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听从老管家的意见开始发奋图强,全心全意投入于学习之中,拼命啃食书本中的知识、没日没夜学习杀人技巧,也没落下魔法以及飞行的练习。他天天忙于各种训练之中,几乎没有娱乐的空闲,甚至连吃饭和休息的时间都被拿来学习。

男孩的努力有了成果。

当他能够单独暗杀目标物,双手沾染对方鲜血的时候,在感受到技巧进步的同时,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身为魔族,又出生于杀手一家,男孩很显然是其中的异类,他并不喜欢杀人的感觉,但为了能融入家中,得到家人的认可,拼命让自己的存在获得价值,他也只能蒙蔽自己的内心,无视逐渐堕落的自己,一次又一次剥夺他人的生命。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男孩发现他的魔法派不上用场。

除了辅助魔法外,其余的攻击性招式一点也没有攻击力,不只发动时间过长,还会剧烈消耗精神力,所放出来的魔法连魔族小孩都不如。

之后,男孩放弃魔法这条路,加倍磨练自己武术技巧,逐渐成熟的技术使他能接下越来越多的暗杀任务。

只不过,男孩的努力没有得到回报。

他想得到别人的关注、想和别人天南地北的聊天、想和别人去冒险、想和别人到外面游玩,男孩讨厌孤单一人,但这份希望因为家庭的特殊性而被抹杀,他为此而努力,想博得即使一点点也好的注意。

只是事情并非朝他所想的方向发展。

兄弟姐妹看他的视线转变为敌视的态度;父亲觉得他的努力只是理所当然;母亲的眼中只有利益,男孩爬得越高,母亲的地位就跟着升高;亲戚开始千方百计的陷害他,诅咒他遇害身亡。

男孩想要的只是几句赞美或关心的话语,为什么家人都不愿意施舍给他呢?

难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吗?

某一天,有人找上了男孩。

对方向他透露某个组织因为男孩家太过嚣张决心与其他团体合作铲除他们。

男孩疑惑于对方为何只告诉他一个人,他什么也做不到,在家中的地位位于最底层,就算知道这件惊人的消息也无法做出任何行动。

“因为我一直看着你,你的努力不会毫无意义,我将会让你所做的一切开花结果。”

男孩不认识对方,理智告诉自己不要相信陌生人,但嘴巴仍旧下意识开口:“你要怎么帮我?”

那个人伸手一指。

父亲正在远处接待贵客。

“你只要解决这个危及家族存亡的危机,你就会得到你父亲的认可,之后你就能借此往上爬坐上家主之位。到时候谁敢无视你?你将会得到你想要的,你的付出将会得到最丰满的回报。”

男孩觉得很有道理,对这人产生了信任感。只要自己坐上家主的位置,就不会被无视,也不会被冷眼以待,大家都会像对父亲那般对待自己。

男孩听信那人的意见,全然照着对方的话做。

最后,男孩登上家主之位,继承大笔的财产和权势。

但是,身边没有一个人留下,诺大的房子仅有冷冰冰的金银珠宝陪伴着他。

男孩直到此时才清醒过来,不可置信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那个人是在利用他,对方是那个企图毁灭男孩家的团体间谍,借由男孩之手制造破绽,然后大摇大摆闯入男孩家。尽管男孩的家人尽力反抗击退对方,却造成严重的受创,曾经声名一方的杀手一家落得分崩离析的下场。

魔族是自私的,即便是自己的家人,眼见家族濒临毁灭,众人全都各自逃命,只留下男孩一人。

男孩孤零零地站在空无一人的家中,耳中回荡老管家离去前的哀叹。

“我对你很失望,以煌少爷。”

随着这句沈痛的话语,厚重的大门在以煌面前关上。

以煌呆立在原地,面向紧闭的大门,迟迟无法从打击中回过神来。

他最为信任又依赖的人居然会离他而去。以煌难以承受这项事实,现在的他如果不仰起脖子,眼泪似乎就会滑落下来。

不自觉握紧的拳头流出了红色鲜血,同样的液体从咬得死紧的嘴角流下,以煌使劲全力绷紧全身,要是不这么做,他就无法忍受来自内心深处椎心刺骨的疼痛,唯有如此,才能稍稍移转注意力。

老管家的离去击溃本就摇摇欲坠的内心。

现实过于残酷,它惨忍剥夺以煌最后的期望,现在的他只想逃避,他再也无法招架任何的打击,他只想躲在无人的角落暗自舔舐伤口。

之后他脚步虚浮地走到厨房,空荡的屋子响起寂寞的脚步声,以煌的脸色茫然,脑袋空白地泡起一壶茶,接者提着茶壶和茶杯走到自己从小居住的寝室。

一把拉过椅子,以煌坐在窗边,替自己倒了一杯技术不纯熟的热茶,接着拿起一本书,开始翻阅起来。

一开始只是持续的翻页,内容完全没有读进去。

一页又一页,以煌的内心渐渐沉淀下来,思绪也逐渐回复平静。

书本被翻过半本的页数,他终于沉浸在书的世界,心无旁鹜地读了起来。

不再去想难过的事情,也不再想曾经历过的痛楚,把这些悲伤的记忆都藏在脑袋深处,不去碰触、不去回忆,只要不正视,就不需要面对现实。以煌筑起自我保护的茧,不去接触他人、他人也无法接触自己,他认为这么做就可以不再让伤痕累累的心受到伤害。

