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林夕视角)

某位伟人曾说过:“一块马蹄铁的缺失可以导致一场战争的失败。”

而眼下,我正亲身体验着这种“蝴蝶效应”。

可以说,前面的开局中,虽然对手是特级大师也没有能找出自己的破绽。但对边防的疏忽令我的阵型被撕开了一个口子。边路发生的战斗逐渐演绎成了对手势如潮水般,精密而势不可挡的攻杀。

而我这时也才意识到对手开局的某几步看似不痛不痒的招法实际上都是在为后面的进攻作铺垫。在这一点上,楊皓倒和这位特级大师有几分惊人的相似。而这种能力恰恰是我所缺乏的。

“啊.这真是…”

尽管天气很是凉爽,但我却脱下了夹克,将之搭在身后的椅背上。棋盘上的攻杀需要我当下做出抉择,而左手边的计时器上不断变小的数字却燃烧着自己的心态与精神,右侧的摄像机和转录实况的裁判员也在无形之冲给予了我巨大的压力——外面通过大屏幕观看这场战斗的棋友们,也一定在期待着我的决策吧。

其实还远没有到山穷水尽,四面楚歌的地步。每步的步时有三分钟,以眼下的局势,我将先前一百五十余秒内演算出的情形归为了两类。但这同时意味着接下来的二十余秒内,一定要拿定主意。

第一种,死战;第二种,弃子保平安。

显然前者更凶险,但后者…只是令我处于劣势,而且前者一旦出现失误就将令局面踏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

(楊皓视角)

“我就这么决定了。”

经历了长达三个小时的家访谈话之后,我对着面前的两位老师如实说道。在听到我这么说的时候,无论是父亲还是老师们都不由微微一震——显然,我所说的事大大地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因为我没有选择任何一所由班主任精心挑选的,分数线也是稍稍高于一本线的大学。

截然相反地,我选择的是“空军军医大学”一所分数线高达六百零五,几乎相当于我目前分数整整一倍的大学。

“杨皓同学,既然你下定决心了的话,作为老师,我们肯定会支持你,希望你能振作起来,奋起直追。”

语文老师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这纯属是异想天开”之类的话,反倒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那就先到这里吧。刘老师,你觉得呢?”

班主任扶了扶他那老旧的铝框眼镜,向旁边的语文老师递出一个带有暗示意味的眼神——这并没有逃离我的观察,也就是说,应该还有什么事情才对,一定是的。

“嗯…哦!对了!杨皓同学,还有两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我差点都忘记了。”

刘老师恍然大悟般地打开单肩包,从里面取出了一个信封,一本《叶圣陶杯作文集》,以及一个暗红色的册子。

“这是…我的参赛作文获奖了吗?”

看到作文集的时候我才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说起来当初的确是有投入精力去写的,只不过并没有指望获奖而已。

“是的,而且是全国特等奖,这是获奖证书,祝贺你。”

我接过那个暗红色的册子,的确是特等奖证书。特等奖就特等奖吧,我倒真不在乎这种荣誉,但这话要是让语文老师知道,可能当下就气得离开了吧?

“这个信封里有五十元钱,是你之前投稿的稿费。钱不多,但意义更重要。对了,关于你得奖的事,老师私下给你买了一个笔记本,算是我个人的一点祝贺吧。”

边说着,她取一个装在透明塑料包装里的环装笔记本。大概是有些巧合吧,封皮是我最喜爱的天蓝色,一个安静、纯净的颜色。

“啊…谢谢老师了。”

一时间有些惊讶——上高中以来第一次收到老师送的礼物。向两位老师道谢之后,我将这些东西整齐地叠放在了茶几之上。

“时候不早了,我和刘老师就不多留了。楊皓同学今后的学习要加油了。隋林夕是个好同桌,希望你们之间不要起什么矛盾,还是互相取长补短吧。”

大概是觉得家访做的差不多了。两位老师准备动身返回。但在父亲的执意要求下,他们还是留下来吃了顿晚饭。

随意找了个借口推辞之后,我从冰箱里取出一罐酸奶,独自回到了房间。与老师在同一桌吃饭什么的还是太尴尬了,更何况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怎么说呢,感觉这整个下午就全是班主任在那里唱独角戏,语文老师偶尔附和两向。父亲在旁边全程都保持着沉默。而谈话内容也无非是给我打气加油,树立信心什么的。不过从我身上找优点夸赞想必是让班主任大大地费了神,因为连我自己都没想出什么像样的优点来。

