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德雨林的深处幽静而又阴暗,拜那些不知从何时就开始生长的树木所赐,一向以火辣而让人望而却步的太阳在这里却如同无物。

光、热和美丽仅仅只独属于高高在上的树冠层,至于可供于行走的部分则如沼泽一般阴险泥泞。

时不时突如其来的降雨给予上层美妙的滋润,但却为下层带来了难以处理的泥泞。

五彩斑斓的毒蛇缠绕在树上缓缓的蜿蜒爬行,皮肤摩擦着树干,仅仅发出轻不可闻的“沙沙”声,淹没在了雨林嘈杂的声音之中。

不经意间地,它从一个枝杈爬到另一个枝杈上。

猩红的信子来回摆动,仿佛找到了自己的猎物。

......

虽然内心中有着些许的激动,但我并不想贸然接近这两个看起来不是那么好搭话的家伙。

【唔姆姆..看起来好凶啊】,在看清了那两个人的脸之后,原本还算悦动的心情突然就冷却了下来。

【什么嘛......,一股子骚臭的味道】,隔着能有三百米,我就闻到了那两个闸总身上的味道。

【鼻子太灵有的时候也是一种折磨啊......】,无奈的抱怨道。

真是辛苦了,我的鼻子。

我止住了自己的呼吸。

实在是太难闻了,D区。

不行了,忍不住了。

越想越气。

......

我一伸手,便从番茄酱的身上拔下来了一片羽毛。

有好好地注意到,至少没有让它感觉到疼痛。

这种薅你毛的快感让我想起了当初在雨林中拔羊毛做被子的时光。

虽说我一共试了半个月才成功吧......

可怜的羊,都被我杀的快绝种了。

家里还有些熊皮地毯狼皮椅子啥的......

每一个完成的家具至少能有将近八十个废品......

这是可怜啊,被我盯上的小家伙们。

现在想来,原来我当初杀了那么多吗?

没有实感呢。

这么想着的时候,手中的羽毛已经被下意识的扔出去了。

【哎呀,糟糕!,没控制好力道,下意识用最强的力道甩出去了!】

啊?最强力道啊,那没问题了。

羽毛怕是根本飞不到那里就会被强大的力道直接从内部冲散吧。

回过神来向下方一看,果不其然。

空中爆开了一朵艳红。

【真好看......】,我小声呢喃到。

要不以后多薅几根甩着玩吧,挺开心的。

抱歉啦,番茄酱~

拜此所赐我也没能对那两个臭猴子做点什么。

算你们走运。

......

正当我放弃了搞事情的想法,咸鱼一般的瘫在番茄酱的背上时,番茄酱的运动突然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它直接俯冲了下去。

感受着失重的快感,我感觉我就像在水里一日穿过太平洋的鱼一般。

多么的惬意。

恩,决定了!

要是无处可去,就跑到海里去吧!

.......

由于常年降雨与丰富腐殖质的滋养,雨林中的黑土被培养的十分肥饶,到处都有着真菌和幼芽的影子。

随随便便拿出一捧来,都算的上是上等品。

然而,有些幼芽总是会不可避免的夭折——

“咔嚓!”,一个刚长起来还没有多高的树苗不堪承受腰部那太过猛烈的压力,发出了生前的最后一声哀鸣。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它被一个满是泥土,一看就知道用了很久的皮鞋一脚踢断了。

来者是一个瘦高的男子,他长着一副猴腮尖脸,脸上的疤痕从左眼一直延伸到了右颚。

那道粗犷的疤痕是在三年前的一次侦查任务中造成的。

要说他身上唯一的亮点,可能全身都穿的破破烂烂的是他唯一的特征了。

按照他的话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所以他把买衣服的钱大部分都花在了小酒馆里的女人身上。

反正摩堤镇里大大小小将近二十个酒馆,每一家的每个姑娘他都能说出点什么。例如她们最喜欢的香水,决胜内衣的款式,以及肚子上有几颗痣等等。

这也是为什么他仅仅只是个E-级的冒险者,但却在镇子里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人脉的原因。

依靠着他那一大堆的衣服(?),他总是能够在不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情况下给自己谋求到最好的差事。

后面跟着的是他的弟弟,长的和他有几分相似,两者之间最大的区别也是脸上的那道疤痕。

在三年前,弟弟还是一个文职人员,因为哥哥那时受伤行动不便才选择弃文从武,依靠狩猎魔物来换取金币。

那些酒馆里的女人在听闻他哥哥受伤的时候,也有一些送来了手制便当之类的小物件。

拜此所赐,虽然那时自己的报酬并不高,但两个人还是可以填饱肚子。

他依稀记得他哥哥想要给一个女人带出来来着,最后到底怎样了也没听哥哥说过。

希望人没事。

......

