是昨晚做了个梦，回想起以前刚刚拿到这把枪的时候，打的那一次仗。”
夜涟看着被自己抱在怀中蓄势待发的枪支——一个按钮替换了扳机的存在，三角形的枪管被护手全数包裹在内，左手枪栓后一个像是装饰的巨大印章一样图案将枪支分开。
每一次都是靠这把枪来做这种事情......总觉得有些惆怅
“然后呢？”
“我们赢了，不过损失很惨重，国土面积缩减了三分之二，军队人数从一百多万缩减到不到十万。”
“......再之后呢？”
“我带着几队死士，强行推平了周边三个王国的王都，把领土占领了回来。”
“你很厉害哟。”
“并没有......我不过是在满足我的私欲而已，但因此而死的人，少说也有几百万，直接死在我手上的就有一百多万。”
“所以你觉得愧疚了吗？”
“愧疚？并不，只是......”夜涟看着下方，眼中显现着上千个代表着神殿护卫队和黄昏精灵的红点。“我只是在思考，我是做错了什么才让我落到了那步田地。”
夜涟眨了下眼，脸上的惆怅顿时消失无踪。
“不知为何，每次做梦之后都会变得这么多愁善感......”
夜涟抬起枪口，一枚正四面体样式的符文被夜涟填进枪身，微微侧头，黄昏森林中的车队被猩红的瞳孔收入眼中，银白色的右瞳早已计算出了子弹的运行轨迹，只等夜涟按下枪身的扳机（叫按钮总是觉得怪怪的，还是叫回扳机好了），之后便会呈现如计算一般的场景。
“......明明以前我都不会做梦的。”
言语间，夜涟的左指微屈，将扳机扣下。
............
“好无聊啊！”
蓝天白云下，一辆印有神殿标识的马车缓缓的行驶在大路上。
由于牵引马车的马匹是经过驯化的魔兽，并不是普通的马，因此这辆马车实际上是没有车夫的。
“我说，我们为什么要去霜霖城啊！”钟菡梦丝毫没有淑女姿态的躺在洛倩雪的抬腿上，被白色丝袜包裹的嫩足脱下了那双有10cm的恨天高放在了座位上。
“你这是问问题的姿势吗？”林千荷给了钟菡梦一记白眼。“你猜猜我要是把这张照片发上网，会有多少人对着屏幕舔你的脚？”
“那不正好说明了本小姐完美的身姿吗？”钟菡梦反而以此为荣，骄傲了起来。
“对啊，除了平和矮之外，哪里都好。” 尉迟枫若一脸平静的在钟菡梦娇小的身躯上用言语戳出了两个洞。
“我还在成长期！还可以发育哒！”
“是是是，16岁的成长期，进步空间很大。”林千荷附和的鼓起了掌，如果语气不是那么的敷衍那更好了。
“唔咕！！！”钟菡梦鼓起了脸颊，抱住洛倩雪的腰就开始撒娇。“雪雪~她们欺负我~”
“呜~你这样蹭我肚子好痒啊！”
洛倩雪将作怪的钟菡梦扶了起来，顺便帮她还换了个姿势，变成了坐在座位上，将腿搭到洛倩雪身上。
“你还把腿放我身上！”洛倩雪也有点受不了好友的不正经。
“人家得了不和雪雪贴贴就立刻会死的病。”
钟菡梦直接双手撑着马车身一推，想着洛倩雪又推进了一点，双手环抱住洛倩雪的颈项，对着那婴儿一样吹弹可破的脸颊就是一个吸果冻一样的种草莓。
啵~~
钟菡梦心满意足的舔了舔嘴唇，回味着刚刚的滋味，一脸乖巧的蹭着洛倩雪的鬓角。
“真是的！”洛倩雪从背包中拿出一面镜子，看着自己脸上那个微红的印记，无奈的只能伸手轻捏钟菡梦的脸颊以示报复。
“你们两个就这么喜欢当着我们的面搞这些吗？”林千荷义正言辞的说道，似是对于友人的不正常亲昵行为表示强烈的抗议。
“嗯嗯~~”尉迟枫若同意的点了点头。
“看的人家也想要了。”
“嗯嗯~？？”
尉迟枫若因为讶异拉高了后面的音调，看向林千荷，却刚好撞上了林千荷印上来的嘴唇。与洛倩雪和钟菡梦的那种不一样，林千荷和尉迟枫若这是确确实实的亲了上去，嘴对嘴的那种。
两人一开始都有些懵，一个是没想到对方会直接亲过来，一个是没想到对方刚好转过头来。
不过林千荷醒转的更快，回过神来之后直接就......