好吧,也许写宇好看算是一个。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让我决定“重拾学业”这件事。毕竟要让一个总分三百多分的学生从头开始学习可的确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但真正令我下定这个决心,并且选择“空军军医大学”的缘由自然不可能仅仅是因为一个家访而已——或者说,它顶多只是充当了“催化剂”的作用。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昨天的事情让我对自己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事实不会随着人的主观意志而改变,无论我再怎么麻痹自己,再怎么不愿意承认。那些事,的的确确已经发生过了。

而自暴自弃,逃避现实什么的,就像之前那样,毁掉的也只不过是我自己的未来而已。

或许,我完全不必努力,以后靠着父亲的积蓄也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显然,自己内心仅存的那份骄傲绝不会允许自己那么做。

这次,因为自己的无能与弱小,失去的只是与特级大师面对面对局的机会。这已经很令我痛苦了。但未来无疑会有更多这样类似的事情会发生,到那时,我也要像昨天那般,只能抱着小北黯然神伤吗?

“向命运低头这种事,从现在开始,结束了。”

我想得到的东西,要由我自己来争取,下一次,我不会再松开与这残酷现实搏击的双拳。

我要找回记忆中的那个自己啊。

儿时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白衣天使,救死扶伤。

如今,这个梦想依旧还在我心中,只是我想做的,从救助变成了救赎。治疗心灵上的伤痕,让那颗不断燃烧的心,在茫茫黑夜中永不熄灭。

……

(隋林夕视角)

“解决这道椭圆题目的关键是利用对称……”

黑板上正在讲解的是周末的数学作业,但我却没有什么心思去听—— 一方面是已经会了,但更重要的是我仍然在回味着昨日的那场对局。

全部的三十七个回合,被我记在桌面的这张纸上。

对局之后,对方也以这盘棋为例,仔细地讲解了许多战术与招法。只是现在回想起来,虽然被特级大师称赞“下的不错”,但总感觉他看向我的眼神里有着几分遗憾的意味。

“唉,还是自己太弱了啊。”

将棋谱小心翼翼地放入专门的文件夹,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我自己也感觉欠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楊皓估计又睡着了吧,先把她叫起来…咦?】

暂时把脑中的纷乱思绪放到一边,习惯性地向右一瞥——却发现杨皓正在认真地低头看着数学课本。从内容上看,应该是《必修一》的课本。

这着实出乎了我的意料,伸出去叫醒她的笔杆也悬停在了半空中。

揉了揉自己的双眼,我确信自己并非处于梦境之中。她竟然开始学习了吗…虽然不太清楚出现这种转变的原因,但这无疑是一件大好事。

【我也做些题吧,这么闲着可不太好。】

大概是被这种精神感染到了,我从身旁的一摞练习册中抽出了《五三》,随意地翻开某页开始着手做题。

进入到了学习状态之后,时间总是会流失的特别快——就如同考试时总是觉得时间不够用一样。

“嘿,你这家伙又在刷题了啊?明明已经下课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人从背后把双手搭在了自己肩上,随即手中的签字笔也被抽走——我承认,我并没有王献之那种强大的专注力。

“有话好好说,别把我笔抢走啊?”

无奈地笑笑,一定是李嵩这货来捣乱了。说起来,他是我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性格也相当跳脱。另外,他也算是个“假棋迷”。

“切,不这么干你估计都不理我好不好?《五三》都快你成你对象了,你这家伙。”边说着,他顺手把《五三》也给我合上了。好吧,如果他不这么干,连下课铃都没注意到的我,恐怕还真的有可能会把这货忽略掉。

“好,好。有什么事的话就快说吧。”

我转过身,看着他略带不满的表情,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这还差不多嘛…”

李嵩笑嘻嘻地凑上前来,神神秘秘地说道——

“听说,你昨天下午去参加活动了?”

啊,我去下棋的事难道已经被大家知道了吗?可我并不记得有媒体采访什么的事。

“是…的。出什么事了吗?”