无聊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埃尔尤脚踢断了路边的一棵树苗。

“真是晦气,一大早的就进沼泽,阴呼呼的让人想吐。”

说着,他从腰间摸出一个酒壶抿了一口其中装的特制的能量饮料。

这可是莎娜特地给他做的,每喝一口,都像是在和她拥抱一般甜蜜。

顿时,他又感觉自己有干劲了。

随着路程的行进,沼泽中的空气也越发变得沉闷起来。

“哥哥,稍微休息一下吧,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

跟在后面的埃尔拉提醒道。

他们两人便在一处排水还算是好的地方驻扎了营地,准备进行短暂的午休。

其实两人的体力还有余裕,但在这个雨林的沼泽中他们却不得不谨慎行事。

探险调查任务虽然没有讨伐任务危险,但是也不容小觑。

这可是无数前辈用血换来的教训。

在大自然的世界里,可没有人管你是死是活。

架起锅,烧水、煮菜、煲汤。

这些小孩子都会做的事情在他们手里自然做的飞快。

弟弟在一旁一边看着书一边看守着煮着肉汤的锅子。

哥哥则在一旁百无聊赖的打着哈切,一副混吃等死的样子。

......

用过简易的早午饭,稍作休整之后,两人便重整了装备,继续进发。

走了一段时间,埃尔尤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过头去问道:“喂,我们今天是来干嘛来着?”

三年前被那个力大无穷的熊型魔兽拍了一爪子的时候,他的任务登记书便被那锋利的爪刃撕得粉碎。

也多亏了那本书,要不然那头熊就可以吃一顿脑浆刺身了。

因为每个冒险者在一个阶段只能有一本任务登记书,所以他只能等到自己混到D-级别的时候才能获得新的登记书了。

不过好在公会规定多人行动时,只要每四人有一本登记书就可以。

多亏这样他才能和他的弟弟一起出任务。

“任务吗?是调查雨林中为什么会出现有毒的雾瘴。”

“啊?我记得那个不是夜间的任务吗?咱们白天来干嘛。”

“搜集到一些样品或者被毒死的生物也是可以的。”

“这样啊,那我们快走吧,运气好的话下午就能回去吧?”

“说的也是,铆足干劲加油吧。”

两位兄弟由外围向雨林深处进发。

过了不久,他们便听到头顶上有着什么声音。

一只大鸟。

“哎,罗亚啼克?”

全身都是鲜艳的火红色,就像飞行的火焰一般绚丽夺目。

如果能骑上去,那可真是威风极了。

不过,罗亚啼克很少会接近人类,它们大部分居住在远离人群的地方,只要不主动招惹是不会有危险的。

况且,罗亚啼克身为珍稀度和颜值都极高的物种,看到了就是眼福啊。

“啊呀...要是能够把它的羽毛拔下来,一定会很值钱的”,哥哥说道。

“你快去看看你的脑子吧,你是不是最近馋那个教会小姐的身子馋疯了?”,弟弟给了哥哥一个大大的白眼。

“啊?你敢说你不馋?那么大、那么白,你不馋才有鬼了。”

.......

入夜。

夜晚的雨林十分危险,至少沼泽里是不能住人的。

无奈之下,埃尔尤兄弟二人只好四处乱窜,花了大力气才从沼泽里走出去。

由于从夕阳开始便在马不停蹄的赶路,兄弟二人如今已是气力尽失了。

更别提身上那些被锋利的锯齿叶面刮出来的小口子,在汗液的刺激下疼痛难忍。

“啧...运气可真是差爆了。”,埃尔尤一刀砍退了一头森林狼之后,立刻用后撤步到埃尔拉的身边。

两人背对着彼此,各自地摆出防御的姿势。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群中等规模的森林狼群,大约十来只的样子。

“今天怕是要栽在这里喽,哥哥。”埃尔拉半开玩笑地说到。

“呵...呵呵,还真是让人笑不出来啊”,看着自身周围的那十多双在黑夜中显得绿油油的眼睛,埃尔尤实在是笑不出来。

黑夜中的空气里满是争锋相对的气息,血腥味、汗臭味、以及从“咕噜咕噜”的狼的喉咙中发出的警告声......

以及身上的疼痛。

这些都让这兄弟俩深深地意识到一件事情:今夜九死一生。

不过拜此所赐,他们的肾上腺素开始飚增。

埃尔拉拉开了求救信号弹的引信,向天空发射。

那是代表生命垂危时才会发射的红色。

接下来,就要赌一赌森林里有没有其他冒险者了!

“实在不行,至少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从事冒险者这一行的人,就没有怕死的!

......

狼群越来越等不及了,尤其是在面前那两个两脚兽用了什么红色的奇奇怪怪的东西之后。

它们在等候狼王的命令。

树林中由远至近的沙沙声将它们心中的杀意无限的放大。

最终,风向吹了过来。

狼王仰天长啸,狼群们便无声无息的蹿了出去。

浑身的肌肉协同调动,四爪分立,压低身姿,然后猛然突进!

