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交谈
和夜涟预估的稍微不同，这些人并不是是针对着诱拐的小美人鱼，这一点经由鱼人证实过了——小美人鱼，也就是它口中的公主，是第一次浮上浅海。小美人鱼只是碰巧撞到了陷阱上面。
“那你们原来的目标是什么？”月弦疑惑的问道。
那人迟疑了片刻，一根细长的影刺直接刺到他的眼前，到即将戳破他的眼睛时方才停下。月弦又白了一眼夜涟——他这白脸唱的她根本就红不回来，后者却看着书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快点说吧，我这朋友的脾气可不怎么好。”
能用威胁的语气说出可爱的感觉，应该也就月弦这一家了。
“我......我们的上头并没有说让我们确切的抓什么，只说看到了什么没见过的东西都捞起来带回去。”
“所以你们就把这个小美人鱼抓走了？”
月弦有些无语，随后看向那小美人鱼，然而小美人鱼却略带红晕的看着月弦。
‘这是什么情况？’
‘美人鱼的意思不就是美丽的人鱼吗。’
夜涟无奈的解释声在月弦的脑中响起，也让月弦明白自己犯了个怎样的低级错误。
“咳咳！话说...伍夫斯特男爵大人，狮心王国是允许奴隶存在的吗？”
为了掩饰尴尬，月弦决定立刻把话题转到正轨上。
“曾经是，但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还保留奴隶制的国家，就只有北方的冰之国了。”伍夫斯特男爵不假思索的说道。
“那别国的奴隶逃到这里的话，会怎么样？”
“视作没有身份证明的自由人，几乎没有权利，但也没有义务。”
听罢，月弦看回那几人，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
“各位从商应该有挺长一段时间了吧？那为什么还要接下这看着就很奇怪的生意？”
“这个......”那人纠结了一段时间，最后让他下定决心的是夜涟淡漠的眼神和手中枪管冰冷的光泽。
“那是一位尊贵的客人，他说只要我们能够捉到任意一只没有记载过的有智慧的魔兽，就会给我们一笔丰厚到足够买下整个城市的报酬......而且他提前付了一部分。”
“你指的是这些吗？”
夜涟提起一个小袋子展示给那人看，那人大惊失色。
“这！我应该随身带在身上的！”
“这没什么，不过你们倒是被骗的挺惨的。”夜涟将小袋子里的东西倒在桌上——是一些纯度极高而且极其稀有的宝石。
夜涟伸手在宝石上面抹过，宝石闪过一阵土黄色的光芒，外表如同冰雪融化一样发生变化，露出原来的模样。
赫然是一些随处可见的石子。
“就技术上来说，这个幻术的价值可比那些宝石的价格高多了。”眼光重新投到那人身上，夜涟双手撑起下颚，右眼闪动着银白色的光芒。
“现在你们应该有人肯把事实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了吧。”
............
在月弦拦住想直接扫取他们灵魂记忆的夜涟后，这场审判会到此告一段落。
最后给他们的处罚是，一辈子义务劳动，不过那要在他们把家人都接到伍夫斯特镇之后才开始。
那个他们口中的尊贵的客人，或许不会找阻挠了他们的月弦几人麻烦，毕竟从他们的描述来看，接受了那个尊贵的客人的委托的不只有他们一个，而有实力在海族的疯狂围攻中将海港保下来的人，一般有脑子的都不会想去交恶。
据他们所说，那个尊贵的客人也不过是负责传达和跑腿的人。能够掌握这种程度的幻术的势力绝对不会小，能够跨越国际来影响到几个小商人的身家性命也再正常不过。这样的情况下，将这些人当作迁怒的发泄对象的可能性还是挺高的。
再者，本来这次远航就掏空了他们几乎所有的积蓄，而现在船只也已经赔给了伍夫斯特镇，身无分文的他们现在还能成为伍夫斯特港的公职人员（进了编制的清洁工也可以算是公务员嘛），倒不如说还是一种幸运。至于把家人迁过来则是为了防止他们逃跑的同时，保护他们。
