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
“喝——”
在一個被當作練習場的後院中，數十個少年少女正聚集在一起，手中拿着長短不一的武器，互相進行着戰鬥訓練。
他們的年紀都不大，大多數只有十二三歲，但是所有人的動作都有模有樣，沒有絲毫生疏，臉上的表情也極為認真。
“咚！”
“呃嗚……”一個少年被重重地擊倒在地。
“來，繼續！這個樣子怎麼打贏我？你們幾個一起上！”
在這群孩子中，一名個頭高挑的身影顯得有些鶴立雞群。他留着一頭稻黃色的短髮，手中握着一根長長的金屬法杖，此時正一臉不屑地對面前的幾個人發出挑釁的聲音。
他的年紀比這裡的孩子要大上許多，體格也更健壯，已經與成年人不遑多讓了。
——他正是在“血蛇”中代號為3的賴爾。
圍觀的孩子中有幾個男孩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從人群里擠了出來。他們一邊走一邊從后腰摘下一根短杖，手腕輕輕一抖，“咔鏘”一聲展開成了長杖。
“把你們會的都用上，不用客氣。”賴爾臉上的嬉笑沒有收斂，依然充滿了挑釁的意味。
“鏘！”站在他面前的一個男孩一抖手中的鐵杖，杖頭彈出一截利刃，猛地向他攻去！
與此同時，站在側邊的一人也默不作聲地迎上。一左一右，形成鉗制的陣型。
“終於像點兒樣了……”
賴爾將手中的鐵杖揮舞得密不透風，不論對方二人從哪邊攻來，都不能突破他的防禦。反倒是手中武器被他敲中的時候，那陣陣大力傳來幾乎讓二人無法抓穩。
“嘿！”賴爾突然捉住了一個破綻，手中鐵杖猛地一撩！
“不好……”
其中一個男孩感覺手中一麻，再也抓不住鐵杖，那根鐵杖頓時飛向了空中。
但那男孩只是稍稍驚慌了一下，馬上一步踏出，不管不顧地伸出手，一把攥住了賴爾的鐵杖前段，似乎想要將其拉向自己。
“哦？”賴爾微微一愣，但很快，一股魔力就從手中輸進鐵法杖中。
“咔、錚！”
魔力觸動了內中的魔構機械，只見那鐵法杖上紅光一閃，一排鋸齒狀的鋒刃瞬間從杖身上彈出！
“啊——！”鋒刃直接就刺穿了男孩的手掌，鐵法杖上頓時被鮮血所染紅。
“多里亞！”另一人見狀，大驚失色。
“別停下！蠢貨！”
被刺穿了手掌的男孩非但沒有鬆開手，反而開始怒斥起同伴，鮮血淋漓的手抓得更緊了。
但還是遲了，只見對面的賴爾將空出的那隻手伸出來，熟練地凌空畫了個咒印，法杖上的血頓時分成兩股飛離了杖身，然後如箭般射出！
也就是一眨眼的時間，血箭就射穿了這二人的身體。一個倒飛而出，另一個卻還死死抓着他的鐵法杖不撒手。
“嗬……？”這倒是讓他不由得高看了對方一眼。
“呼——”正在這時，一道凌厲的杖擊從賴爾的身後憑空飛出！
然而，他卻連臉都沒轉，只是輕輕一偏頭，就閃過了這突如其來的襲擊。
“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出來呢……看招！”
賴爾的左手抓住鐵法杖的中段，用力一拔，如同抽刀一般從中拔出一根細長的劍刃，並順勢一個轉身，斬在了身後的空處。
“乒……”什麼東西被斬裂了的聲音。
隨後，明明空無一物的地方突然冒出了血，隨後第三名男孩也痛叫着倒在了地上。
四周觀戰的孩子們先是沉寂了一會兒，接着在一陣歡呼后，立即七嘴八舌地討論了起來。
“又是全滅……”
“不愧是賴爾哥哥，果然厲害呀……”
“好像賴爾只在克雷姆的手中輸過吧？”
“克雷姆哥哥比賴爾高了一印呢，這也沒辦法吧……如果不用魔法，二人應該實力一樣。”
“我也好想變得這麼強！”
還站立在場地當中的只剩下賴爾一人了。此時戰鬥結束，他立即收好了武器，轉而從腰間取下一個圓盤狀的錄魔器，走到幾名受傷的男孩跟前。
“傷口怎麼樣？我特意避開了要害，應該不重才對。”
“沒事……”三個人都搖了搖頭。而那個手上受傷的男孩看了看遞到他面前的錄魔器，猶豫了一下，說道：“賴爾哥哥，我的傷不要緊，我自己用血愈術就好了，不用浪費你出任務時用的魔法。”
“什麼話！”賴爾瞪了他一眼，“我用完了不會去補充么？給我拿着！多里亞，你給我聽着，訓練歸訓練，但要是因此落下了什麼傷病就不值得了！”
說完，賴爾不由分說地將手中的錄魔器塞進了他的懷裡。
名叫多里亞的男孩怔怔地看了一眼錄魔器，又接着問道：“賴爾哥哥，你不贊成我剛剛用的戰術么？”