从那家伙的笑容之中,我倒是没摸到什么头绪。只是根据往常的情形来看,应该有什么“阴谋”才对。

“我听朋友说,昨天你和特级大师下了局棋,然后被人家吊起来捶?嘿嘿,真有你的,说说感觉如何?”

李嵩向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到除了杨皓在我旁边低头看书之外,周围并没有其他同学之后,方才压低了激动的音调,悄声问道。

“你这个“假棋迷”操心这个干嘛。但说起来,特级大师的水平确实极强,而且在那种环境下压力对我也有…”

话说到这里就被迫停止了。因为从刚才开始,我就感受到一股灼热的目光从右侧射过来。应该是杨皓吧——毕竟,刚才我们所讨论的事情,对于同样爱好象棋的她而言,无疑有着不可抵抗的吸引力。

“你刚才说了“和特级大师下了局棋”,对吧?”

并没有向我发问,反而是把问题抛给了站在一旁的李嵩。

“是啊,说的就是隋林夕。对了,你别外传这事啊。”

李嵩似乎是被杨皓那副质问的架势镇住了,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大概是完全没想到这么一个平日向来文静、沉默的女孩会突然间展现出如此强势的一面吧。

“啊…是你…?”

她微微皱起眉。将那几乎要把人射穿的视线对准了我。是错觉吗?为什么感觉那令人胆寒的眼神中多出了一些名叫“渴望”的东西?

不过被这么个可爱的女孩子这么盯着,难免会有些异样的感觉——就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似的。

“打扰她上课睡觉显然不会是真正的理由,但也想不出什么其他合理的解释了。”

(杨皓视角)

“把棋谱,和那个人对局的棋谱给我!”

颤抖着的,甚至几乎要哭出声的喊出声来。

我不知道一共有几个人有机会获取名额,但听到这个家伙参加了昨天那个活功,心里的悲伤有些不受控制地溢出。

你们中的某一个人之所以能有那种机会,是因为我的退出!

但我要是当时就知道那天只有隋林夕一个人与心悦特级大师面对面下了局棋的话,很多事情也许就会不一样了,为了不让自己再沉浸在那种落寞感当中,我并没有查询任何有关活动的后续报道或是讯息。

“我…你怎么知道我会记棋谱的啊?”

面前这家伙的脸上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随便下的棋都记谱,这么重要的对局怎么可能没有?”

我有些不耐烦地伸出右手,示意他交出我要的东西。几秒钟之后,熟悉的A4纸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也没打算道谢,我一把夺过棋谱,怀着无比期待的心情开始了阅读。

(隋林夕视角)

也不知为什么,面对她的要求,我完全没有想到“拒绝”这两个字。明明只做了一周同桌而已,熟络什么的也完全扯不上。或许是因为她是女孩子的缘故吧!

但这时,一旁的李嵩却用戏谑的眼神看着我,甚至还情不自禁地拍起了巴掌。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闻似的。

“我算是知道,学校为什么不允许男女同桌了。”

李嵩俯在我耳边说道,顺便用手指了指旁边专心看棋谱的杨皓。

“哈?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这还用说?这才一个周时间,你俩就好上了,你觉得呢?”

听到这我算是明白了。这货想太多了。我不就是跟杨皓聊了聊象棋

我索性也不再说什么,就静静地听他接下来胡扯八道。

“没想到啊,隋林夕你也难过美人关。而且,从我角度来看,你不仅是个弱受并且有向“M”发展的趋势。不过根据我目测判断杨皓这妹子绝对有“C”的罩杯,所以你就算受点委屈也是值的。嗯…还不仅仅是如此,气质上看起来也很不错,可惜之前没怎么注意她的腿……总之,在我看来,你不仅很有机会谈成,而且眼光独到。”

“嗯,假设不成立,与己知矛盾,你可以滚蛋了。”

没好气地踹了这二货一脚。把这些心思放到文化课上的话,这家伙成绩肯定不比我差,真是无药可救了。

“好,好,不打扰两位文艺青年过二人世界了。”

李嵩又是道貌岸然地说了一句,随即一脸得意地走开了。

“这家伙,只要别跑出去到处传谣就行了啊…”

看着他走出教室的背影,我在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句。不过,还好杨皓现在在专心看谱。希望她没听到刚才李嵩说的那些话吧。否则,我很可能会在人家心里留下一个“喜欢对其他人品头论足”的印象。虽然完全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但印象这种东西自然是留下好的更好一些。

“这就是昨天你下的棋吗?”