对商人的处理算是告一段落了，不过对鱼人的赔偿才刚刚开始。
伍夫斯特男爵不管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男爵，而小美人鱼贵为公主，虽然还不知其国度疆域大小，国力是否强盛。起码的礼仪总是要摆出来，但握着三叉戟的鱼人却没有任何想要和伍夫斯特男爵搭话的意思，极少的开口说话都是向着月弦或夜涟。
倒是小美人鱼兴致比较高昂，说话就没有停下过。要不是有着转义符文，月弦真的会以为小美人鱼是在唱歌。
小美人鱼和鱼人所说的语言比起话语，更像是歌谣，每一句话都像是歌曲中的一个篇章，有着独特的音律美感。
“人类的城镇好神奇！明明没有水，却能够浮在空中！”
菲娜——也就是小美人鱼，指着灯塔上半端悬浮着的灯晶石和扩散法阵说道。
“那是一种很常见的技术，就像你们的城市在海底却没有被水压压扁一样。”
月弦如此说道，视线却一直在夜涟身上不曾移开。
审问结束后，夜涟就沉默的有些反常，一直是一副沉思着的模样，月弦还不好意思去打扰他，但是现在的情况，光靠她一个人兜不住，至于艾德莉薇儿？她现在还在后方安抚人群情绪，毕竟危险还不能说完全解除，在菲娜她们回到海里之前都不能说是安全了。
现在月弦只能靠自己来周转，让这个小美人鱼能够什么也不做的回到海里。或许这个就是夜涟想看到的？所幸的是现在菲娜的情绪看上去并不像是愤怒或者恐惧的样子，相反还非常的兴奋。
“你对人类很好奇吗？”
月弦决定反客为主，与其等着菲娜开口，还不如由自己选择话题的方向。
“嗯！！！”菲娜用力的点了点头。“我从小连皇宫都没有出去过！我早就想看看人类是怎么样的了！看上去和我们除了尾巴好像就没有什么区别的样子。”
说着菲娜扭动着鱼尾，下半身像蛇移动那样扭到月弦面前，双手直接放到了月弦的胸口前，还用力的捏了捏。
“还有这里也小了很多。”
月弦直接把菲娜的手拍开，一手捂住胸口，装作羞恼的看着菲娜，很好的维护了自己身为“女孩子”的形象。
当然有多少是装出来的就不知道了。
“我只是特例！”
“那，那个人呢？”菲娜看向一旁的夜涟，相比月弦做了些伪装的胸部，夜涟就真的是完全的一马平川，连起伏都不带有的，虽说如果有的话那才是真的奇怪了。
听到话题谈论到自己，夜涟抬头双眼看向菲娜，异色的双瞳因为魔力的流转熠熠生光。感受到夜涟目光的菲娜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波浪般的头发直接炸开来，退开好长一段距离之外。
见状，夜涟又低下头沉思。
“我讨厌那个人的味道......不过她和你的味道有点相像。”菲娜稚嫩的脸庞上皱起了眉头。
“因为我们一起睡过觉，可能是那时候沾染上的吧。”
闲聊了一会，月弦觉得可以开始谈论正事了——主要是一旁的伍夫斯特男爵的眼神让月弦觉得再这样聊些有的没的，男爵可能会心脏承受不了晕过去。
“那，菲娜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菲娜一脸天真的说道。“当然是等到父皇来了之后再回去啊。”
伍夫斯特男爵当场就想要昏厥过去，月弦没这么夸张，不过额头上也冒出处了些许冷汗，不着痕迹的用手肘戳了戳夜涟。
‘?’夜涟干脆连话都懒得说，直接发过去一个疑问的情绪。
‘还不快想想办法！海王要来了啊！’
‘海王......说到底，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吧，本来这座小镇是生是死和我们也没有多大关系来着。’
‘最开始不是你第一个迎敌的吗？’
‘那是因为你肯定会第一个冲上去，我只是顶替了你的位置而已。’
‘那你为什么现在还问这个问题？’
‘我想知道你要做到什么程度。’
月弦稍微愣了一下，犹豫了片刻，随即向夜涟传去一个意念。
‘...我明白了。’
脑海中的声音没了声息，月弦看向身旁的夜涟——仍旧没有任何想要出声的意思。
“冒昧的问一句......你父皇指的是......”