仅仅十米的距离而已,眨眼间便到达了。

虽然被一个错身躲过,但狼群看重的从来都不是单体战斗力。

森林狼虽然个体战力偏弱,但它们可以依靠无间的配合不断积累微小的优势,最终使猎物精疲力尽,沦为他们的食物。

这两个人迟早成为他们的口中粮。

不发生意外的话。

......

“该死......”,埃尔尤抱怨道,“咱们要完蛋了!”

“没办法,现在还不来增援的话...我们多半是孤立无援了。”

说着,埃尔拉单手持盾拍掉了扑过来的狼,将敷有草药和止痛粉的绷带缠在自己已经被撕裂的左臂上。

清凉的感觉让他紧皱的眉头缓了缓。

他们的体力都已经所剩无几了,然而狼群仅仅只是受到了轻伤而已。

论及实力,E-级也仅仅是比寻常武者强上一些的程度而已,遇到狼群的车轮战还是会被消耗光的。

绝望随着狼群的逼迫一步步地靠近。

世界变得黑暗。

......

【嗯...那是什么?】,我看向天空中那红色的小东西。

【信号弹...吗?有人来了啊。】

略微有些开心呢...

不过,发信号的不会是白天的那俩猴子吧?

【这...好麻烦...好臭...】,我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真是辛苦我的鼻子了。

要是别人我还能去看看,不过这俩就随缘吧。

如果他们能活到我慢悠悠走过去的时候,那便救一下吧。

这么想着,我继续在夜晚的雨林里慢悠悠的散步。

“嗷呜——”

远处传来了狼嚎。

【哼......看来是遇到那群家伙了啊,好自为之吧。】

这雨林里的狼可不是吃素的。

......

【唉。】

看着因为我的出现而呆滞的双方,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啊...真是的,怎么一天到晚都能看到你们两个,恶不恶心啊。】

【不过你们两个还是有点优点的,至少比我想象的能干。】

我极为厌烦的说到,双臂环抱,绕着自己的发丝。

连我自己都能感觉到我的不耐烦了。

到头来还是和这两个臭臭的家伙碰上了。

啊,好烦。

来杀点什么发泄一下吧。

于是我就把目光转向了那群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的狼。

我左手一抬,轻轻地摆了摆,下达了最后通牒:【快滚。】

不过我也没能希望它们听得懂就是了。

果不其然,它们扑了过来。

然后他们就都死了。

......

“啊......”

埃尔尤被面前的光景惊呆了。

他感觉自己在做梦。

发生了什么?

自己被救了吗?

他感觉自己今晚经历的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为什么面前的这个少女...没穿衣服?

透支已久的身体和血液中极度缺少的糖分让他再也不能保持自己的意识。

他头一栽,昏倒了过去。

至于另一个...在她赶来之前就早已因为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随意吧。】,这么说着。

伊利自顾自的离开了。

顺手捞走了那破旧的行囊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的一本书。

虽然上面的内容她全看不懂。

......

第二天一早,埃尔尤先醒了过来。

头晕晕的,站都站不稳。

摇摇晃晃地挣扎着起来,双腿却又软弱的跌倒。

脑袋磕到了一个石头上,头破血流。

终究是刚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被这么一撞,立刻又晕了过去。

这一昏便又是一天。

......

昨晚。

处理完那两个长得像红毛猴子一样的家伙之后,我就窝在了番茄酱的羽毛里,感觉十分的舒服,毛茸茸的好暖和。

蓬松的羽毛配上随着呼吸时微微起伏的身躯。

给我的感觉就像有生命的羽毛被一般。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只鸟能睡成一个团子一样的形状。

【你是猫吗?】,在番茄酱睡着的时候,我不止一次吐槽道。

虽然同样睡成一个团子的我也没资格和说他吧。

真是辛苦自己的鼻子了,那两个家伙身上又骚又臭的。

呛死了,D区。

【话说,这个小家伙能不能在水里呼吸呢?】

厌倦了陆地生活的我,这么想着。

再次用头拱了拱熟睡的大鸟,突然间不想离开。

这种没有被污染的天空,真是让人羡慕。

这种有人陪伴的感觉,真好。

我莫名其妙的就适应了身为女性的身份,是这具身体让我的思想逐渐女性化了吗?

还是相比于男性,我本来就更适合做女性?

投胎的时候技术不行,投错胎了?

【......】

甩了甩头,将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了脑海外,要开始着手办正事了。

和番茄酱不一样,我不需要睡觉,所以我的晚上一般都会找一点事情做。

比如挖挖地道什么的。

起身,闭上眼,原本漆黑一片的环境立刻亮如白昼。

——这具身体拥有很多奇妙的能力,而这只是其中之一。

轻手轻脚地从鸟身上跳下来。

该去干活了。

......

我的前生一直在等待,只是不知道到底在等待谁。

“那种生活,比活剐更让人难以接受。”

根本逃不过孤独。

日日夜夜守望着奇迹,结局就是会被绝望击垮。

所以,我不想再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