杨皓的询问声传来,听起来却有几分怒意和冷意夹杂在其中。而更令我疑惑的是她明明只看了第一页上的二十六个回合就向我问出了这种问题——不管怎么讲也应该先看到最后一步吧。这可是对对局者最基本的尊重啊。

“是的,我执红。想必你应该能看的出来。”

我苦笑着应道。处于劣势一方的肯定是我,这一点绝对不会错。杨皓沉默了片刻,而由于棋谱挡住了脸的缘故,我此刻并不能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会是因为我有所进步而感到惊讶吗?么

“你,你,你……你就是个懦夫!”

低沉而颤抖着的声音。悲哀而愤恨的情感。

我听到了她的控诉,同时脑海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让我意识到了一个极其重要却在之前被我忽略掉的问题——她一定看到了第二十四回合,一定是的。

所以她就不再往下再看了。问出那种话发出那种控诉什么的,我也全部都理解,都明白了。这的确是我的过错。

因为,就在那个回合,那个决定棋局走向的回合,我选择了“弃子”。

双唇微张,想说的话梗在喉间,自己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当从那种有些恍然的状态中恢复清醒时,我看到的,是杨皓略显憔悴的脸庞。那双如同秋水般的黑眸中,写满了愤怒与不解。

“我…”

正当自己终于是鼓起勇气,想要去解释什么的时候,两只纤细而白暂的手死死地揪住了我的衣领。随即,自己被猛地拽向前方,视线正对着的是杨皓那双微微泛红的双眸。

我甚至能感受到她那有些温热的鼻息。

可在这不到一拳的距离之间,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遥远。

我不知道我应该做些什么——挥开杨皓的双手,毫不在意地转身离去?不,我很清楚,我根本做不到这种事。

除了等待接下来的未知之外,我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你知不知道,你浪费掉的机会是有些人梦寐以求的?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对不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选择退缩?告诉我啊,混蛋?”

如同撼在心头的四记重锤,每一个问题都直指关键,其他不知情的人听到这些话还指不定会想到哪里去了,也许类似“隋林夕对杨皓下手未遂”的传闻会传得满天飞。

但我在意的根本不是那些东西,传言对我完全不会有影响。真正在意的是——杨皓的质问让我意识到一个可怕的现实。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学会了放弃?】

面对困难一概简化处理,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听上去是不错的做法,但,这种用来解数学题的方法被我原封不动地拿到了现实之中。这一点却是很可怕,甚至是很致命的。

放弃、退缩、等持,这些正是当下自己处事的方式。

而那个时候特级大师的那个眼神,我也明白了——那的确是遗憾的眼神。

他其实希望我选择的是背水一战,而不是苟且地撤退。向前厮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选择后撤唯有一败。更何况,光荣的牺牲也比苟延残喘要强得多。

那时的自己,究竟是在想什么?

在自己想清楚这个问题之前,来自衣领处的力量一松,自己又跌回了座位上。

就像一只咸鱼被浪花拍击到了浅滩之上。

【原来,我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梦想吗?这真是…连杨皓都不如的状态啊】

有些颓然地坐在那里。我有些明白自己所缺失的东西了。

棋谱被放回了我的桌面上,而且很细心地把反面朝上,以防被其他人看到。

但上面扎眼的两道水痕却深深刻在了我的内心之中。

那是泪水吗……?为什么要为了我,或者说是这步棋而流泪啊?

“对不起。”

在第二节上课铃响起的刹那,我暗暗在心中对身旁的女孩说道。

……

(杨皓视角)

【隋林夕这个人,真的令我失望透顶了。】

在吃午饭的时候,我依旧在纠结于早上发生的事。

不管怎么说,当时自己的情绪还是过于激动了。而且实际上,无论隋林夕走了什么招法都应该与自己无关才对。那为什么自己心里还会有这种愤恨的感觉?我解释不清楚其中的缘由。

但令人感到困扰的事并不只有这一件而已。

虽然今天整个上午都有非常认真地看课本和做基础练习,但由于自己相当于是从头开始学的缘故,不明白的地方还是太多太多。

尤其可恨的是练习册的答案解析动辄就“由题,显然…!”或者是“由此可证/易得……”

这种东西,我这种水平的学生完全看不懂好不好?