“当然是我们海族的王了。”
菲娜理所当然的答道，珍珠般晶莹的脸颊上满是天真的神态。
“等到他来了之后，你们打算做什么呢？”
孩子受到委屈之后叫家长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一般来说只要那家长不是拿着三叉戟指着对方一副要人家性命的样子，双方之间应该还是很好相处的，毕竟能够合理索赔。
“当然是为了拿走那颗晶核。”菲娜指向半山腰上瞭望台中的那颗巨大的水晶
不过目前看来，这位家长似乎挺冷静的，这个代价在月弦看来并非不可接受，不过伍夫斯特男爵却不这么想。
“不！你们不能拿走它！”伍夫斯特男爵一改方才的恐惧模样，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在听到菲娜要把“镇港之宝”拿走时几乎是立刻就站了出来拒绝。“这是属于我们伍夫斯特家族的传家宝，这是属于我的！”
伍夫斯特男爵的态度非常强硬，言语中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意思......不过被鱼人看了一眼，伍夫斯特男爵就又萎了下去，躲到了月弦和夜涟背后。
月弦和夜涟对视一眼，两人心灵交流了片刻后——夜涟伸手拍在伍夫斯特男爵的肩部，将他的视线拉向自己。
“男爵大人你先去处理要处理的事务吧，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这......”男爵顿时犹豫了起来，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仅限于合作伙伴。
态度和关系有时候并不是对等的。
夜涟侧过头看向面前的鱼人，伍夫斯特男爵也顺着夜涟的目光看去。鱼人也非常配合的转过头来，用着它那毫无生气的硕大眼珠盯着伍夫斯特男爵。
一股莫名的寒气从伍夫斯特男爵的脚跟吹上脊背，恐惧的情绪不可抑制的在男爵的脑中蔓延。
“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伍夫斯特男爵没有多想，双手搭在夜涟肩膀上拍了一下后便逃一般的离开了，同时离开的还有围观的那些镇民。
伍夫斯特男爵跑了有一段距离后，回过头喊道：“宝珠绝对不能还给他们！”
月弦举起手挥了挥示意自己听到了。
随后便是如同死寂一般的沉默，菲娜无聊的摆弄着自己长长的尾巴，直到夜涟朝着月弦微微点了点头后，月弦才开口说道。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使命是保护王族血脉的安全。”回答的是鱼人，从这句话和之前它的言行举止能够看出它的身份应该不低。
“那你们的目的应该已经达到了才是。”月弦扭头看向上方的宝珠。“这个晶核对你们来说应该无关紧要，只是个借口。”
“使命不会达成，只会持续。”
夜涟双眼微眯，转过身看向山崖。月弦交叠双手在腹前，右手遮盖着左手手背那非常暗淡的荧光。
“你的使命持续了多久了？”月弦突然问道。
“七百三十二年。”鱼人说出了一个让人惊讶的数字。
月弦侧头看向夜涟，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不过月弦却像是听到了什么一样微微的点了点头。
“那么，你们没有对这座小镇上的人们出手的必要，不是吗？”
“或许。”
“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如和我一起坐下来喝杯茶如何？既然我们并没有敌对的理由，何必如此剑拔弩张？”
说着，月弦一挥手，一套完备的茶桌和茶具凭空出现在广场中央。
菲娜直接上前捉住了月弦的手，好奇的打量着“为什么这只手反转一下就能够变出一套桌椅茶具却没有任何的空间波动。”
鱼人则是沉默了片刻，硕大的鱼头以几乎没有的幅度向着月弦身侧后的夜涟偏向了一点，随后走到菲娜身旁请她入座。