反手抱住了尉迟枫若，然后将口中的琼舌伸向那充满仙玉琼浆的领域，大肆的搜刮着。
尉迟枫若被这一刺激，一时之间忘记了反抗......或者是不想反抗？并没有将林千荷推开，反而是任由她动作，甚至扭了扭身子，让她亲的更舒服一些。
一旁的钟菡梦双眼迸射出精光，打开游戏自带的录像功能就是个四向全景录像。洛倩雪虽然觉得在马车这种地方无视旁人这般的亲热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到一旁钟菡梦那兴奋的模样，只能闭上眼假装没看见。
之后在林千荷准备体会一下尉迟枫若“罪恶”的沉重的时候被尉迟枫若一巴掌拍开了。
“可惜......”钟菡梦一脸遗憾的将录像停止。
尉迟枫若恶狠狠的瞪了钟菡梦一眼，脑中害羞的情绪化为粉红映射在肌肤上，看上去煞是诱人，就像熟透的草莓一般，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咬上一口。
自知所作所为过火了的林千荷，此刻非常老实的坐在一旁......安静的揉着头上那刚刚被尉迟枫若捶出来的包。
“小梦天天没个正经的也就算了，怎么千荷你也跟着学坏了？”
身为相伴着一起长大的友人，洛倩雪对于这几个金兰姐妹的性子可以说得上是一清二楚。钟菡梦是因为她家里就有一对正儿八经的百合情侣，从小就对异性没有丁点好感。
不过洛倩雪记得林千荷家里没有那样敢在订婚仪式上将双方商量好的未婚夫给踢走，把自己女朋友牵上去的小姑啊。
闻言，林千荷悄咪咪的和尉迟枫若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低下头装鸵鸟。
“......”
虽然内心有很多的疑惑和八卦，但洛倩雪还是忍住了向两人追问的想法，而是开始解答刚刚钟菡梦的那个问题。
“据说这个城的城主——赛安列伯爵和前任的煞星妖莲有过恋情，而且从她死去到现在为止，这位伯爵大人到现在都没有传出和女性的任何绯闻，哪怕是谣言都没有。”
“而且根据波夫库斯大主教的说法，这位伯爵大人和她有过接触，而且接纳她逗留了一段时间。”
“如果情报属实，那么不出意外，我们能在这位赛安列伯爵那里找到有关她们的消息。”
洛倩雪解释完毕后，发觉坐在身旁的人儿不知何时又躺倒在了自己的腿上。
“所以为什么要去找她们嘛！”钟菡梦抱怨道。“她们都说了让我们别去找她们了，我们为什么还要吃饱了没事干的去像个痴汉一样追她们啊！”
“你本来就挺像个痴汉的。”林千荷吐槽道。
“闭嘴！美少女的痴汉能叫痴汉吗？那叫有特色！”
看着两人又要拌起嘴来，洛倩雪不由得又补充了一句。
“你们别忘了，我们身上可是有着要做的使命的！”
钟菡梦嘟了嘟嘴，没说话，林千荷也沉默下来。
气氛一瞬间沉着下来。
洛倩雪自觉说错了话，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也只得沉默。
“其实......”缓和过来的尉迟枫若发声道。“......她们可能知道些什么，关于我们，关于老师她们的事情。可能也知道倩雪你的那个莫名的感情是什么一回事。”
“比起那个，我更想知道，她们是怎么把科罗娜姐姐打得这么惨的......”
钟菡梦话音刚落，从远处的高空中传来一阵刀尖在玻璃上刮动的尖锐声音，如空间在压倒性的力量下发出的悲鸣一般刺耳。而后马车一阵摇晃，林千荷打开车窗向车头望去，只见牵引车辆的马匹不知为何全部跪了下来，头压的非常之低，像是面对着什么无法言明的恐惧一般。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马儿罢工了，洛倩雪等人只得下车寻找是不是有什么刺激到了牵引车辆的马匹。而后，她们找到了......
“你们看！天上！！”
尉迟枫若一手遮阳，一手指着天上。众人向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如天空般巨大的魔法阵在她们刚刚经过的黄昏森林的正上方展开。
而这个巨大的魔法阵内部居然是全空的！除了三角形的阵型框之外全部是空的。
就在洛倩雪等人疑惑的时候，异变发生了。
三道光线从巨型魔法阵的三个顶点延伸出，向下汇聚于一顶点。随后，一道道流光从四面八方被吸入巨型魔法阵制造的四面体中，勾画出一道道或长、或短、或笔直、或弯曲、或分离、或交织的线条。
当最后一道流光没入四面体中时，四面体内部已经被无数的线条充斥，洛倩雪仅仅是直视了一眼便感觉到了剧烈的头疼，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熟悉的感觉。
‘这究竟是什么......？’就在洛倩雪因为这股感觉而震惊的时候，林千荷冲了过来扶起洛倩雪向着巨型的魔法阵看去——那个巨大的四面体开始逐渐缩小，而天空中的云朵却开始散去。
“这究竟是什么？”钟菡梦不自觉的脱口问道。
但没人能给她答案。
很快，四面体开始缩小到肉眼无法辨认的地步，一切似乎都归于平静。
“结束了？”钟菡梦问道。
“不知道......”尉迟枫若抚摸着马匹柔顺的棕色鬓毛。“马儿看上去还是很害怕的样子......而且似乎更害怕了。”
“那就是说还有其它的异象？”
“可能......”