老师的办公室里总会有很多去问问题的学生,就算去了,等轮到自己的时候都不知道是哪一年了。效率低下先不说,自己也不情愿去天天缠着老师。

眼下唯一能做的是找同学帮忙。可自己在班级里一个人也不熟…

等等,好像也并不全是这样——隋林夕这家伙还欠我一个赌约来着!自己可以利用这个赌约让他帮忙。可之前说了那么刻薄的话,他会不会因此生气,于是不再搭理自己?

【一会回去跟他道个歉什么的,不接受的话可就是他太小气了。】

理智终究战胜了情感,目前还是解决问题更重要些。但一想到要向他低头认错什么的,我就不由得有些憋屈。

在从餐厅返回的路上,我稍稍组织了一下道歉时要说的语言。随便说几句就敷衍过去的话不仅不真诚,还浪费了我那还算是“优秀”的语文素养。

但令我意外的是,在刚进教学楼的时候我就看到隋林夕站在上楼的楼梯口,似乎在等人,而当他听到我的脚步声时。才抬起头。看到是我之后便立刻向我的方向走来。

“杨皓,如果方便的话,有些事我想现在单独和你说说。”

意料之中的开场白。看他那不自然的表情,接下来是要发表所谓的“铁幕”(注:冷战开始的意思)演说了吗?

我轻轻点了点头,以示同意。要是他真的那么说的话,我肯定不会道歉——实在不行就请家教补课好了,又不是非得他帮忙不可——反正某人最不缺的东西,就是钱。

“有关那盘棋的事,我郑重向你道歉,并且接受你的意见,那的确是我的过错,我能够理解你当时的心情。”

有些出乎意料的,面前的隋林夕极认真地对我如此说着,随即对着我九十度鞠躬。

我心里突然生出几分愧疚来——因为早上的事其实只是自己有些任性,而且也完全没考虑过他个人的感受。

“但有一点要说的是,希望下次你不要那么激动,不然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两边我都很不好做出解释。”

他抬起头,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无奈。

“我…我知道了。”

之前准备好的措辞忘的一干二净,我此刻能想到的也只有这几个字而已。这不中用的大脑到了关键时候就短路,真是的!

“不介意的话,中午下棋的约定可以延续下去吗?”

中午下棋的约定?好吧,这家伙果然还想着这事情,真没出息。水平不怎么样还喜欢找虐。不过他这么一提的话,倒是令我想起了赌约的事情。

“行的吧…不过有关之前的赌约,我已经考虑好了。”

双手环抱在胸前,面前这家伙突然给我一种很好欺负的感觉。此刻她心里应该会有些慌张吧?毕竟接下来主动权可是在自己手上啊。

(隋林夕视角)

“啊?……哦哦,那你说吧,什么事情。”

突然有些意外的提及这件事,我的确是没什么心理准备。最好不要是让我不要打扰她上课睡觉或者是类似的要求吧,那可就真的是太让我为难了。

“从今天开始,你要对我的学习负责。”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不自觉地感到有些迷惑——这可不像是杨皓会说的话啊?不过从上午她有认真学习来看,应该是有什么东西触动了她,让她有所转变吧。

“我觉得…应该可以…但具体的话…对你怎么负责?”

(杨皓视角)

这家伙,把学习去掉之后这句话的意思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啊!我才不需要这种人对我负责,不需要!

“我以后所有不明白的地方,你要优先帮我解决,而且要想办活帮我提高总分,嗯…到六百分就行了。”

然而说出这句话的我全然不知这意味着什么。我只是单纯觉得,这是他应该履行的赌约而己,并没有什么大不的。不就是六百分吗,他可是能考六百五十分以上的理科学霸啊,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是小菜一碟?

“我答应你。但是,并不能保证一定能做到。我会尽力。”

听起来明显有些犹豫的回答。而这种犹豫正是我所不能理解的——不就是帮我提高成绩嘛?难道这很难吗?

“对了,方便讲下你现在各科的状态吗?”

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他继续追问道。

而这对我来说,恰恰是直切要害的问题。但我倒觉得这家伙是明知故问——就我的成绩,班里难道还有人不了解吗?数学、生物、物理和化学加起来都不够一百分!就全靠侥幸蒙对的那几道选择题而已啊!