“倒也不是。只是這種自以為聰明的打法對我來說也並沒啥意義……”賴爾搖頭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對方的頭髮，“我手下留情了啊，多里亞。用你的小腦瓜子想想，如果我一定要收回法杖的話，你那幾根手指怕不是早就落了一地了。”
多里亞一愣，然後垂頭喪氣地“嗯”了一聲。
“賴爾——”
就在這時，一個稍有些強勢的女聲從不遠處傳來，只見人群聞聲之後自動分開一條道，一個年長一些的、有着深褐色皮膚的少女從中走出。
“……你果然在這裡，別玩了，有新任務下來了。”她說完，眼睛往四周一掃，旁邊的孩子們立即作鳥獸散，趕緊跑去訓練了。就連那三個受傷的男孩也急忙從地上爬起來，沖她鞠了一躬后馬上相互攙扶着跑走了。
“伊馮啊……”賴爾像是嘆了一口氣，“你不用老是嚇這幫小子，別年紀輕輕的就長皺紋了。”
少女——伊馮白了他一眼，很顯然她已經對這傢伙嘴裡時不時冒出的花俏話有了免疫力了，以至於她都沒有產生想要懟他的想法。
不過賴爾也不敢得寸進尺，雖然伊馮嘴上不說，但惹急了可是會直接動手的——他已經領教過不止一次了。於是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臉上笑容稍稍收斂，正色問道：“是什麼新任務？”
“緊急任務，一會兒在路上說。你先把東西都準備好，這次換你來做突擊組的組長兼領隊，我跟阿倫一組做支援。”
“啊……這可真是個苦差事，幹嘛不是你當領隊算了？”他嘴裡一癟，像是受了啥委屈似的。
“我做不了。”伊馮說道，“克雷姆不在的話，只有你才是最合適的，這難道不是嗎？”
“誒……”賴爾沒法反駁。
在“血蛇”小隊中彷彿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代號優先”法則。每個隊員都有一個數字代號，這個數字代號的意義除了能在任務中表明各自的身份之外，還代表着他們每個人來到這裡接受訓練的批次。
一到十號，這就是在首批的五十名受訓者中，最先接受“血之暗庭”訓練，並留存下來的十個孩子。
當時，“血之暗庭”剛剛才與潘頓帝國達成契約協議不久，協議中的一項重要內容就是由“暗庭”組建一支由血法師組成的作戰小隊。這支小隊的成員實力不會太高，但也不能過低，還要能達到快速補充的要求。因此，“暗庭”沒有選擇現有的骨幹成員作為隊員，反而把目光投向了那些可塑性最強的、剛剛接觸血魔法不久的幼年法師。
“暗庭”這樣做，既有完成契約的目的，但也未嘗不存着一種試驗的心思。
試驗的目的，就是血法師速成。
——這些孩子不需要學會多麼高深的魔法知識，也不需要能背多少咒語，只要學會如何使用魔法來殺人就夠了。只要殺得夠多，血魔法的實力自然就會提高。
於是在這種冷酷且瘋狂的思維引導下，首批的接受訓練的孩子們，就變成了試驗白鼠。他們得到了最多的指導、最多的資源傾斜、最多的關注……當然也得到了最慘烈的結果。
留存下來的十個孩子，以賴爾、克雷姆、伊馮等為例，都是極為出色的血法師，但過於殘酷的成材率也讓“暗庭”警醒過來，如果按照這種訓練方式，恐怕很難在計劃內把這支作戰小隊投入使用。於是，在之後的幾個批次的訓練中，為了保證人數足夠，條件不得不一再放寬，如此一來，就自然形成了一種“代號優先”的默契——因為代號越靠前的人，表明得到的訓練強度越高，實力也越強，就越能服眾。這就好比前輩與後輩之間的關係，即便不會在表面上說出口，但大家心裡都是默認的，也沒有誰會去違反。
賴爾的代號是“3”，而伊馮的代號是“10”，按照這個道理，也只有他才能做好這個領隊。
“嘿嘿，其實只要我跟大伙兒說一句，由你來當領隊，我想也沒有誰會敢反對呀。”賴爾眼睛骨碌地一轉，嬉皮笑臉地拍着伊馮的肩膀說道，“就像當初我推舉克雷姆一樣嘛！”
伊馮甩手“啪”地拍掉了賴爾伸過來的爪子，“不用。”
“誒……”
“抓緊時間準備吧，十分鐘后就要出發了。”她沒再搭理對方，而是踩着軍靴轉身離去了。
看見伊馮的態度堅決，他也只得認命地嘆了口氣，隨即邁開步子急匆匆地向自己的房間小跑過去。
離去的少女走到一半忽然停下，略微側身回頭看了那邊的背影一眼。
“賴爾……”她輕喃了一聲，面龐上閃過一絲彷彿不應出現的猶疑之色。
——3號，明明在我們十人之中，你也只輸給過兩個人而已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