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氣人。劉易斯一聊起槍的事情就說個沒完,這泛濫的事業心——雖然要是她沒這份事業心我也沒有今天就是了。倒了還是我一個人。”伊碧塔心裡抱怨着,取了些點心在一旁吃。只是吃過了盧卡斯家的肘子之後,桌上的這些僅僅摻了些碎肉的鹹派就顯得索然無味了,“好想再來一頓肘子……”

就在劉易斯與瑟娜“閑聊”之際,伊碧塔看到“戰況激烈”不便打擾,便獨自到一旁用餐了。剛吃不到幾口,便看到之前那個被國王回絕,名叫特的外國使者被宴會廳外的什麼吸引了注意,左右環顧了一番便鬼鬼祟祟地離開了宴會廳——說是鬼鬼祟祟,但也說不定只是因為寒冷而顫抖地去上個廁所。

出於天生的好奇,伊碧塔悄悄跟了過去。來到宴會廳外,便見到特轉了一個牆角與什麼人交談了起來,那人籠罩在一片黑夜之下不見身形,而二人的交談也全由難以聽懂的乾澀外語構成。即便是同時精通精靈語、南方語和天洲語的伊碧塔,也難以聽懂這種充滿沙漠乾澀味的怪異語言。

聽了半晌,唯獨聽到了一個詞:混沌之神——“阿荼”。伊碧塔知道這位神明,是與星宿大神、黑山羊之母等不可名狀的諸神同位的一位大神。與其它自存自在,對人類毫無興趣的大神們不同,阿荼熱衷於以製造替身並積極回應召喚等方式,在人類社會散布混亂,並以欣賞人類等凡界種族的恐懼與絕望為至高的快樂,是諸多危險魔物的締造者與母體。“奇怪,白沙國人不是信仰太陽神‘拉’的么?怎麼會跟阿荼扯上關係……”伊碧塔對這個名字感到愈發緊張,不斷揣測着對接人的身份和目的,直到一輪月光升起,繞過屋檐,並在那人頭上折射出銀盤般的亮光。“怎麼會……校長?”伊碧塔感覺不妙,雖然她知道自己僅知道校長這一位光頭,但她還是按耐不住心中的不安感,想去上前確認。

突然,一隻大手從伊碧塔背後伸出,捂住了伊碧塔的嘴。伊碧塔側眼一看——竟是沃爾夫岡這廝!伊碧塔看到他滿眼血絲,渾身酒氣,想必是因為不能接觸眾多的美女而懷恨酗酒,一時間獸性大發而跑出來襲擊人類。

沃爾夫岡一臉惡向:“終於逮到你了!小妹妹,你可知道上次因為你一句話,國王把我整得多慘嗎?”

“臭男人——”伊碧塔用力掰開沃爾夫岡的手,卻發現自己仍不能發聲也不能施法——原來在沃爾夫岡接觸自己口部的同時還給自己上了膠帶。

“明明是個沒落貴族卻還有那麼大的權利。你可知道我們宮廷樂師可是彈得兩眼發昏都聽不到國王一句好話!今天我可要好生髮泄一下。”說完了便在伊碧塔身上上下亂摸。

因為不能施法,伊碧塔只能靠蠻力掙扎,這個時候心想要是有劉易斯的力氣該多好——還不一發後仰頭錘頂得這個臭男人大小便失禁?

“不會有人來救你的!誰都知道你從來都是一個人——”沃爾夫岡猖獗地笑着,咸豬手順着伊碧塔的腰便向下滑——

“放開她!流氓!”沃爾夫岡回身一看,便見到一個從未見過的“男士”出現在自己身後——正是劉易斯。沃爾夫岡霎時間驚出一身冷汗,但回頭一看發現是個小孩兒才微微放下心來,而她手中拿着用來威脅自己的金色東西更是讓他一陣發笑: “哼?那是什麼——玩具十字弩?”

劉易斯這才意識到,由於槍械尚未普及,對於這個世界的人來說這根本就是玩具。劉易斯雖然煞是憤怒,但還沒有吃牢飯的打算,便嘆了口氣收起手中的鬥牛犬手槍,拔出魔杖來指向沃爾夫岡。這下才讓他慌了神:

“咦!男人……男人會用魔法了?不可能!不可能!你那玩意會瞬間爆炸的!”

“是嗎?”劉易斯怒中笑問,既然是非致命的魔法可就沒什麼值得猶豫了“以後你就戴着面具過活吧!火球術!”劉易斯用魔杖對準沃爾夫岡的面部,開始準備施法,火焰的能量充斥進杖端水晶中,逐漸使它發白髮熱。

就在魔力積蓄到頂點之時,卻發出了一聲電力切斷的衰敗聲音,魔法發射失敗。“什麼?”劉易斯也是萬萬沒想到自己這麼長時間依然沒法正常使用魔法,但看着伊碧塔被夾在沃爾夫岡腋下的愧疚表情也大概知道了原因的所在。

就在劉易斯準備其他的應對方法時,卻見沃爾夫岡將伊碧塔丟在一邊,笑着走了上來:“哈!開玩笑,還不是個啞炮!”當場便給了劉易斯腹部一拳。劉易斯兩眼發昏——自己雖然是鍛煉過腹部力量,但還是難以抵擋一個成年男人全力一擊——劉易斯向後踉蹌幾步,跌倒在地上。

伊碧塔倒在一邊連忙去扯嘴上的膠布——發現這是高粘度魔塑料製成的,若沒有另一個魔法師使用焚化術的話,自己根本扯不下來。而物理攻擊的話自己一拳打出去打沒打到另說,怕不是老筋就要斷上三五根。