“哼,要让你失望了,除了语文和英语之外,剩下四门课基本上和完全没学过一样,不过初中的知识倒还记得一些。”

有些不情愿地说出了事实——我的确一点也没学,一点也没有。

这里要说的是,我选择的是“理科班”。也就是上面所说的,由“物理、化学、生物”构成的副科组合。

“情况和我猜得差不太多啊。不过你能拿出勇气承认这一点是一件大好事,正视现实往往是最难的一步,你说呢?”

果然,这家伙就是成心这么问的。还摆出这么一副惹人厌的说教态度。不过看在他要出力帮忙的份上,这次就先不和他计较了。

“好—的—啊—,那学习计划你也顺便一起订下好了。”

向他翻了个白眼,我有些慵懒地回答道。

“一会儿给你一个新的笔记本,把你要整理的东西统统都写在那上面好了。还有,现在是不是该回教室了,都已经十二点半了!”

听到我的抱怨声,隋林夕讪讪一笑,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

(隋林夕视角)

哈,总算是暂时解决了与她之间的矛盾,不过这大小姐脾气可真令人有些头疼。但总的说来,她有心学习的话我倒也非常乐意帮她。只是,一开口就说“提到六百分”什么的未免就有些离谱。她是真的对分数一点儿概念都没有啊。

要知道有很多其他学校的学生现在还在为了一本的分数线而苦苦挣扎着。

不过,凭她那么强大的逻辑推理能力,考到六百分未必是件不可能的事。

就这么悄然思索着,不知不觉间就回到了教室。向看讲台处执勤的班长挥了挥手,我向自己的座位走去。私底下稍做有些关系的话就完全不必担心迟到被记名的事情了,这种事大家心里都清楚。以防万一,我先前顺带着把杨皓的假也请了。

“喂,隋林夕,你这家伙不行啊,怎么这么快就完事回来了?”

走到半路,李嵩伸手示意我稍停一下,随即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我已经习惯这家伙拿我寻开心了——反正这家伙一直都这么没脸没皮的,而且就坐在我斜对面的位置。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有话直说。”

我板着脸,没好气地回怼了一句。

“别担心,你这“时间短”的问题可以治,而且我会给你保密的。放心,咱们可是好兄弟。

看着这二货假正经的模样,我都忍不住想笑了。

“去你的吧,有这心思还不如做几个题。”

一如既往地,以笑骂声收场的日常。不过只要这些荤段子没有让当事人听到,我们大可以当它没被说过。

只在这一方面,我尤其认同“我思故我在”(注:意思就是只有能被感知到的东西才存在,事实上这是不对的)的唯心主义理论。

当我回到座位上时,原本的桌面上赫然多出了一个蓝色笔记本。

“这个本子可是有很重要意义的,现在就暂时交给你了。有时间的话就写点儿对我帮助的知识点吧。对了,字要认真写,别和你那语文卷上那破字似的,我可看不懂你那堆‘乱草’。”

看得出来她很在乎这个笔记本,不然也不会这么嘱咐我。而且本子对她的意义暂且不说,单单是这笔记本本身也足够珍贵了——

左边是一排精致的金属圆环,天蓝色的硬塑料外壳恰到好处地镶在环中。里面的每一页纸的质量都实属上乘,是那种可以原本的页数正反面都写字也不会渗漏的类型。并且这种设计的好处在于,用完了之后可以再买同类型的纸加页。这是很多本子都做不到的一点。

“怎么才三十页纸啊,厂家也太抠门了些吧?”

看了一眼背面注明的“共三十页(不含封面)”,我不禁在心里暗暗吐槽起这有些无良的厂家。

“那这个我暂且先收下了,等过一段时间再还给你吧。唔…或许会需要相当不短的一段时间,但一定不会耽误你备战高考的。”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将桌洞腾出一个空档,轻轻将笔记本推了进去。

“那种事我不管,反正你要遵守赌约。”

身旁的杨皓毫不在意地甩了甩头。从桌面上取出一张32开大小的纸递向我这边。

“咦,是要下棋吗?还是用我的A4纸吧,那个太小了,写不开。”

下意识地就认为她是来邀请对局的。但随着她“砰”地一声把纸猛地拍在桌上,引来周围同学诧异而戏谑的目光时,我才发觉自己刚刚是有多愚蠢——又是自己主观臆断,说话不经过大脑思考的锅。

“我有必要告诉你的是,首先,我不会主动邀请一个手下败将对局。”

说到一半,她气鼓鼓地把那张纸举到我的眼前——

“其次,这是我要问你的知识点!就你那点能力别说这么小的纸了,用一张面巾纸都足够了,不自量力的家伙!”