等到鱼人和菲娜都坐下之后，夜涟也走到一张椅子旁拉开坐下，不过却掏出了一本厚重的笔记本，拿着一根羽毛笔在上面用带着残影的速度书写着什么......应该说是画着什么。
月弦直接忽略了夜涟，慢条斯理的给鱼人、菲娜还有自己各自沏了一杯茶。
“这是什么？”菲娜看着茶杯中的茶水好奇的问道。
“你可以理解为一种好喝的水。”
菲娜捧起茶杯，向鱼人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鱼人点头后，菲娜才小心的伸出舌头，像猫喝水一样，轻轻的点在茶水上。
“好香！不过好烫！”
“慢慢喝就好，茶壶里还有很多。”轻抿一口茶水后，月弦看向鱼人。“能简单的向我们介绍一下关于你们的事情吗？”
菲娜捧起茶杯，低头默默的伸着舌头探水。鱼人沉默了许久，开口讲述。
鱼人向月弦和夜涟描述了一个神秘、强大且不为人知的深海帝国。在那里，如山峦般巨大的海兽比比皆是，且完全听命于它们共同的王——人鱼之王。
而菲娜，就是人鱼王的女儿，而鱼人则是海族的大祭司，相当于宰相一般。在某一天，人鱼王突然陷入沉睡，需要一种特殊的海兽晶核唤醒，伍夫斯特镇上的是它们找遍整个海洋后发现的最后一颗。
“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没有。”
刺啦~
夜涟撕下一页书页递给月弦，月弦扫了一眼便递给了鱼人。
“时间跨度太长，看不太清。”夜涟补充了一句。
鱼人沉默了片刻，张开嘴将书页吞下。
‘怎样？’
‘中了。’
“我们赌不起。”沉默许久之后，鱼人方才开口说道。
“这不是赌博，而是交易。”月弦微笑着说道。“正如我之前所说的那样，我们并不是敌人，那么自然有合作的可能。”
“......你不属于这里。”鱼人突然冷不丁的说道。
“所以呢？”
鱼人再次陷入沉默，而远处的海水却再一次的倒退，那遮天蔽日的海啸即将再次成型。
月弦眉头跳了一下，想伸手做什么，却被夜涟拦下。菲娜的眼神有些慌乱的在鱼人和月弦两人间徘徊。
“话说，你对煞星妖莲的能力理解到了什么程度？”夜涟突然对月弦发问道。
月弦稍微愣神了一会，虽然不知道夜涟为什么要在现在在外人面前问出这个问题，但犹豫的看了几眼菲娜和仍旧沉默的鱼人，月弦开口答道。
“就和你看到的一样，基本能够收放自如了。”
“......看来是真的没有发现啊。”夜涟伸出双手搭在月弦的肩膀上，站在她身后，声音逐渐从往常的淡漠变得柔和。
“放松......不要抗拒。”
伴随着夜涟的话语，月弦感觉到有一股精神力从自己的两肩汇入，并直直的冲向自己的大脑。
月弦下意识的抬起双手，但很快就放了下来。夜涟微微抬头看向鱼人，血红色的左眼中，猩红色的光点正欢欣的跳跃着。
“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需要澄清一下。”
话音刚落，月弦缓缓睁开双眼，在不知何时降临的夜幕下，三只闪动着血光的眼睛目视着远方的海啸。
天空在血红色的惑星下如同紫罗兰一般幽静，荧星闪烁的星空此刻暗淡无光。夜空中央，占据了大半个天空的血色星球，像是紧贴着赫雷德尔一样，血红色的光芒替代了太阳的光辉，照在大地上。
一阵阴风吹过，尘土飞扬，等到鱼人和菲娜缓过神来，发觉眼前已是一片狼藉的荒漠。血月仍旧于夜空中注视着此地，浓稠的腥味从鼻腔中吸入，不断的冲击着大脑。
鱼人低头看向地面，一具具破碎的尸身将大地覆盖住，猩红色的血液从其上的各处伤口中不绝的流出。
噗通！
菲娜看到眼前这一幕之后，直接倒在了地上，昏厥了过去。鱼人上前看了看，发觉只是受到了过大的精神刺激，但并没有造成伤害，这才放心的开始打量周围。
后方的海啸早在这处领域张开的时候就被冲破，海面下待命着的海兽也都慌乱异常，就像有一个无比恐怖的存在出现在了它们眼前一般。
“不知，这样能否解除我们之间的误会？”夜涟缓缓开口问道，脸上是和月弦如出一辙的微笑，但却让人觉得冰冷若霜。
PS：期中考过了，像往常一样三天一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