还不等洛倩雪的最后一个字吐出口，一点猩红闪过天际，如滴落在画布中的墨水一般将天空染成黑夜的颜色，而在那之中，一轮占据了大半个天空的血月将赤红色的光芒照射在大地上。
赫雷德尔各处，人们恐慌的惊呼着。
......
莫林村。
索芙看着远处天边的那一轮血月，不禁握紧了双手，下意识的想抬起双手祈祷，却在要在心里念祷词的时候愣住了。
“妈妈！”芙萝拉和艾克蕾儿走到后院，一左一右挽住了索芙的手臂。“那个是姐姐吗？”
索芙愣了愣，笑着回应道。
“嗯，姐姐现在正在努力呢。我们也不能拖后腿啊。”
说完，索芙将双手放下，抚摸着两个可爱女儿的脑袋，看向远处的天边，默默的传递着祝福。
......
霜霖城。
赛安列伯爵拿着酒杯，从书房的落地窗看向远处天边。
身后的书桌上，一封还未启封的信封静静的躺在桌面上，烫金的印章和充满魔力的纹路无不彰显着这封信件的重要性。
赛安列在等。
等夜涟所说的变为现实。
......
王都·神殿。
“大主教！”
“够了！我要的是消息，确切的消息！你们一个两个的到这里跑来跑去当这里是什么！菜市场吗！？”
“可是，继任者大人们似乎就在里黄昏森林不远的地方！”
“那就联系她们！让她们先去调查一下。”
“大主教......我们所有的法阵，都暂时失效了......”
“......”
......
王都·神殿中央。
克洛维雅看着被染成黑夜的天空，强忍着出手的欲望，逼迫着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事上来。
科罗娜，被打败了。
败的非常惨，全身上下，几乎所有的器官和骨头都碎了，若不是有着神魂和信徒们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供给，估计科罗娜现在已经死了。
在找到科罗娜的时候，克洛维雅就想直接冲到夜涟面前质问她，却被伊斯霍尔拦了下来。最开始，克洛维雅非常有怨言，毕竟科罗娜在怎么过分也是自己的姐妹，而对科罗娜做出如此行径的便是仇人。
但随着协助伊斯霍尔治疗科罗娜的时候，克洛维雅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这些......究竟是什么时候混进科罗娜的身体的......”克洛维雅看着从科罗娜残肢中分离出的那一小滴液体自言自语道。
“很久很久......至少一千多年以前。”
“......”
“......”
“......我们千年来做的事情，还不如一个出现不到一年的人来的有用，真是讽刺。”
......
“你们都找好东西抓好，我有不好的预感！”洛倩雪一手拦腰抱住钟菡梦，另一只手挥动起手中的法杖。
魔力的涌动下，一堵由树根组成的矮墙拔地而起。
然而还未等几人躲到矮墙后，冲击便已经开始。
起初是觉得动作无限的变慢，眼中所见开始朦胧，耳中所闻开始模糊。
再望向天空。
夜空之中，血月之下。
空气在那一瞬凝滞、时间在那一瞬暂缓。万般情绪从赫雷德尔的各处，溶入其身下的影子中，向着夜空中汇聚。
【肆转·叁类玖柒型·苍翠·湮灭】
声音不大的轻吟却在赫雷德尔上空回响，传入了所有生灵的耳中，而后......
一个光点。
在漆黑的夜空中划过一道轨迹，笔直的落到黄昏森林的正中。
沉寂，只是一瞬。
灾变，只是一刹。
赫雷德尔开始悲鸣，大地震颤，气流暴动，空间破碎。
苍绿色的森林绽放出如恒星般耀眼的殉葬之花。
白色的光流扫过森林，一道道微弱的魔力波动在护卫队众人身上浮现，随后连人带甲，在奔涌而来的冲击中被碾碎为尘埃。
巨大的能量流裹挟着漫天的尘土四向推进、八方扩散，将黄昏森林彻底改头换面。
霜霖城，伯爵府内。
老管家敲了敲门，焦急的等待了片刻后仍未有回应，咬咬牙推开门。
“老爷，请您快移步到地下室吧，这里太危险了！”
赛安列伯爵仍旧拿着酒杯，透过窗户观赏着黄昏森林上绽放的那一朵刺眼又夺目的花。
“危险？”赛安列伯爵轻笑一声，似是自嘲，又像是讽刺。“这里距离黄昏森林有几百公里，怎么可能会有危险。”
“老爷！”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过会就跟上。”
“可是......”
“快去！这是命令。”
“......好吧，但老爷请您尽快！”
打发走老管家之后，赛安列伯爵伸手扶在窗户上——那朵鲜花差不多有自己的手掌那般大小，或许还要大一点。
“站在她身边......我没有那个资格吗......”
赛安列伯爵将手中的酒一口饮尽，推开门追着老管家离去的步伐离开。
书案上，原先摆放着一封信的地方，如今只剩下点点余烬，火光微微，却仍然温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