沃爾夫岡一腳踩斷劉易斯掉在地上的魔杖,拿起木刺較多的一半便向劉易斯走了過來:“還說讓我戴面具?我看你這小臉才是不想要了吧?”正當沃爾夫岡用鋒利的木刺捅向劉易斯的面部時,他的後背突然被什麼東西擊中了,隨後便發出一聲冗長而尖銳的慘叫“布魯布魯布魯!”,彷彿摸了電門般渾身劇烈的顫抖,手中的半截魔杖也掉到了地上,背上冒出兩道青煙,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劉易斯一時想不到有怎樣的魔法或武器能達到這樣的效果,抬頭一看,發現竟然是瑟娜手持一把十字弩——不,不如說是像極了手槍的武器擊倒了沃爾夫岡。只是從正方形的槍口中射出兩發拖出長線的短刺釘,淺淺地刺進了沃爾夫岡的衣服中,隨後便造成了如此劇烈觸電的效果。劉易斯一時間難以判斷這究竟是魔法還是武器,但唯一確定的是,倒地的沃爾夫岡仍然有生命氣息,這也是瑟娜未嘗警告便直接射擊的原因——這是一種非致命武器。

“那個……多……謝。”劉易斯驚魂未定地謝過了瑟娜,瑟娜把手中的“槍”放在地上,扶起劉易斯和伊碧塔,並用徒手魔法——一種精靈特有的施法方式,用手指在法術受體上直接寫出符文——焚化了伊碧塔嘴上的魔塑料膠帶並治癒了劉易斯腹部的疼痛。伊碧塔起身後立即驚慌地躲到了劉易斯身邊。瑟娜看到兩個人都受到了驚嚇,撓了撓頭說道:“非常抱歉,雖然很想說這是臨時工……但我保證這個人以後永遠不會出現在二位面前。”瑟娜一臉無奈,也做不得什麼,只是叫來衛兵將倒在地上的沃爾夫岡扛走了。

劉易斯被瑟娜拉起時感到了十足的力道——這個手臂跟自己一般粗的精靈族少女力氣卻比自己大上數倍。“但殿下是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劉易斯問。

“唉……國王陛下讓我給二位帶個話,發現你們不見就找了一圈……哦!陛下來了!”瑟娜邊說著,邊示意那個身高兩米的巨鎧國王低頭繞過拱門,走到了三人身邊。趁着劉易斯注意力全在國王身上時,瑟娜撿起地上的“槍”按動開關,將手上武器射出的拖線飛速收回,然後輕輕一推,伴隨着“咔噠”的扣鎖聲,整個插進了國王的腰甲里,二者完美融合成一塊——彷彿這把武器本身即是國王鎧甲的一部分。

劉易斯和伊碧塔對國王行禮后,國王沉悶而柔和地說道:“很抱歉原本給二位享樂的宴會上出現這種事。”瞥了一眼正在假裝看風景的瑟娜,說道:“我也要為瑟娜的事情道歉,我的愛妃太刻薄了。你們明明做着為卡斯佛倫的復興一生懸命的事業,她卻這樣質疑你。咳。”

“哪裡哪裡,和殿下的對話煞是愉快,受益匪淺,受益匪淺。”劉易斯趕忙客套道。

“只要你仍然效忠於卡斯佛倫,我就會支持你的學校,支持你,支持你所從事的事業。作為對今天糟糕事情的補償,你的槍就由我買下吧!”國王的話語仍然威嚴而和藹。

“那怎行!若是陛下開口,我願將此槍拱手敬獻給國王!”劉易斯連忙獻出黃金鬥牛犬。沒想到國王卻拒絕道:“不行,議員若是知道我收禮會找我的麻煩。錢是一定要給的,如果你那麼希望表忠,那就給我半價吧,畢竟朕的零花錢也不多。”

劉易斯見到國王已經妥協接受,只好告訴國王價格——加上隨槍贈送的子彈,和鑲金的材料與成本費,半價後為五十個金幣。國王聽完點了點頭,從劉易斯手中接過手槍,從另外一側的腰甲拉出一個小抽屜,將手槍穩穩地插入其中,發出“咔噠”的卡扣聲,推回鎖好。隨後拍了拍瑟娜的肩膀,用巨手不太方便地指了指自己的后腰: “我的支票——”示意瑟娜幫忙,瑟娜便從國王背後像拉開大衣櫃一樣打開了什麼,好一通翻找,甚至是將整個手臂都塞進國王的體內才摸出來了一張支票。隨後瑟娜便毫不見外地拿國王的腰甲做寫字檯,寫好了支票遞給劉易斯。

國王又補充說道:“另外,我很高興看到你雖然持有武器,卻謹慎的對待它的力量。我衷心的希望你永遠不會用到它的力量,也願你在必要時毫不留情地使用它。”

“一定照辦。”劉易斯收下支票,鞠躬說。

在目送國王和王妃返回宴會廳后。劉易斯不忍偷笑,覺得國王和瑟娜這二人組其實還挺萌的,但無論如何——賢明而平易近人的二位想必也能繼續為卡斯佛倫帶來光明的未來吧!

抱着這樣的感嘆,劉易斯回身看看已高掛在天空中,銀盤般的滿月,回身拉起伊碧塔的手,微笑着說:“抱歉,公主殿下,讓你久等了——”在伊碧塔通紅的面容中,劉易斯抱住伊碧塔的后腰,踩着華爾茲走進了宴會大廳中央的舞池。而伊碧塔精神恍惚間回身再望向特的方向,卻發現那二人早已不見蹤影,溜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