我似乎听到了男同学们的低声窃笑。完蛋了,这种容易引人误会的话能不能不要在这种公开场合随使乱说啊啊啊!

“冷静一下,冷静一下,我知道错了,所以能不能先把手放下啊。”

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只好想办法先缓和眼下的局面。

被杨皓狠狠白了一眼之后,我将视线停留在了桌面上的纸上。

不出所料的,全部都是各个学科的基础知识,比如什么“力的正交分解”和“化学方程式的配平”一类的简单问题。

解答起来倒很简单。但是……

“我说,在回答你纸上的问题之前,可以先听我说两句吗?”

试操性地问了一句。我确实希望能首先阐明我个人的一些观点。而杨皓也只是微微挑了挑眉,递过一个不置可否的眼神来。

“那个,如果你真的想从头学习这些的话,我很不赞成这种方式。”

再三斟酌之后,我鼓起勇气说出了否定她的话来。

(杨皓视角)

真是令我意外的发言。本以为他至少也会说一句“‘不耻下问’是一个不错的开始”这样表扬的话,结果自己的努力却被他全盘否定了,这多少我感到有些难以接受。

“那你对此有什么高见吗?学霸隋林夕同学?”

不冷不热地反讽了一句。我倒想知道他有什么“好办法”能比我这样提问要强——至少我是想不出来。

“高见什么的不敢当。说别的你大概也听不懂。呃,这么讲吧,你大可以把学习的过程和下象棋联系起来。”

哈?这是什么奇妙的比喻啊?听起来两者完全不搭边好不好?要不是看这家伙满脸认真的样子,我都不想继续听下去了。

“就是说,你必须先了解“规则”然后才能谈及行棋.”

嗯,是这样没错,而且象棋方面我可用不着你来教我。可这又和学习有什么关系呀?我依然没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有话能不能直说啊?这些没有用的废话大可以省略。”

我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毫不客气地催促道。

“比如说你现在是一名象棋初学者,我教会了你一个简单的布局方法,而且你也熟练地背诵下来了。”

并没有理会我的质疑,隋林夕继续着他那滔滔不绝的演讲。

“嗯,然后呢?”

“但实战中只要对手稍稍变招。你就会不知所措,并且拿着对手的变招来问我‘如果这样我该怎么对付呢?’在不明白布局中每一步原理的情况下,对手的每个变招都会让你产生这样的疑问。”

“你的意思是让我先构建基本的知识体系再去做其他的事吗?”

听到这里我算是明白了隋林夕的意思。现在想想这个奇妙的比喻倒也十分贴切。

的确,自己连最基本的知识点都完全不懂,却要试图去做那些复杂而困难的题目,就算是隋林夕给我讲明白了也没有什么作用,甚至反而是增加了我记忆的负担——这些东西要是靠死记硬背的话恐怕会累死人的啊!

“对对对,你能理解的话就好。我还担心你会因为我否定了你一上午的努力成果就生气了来着。唉,说起知识体系什么的,你要是不会建立的话,要不就先用我之前的吧,我中午写好,你下午照着那个从头学,可以吗?”

旁边的隋林夕如释重负般地点了点头,转而询问我的意见。

生气什么的…的的确确有一点,毕竟这意味着一上午的自学基本算是作废了。这可真是令人遗憾——这可是我重头开始的第一次努力啊。

但他如果不帮我指出这个方向上的重要问题,浪费的时间只会更多。

“好,那你写吧。今天先不下棋了,我要休息一会儿。”

轻轻打了个哈欠,向着他的方向甩了甩手。虽然结果是一上午什么也没学会,但我的精力可是实实在在地消耗掉了啊!这一点可真是令人困扰。

“啊?哦…好吧.那你好好休息。”

听起来有些遗憾和失落的低语从旁边传来。

“不就是少下了一盘棋的事嘛,至于这么哀声叹气吗?”