以煌慢慢敛去脸上的表情,整个人不知不觉间散发出与世隔绝的氛围。

现在的他已然逃避这个让他痛苦万分的现实世界。

日子开始流逝,以煌展开隐居的生活。

他决定不再接触外界,对亲人的渴望使他暴露出自已不堪的一面,不仅深深伤害了最重要的家人,连他都开始害怕这样子的自己。

只要不和人接触,就不会伤害任何人,自己也不会再次受伤。

以煌隐藏起自己的情感,并封闭着自我,一个人住在对他来说过大的豪宅,只有他继承而来的冰冷财产陪伴着他。

日复一日,单调无趣的生活重复上演着。

以煌的生活很简单,大部分的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寝室内,泡上一壶茶,坐在窗边看上一整天书,或是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完美的把情感隐藏起来。

以煌习惯了索然无味的生活,适应了孤单一人的自己,他发现这种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热茶越泡越有心得,读起书来会让人遗忘时间的流逝,观察窗外的动静也挺有意思的,生活并没有如想像中无聊,就算只有一个人也可以活得下去,他不需要其他人。

他认为选择逃避并不是可耻的事情,至少他不会因为在和人的互动中受到伤害。

不知喝下多少杯茶,书房不知堆积多少看完的书本,窗外的风景不知四季轮替了几次。

以煌不在意时间的流逝,不在乎外界的纷扰,把自己关在深山的豪宅,一天又一天的度过毫无意义的日常,尽管他知道逃避这个世界最简单方法是什么,不必刻意矇蔽双眼,也不必忽视内心的呐喊,只要自我了断,他就可以真正意义上的离开这个世界。

但是渴了就会去喝水、饿了就会去填饱肚子、累了就会去睡觉,生理的反应促使他自然而然的这么做。

以煌察觉到,他想活下去,纵然欺骗了自己,真心依旧存在。

曾经的寄望不会因为忽视而消失,它仍旧在那里,以煌只是刻意不去正视。

──现在的他仍渴求着。

这一天,外头下起暴雨。

雨声不顾本人的意愿骚扰以煌的耳朵,磅礴声响包围住整个豪宅,毫不间断的制造扰人的声音。

以煌努力无视外头的雨声,把注意力投注在书本上。

这时,一道撞击声让他抬起头来。

以煌决定去看个究竟,反正书也读不下去了。

他走下楼去,发现大门左右大开,使得外头雨水飞溅进来,地上形成小水漥,地毯被淋湿了,玄关处一片狼籍。

以煌低头查看受灾状况,却发现以水渍形成的脚印向屋内延伸出去。

有谁闯了进来。

跟着脚印走到主卧室前,本来紧闭的门此刻摇摇晃晃地撞向墙上,里头的光景一览无遗。

一名陌生少年歪斜地躺在床上。

以煌接近一看,少年歪着头昏迷不醒,似乎是强撑着最后的意识来到这里。

少年全身被暴雨淋了透顶,没有一处是干的,吸饱水分的长发厚重地披散在床铺上,有些发丝紧贴着苍白如纸的脸庞,双眼紧闭着,表情看上去十分痛苦,似乎是觉得冷,青年的皮肤变成青紫色,还微微发抖,如果不赶快换下湿透的衣服,他很有可能生重病。

以煌判断少年可能是遭到追杀,逃跑来到此地。

少年明显就是重伤,不说身体各处的伤口,光是右手腕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就知道他失血过多,陷入重度昏迷中。

不知道被什么利器所伤到,以煌只知道对方很狠心,残忍地用利器翻搅,导致伤口十分恐怖,当下又没好好止血,整个右手都血淋淋的。

这人的右手恐怕不保了。

以煌检视完伤势,开始陷入沉思。

他极不想管这个人,救助这名少年就意味者要和人打交道,况且这人明显就是惹上什么大麻烦,要是自己被牵连进去会很棘手,以煌不想失去目前平静的生活。

可是丢下这人不管,他绝对会因为失血过多死掉。

以煌可是要在这里过上一辈子,他一点也不想这里出现尸体。丢在外面也不行,被人发现的话,可能会有骑士团找上门关切。那么拖远点丢掉或许可行,但看在外头的雨势,以煌选择放弃,而且少年的伤势显然不能等到雨停,是说雨什么时候会停也是未知数。

最好的办法就是替少年疗伤,等他伤势稳定后把他赶出去。

以煌认命的把少年安置好,找来替换的衣服、毛巾以及急救箱,开始替这个陌生人疗伤。

当时的以煌并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将会产生什么的后果。

他什么也不清楚,甚至是以后的他也没发觉,少年的存在让他的人生发生意想不到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