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我默默趴在桌上,将视线投向窗外。虽然他并没有说出口,可我知道他肯定是操心着这件事。

眼前,仍旧是熟悉的教学楼与梧桐树。能听到的也只有鸟鸣声和午风拂动树叶所发出的声响,但这些一成不变的风景今天看起来却是比以往顺眼了许多。

不变的是风景,改变的是心境。

虽然嘴上不停地在抱怨和指摘,甚至任性地向他发火,但他能愿意帮助重新努力这件事,真的,真的让我很高兴。至少,现在自己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还有人会在身旁支持,陪伴自己。

但,我真的能够相信他吗?这种不安与怀疑始终在我心头挥之不去。闭上眼睛,往日的痛苦再次滴入脑海之中,如果自己没有这种惹人怜爱的外貌,他还会这样帮助自己吗?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有句话说,“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我不相信隋林夕会无缘无故的这么用心帮助我。真的只是因为这一个小小的赌约吗?

“他一定是抱有其他目的”这种想法始终停留在我的脑海之中。

但眼下,我惟一能确定的事情是,自己在现在这种环境下,能感变一丝久违的温暖与安定。

曾经因为害怕失去而不想获得,但经过时间所带来的遗望与悲伤洗礼之后,如今的我,连这一丝丝温暖都希望紧紧的攥在自己手中。因为一个人实在是太孤单了。

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也好,真心也罢,现在就暂时这样吧。

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疲倦让我在不知不觉间进入了梦乡。

(隋林夕视角)

当我大致完成数学《必修一》知识点的思维导图时,时间正好是下午一点二十分——理论上是午自习结束的时间。

【差不多是该叫她起来的时间了。现在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去洗手间洗把脸清醒一下的话正合适。】

这样想着,我习惯地用笔杆戳了戳她的肘尖——

“哇啊啊—!”

杨皓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般猛地窜起来有些惊疑不定的看向我这边,尽管眼神略显涣散,但明显是带着强烈的不满。

“就不能换一个姿势叫我起来,我都有心理阴影了啊!”

满怀怨恨的尖锐咆哮。女孩子发怒难道都像她这么恐怖的吗?那天下的男同胞们可真的是太不幸了。

顺带一提,因为这一声咆哮,原本还在睡觉的其他同学也都被吵醒了,而且正用着幽怨的目光看向这边。

“都说了别这么激动了啊…”

我苦笑着说道。但估计她多半是听不进去,真拿她没办法。

“这是写好的系统知识体系,下午就先暂且用着吧。”

话还没说完,递过去的白纸被毫不客气地一把抓走。但还没等我稍稍放下心,我注意到杨皓看着那张纸的神情正逐渐由欣喜向着不满转变。

【是哪里写的不清楚吗…?明明已经尽力写得很样细了啊。】

印象中我可是把知识点的“定义”都写上去了,不然也不可能用掉一中午时间。

“喂,我说,你这写得这么潦草,光是辨认内容就很困难啊。”

楊皓放下纸,很是不满地向我抱怨。

好吧,原来是因为笔迹的缘故吗?可我的字也只有这种程度了。甚至由于是写给他人的“Mindmap”(思维导图),我已经有认真去写了。

我此刻觉得,她只是单纯因为刚刚被我惊醒,过来找茬而己。

“关于这点还请体谅一下,这已经是我能写出的最好字体了。”

“最好的…?好吧…给我张纸,我教你写。”

第一时间并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但我还是照办了。那可是原本准备下棋记谱用的纸啊,想想就不禁觉得有些可惜。

“好了,你就照着这个练习吧。”

得意的声音从右边传来。那张纸再次漂回到我的桌上。

左上角多出了一个如同印刷上去一般的“永”字,尚未晾干的油墨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灵动的光芒。

实在是无可挑剔的字体。每一个笔画都如同在书写着汉字的规则。

“看够了的话就赶紧动笔吧?这可是看看就能学会的。”

显然是对我愣着不动的态度有些不满,杨皓用食指敲击着课桌,催促着我的行动。这 “免费”的书法课。我…可以拒绝吗?

“那个,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一下,明天国庆节放假有什么安排吗?”

为了逃避练字,我只好先岔开话题。

“咦…?明天就是十月一日了吗?”

听到我的问题,她先是稍稍愣了片刻,随即变警惕起来——

“放假的话,肯定在家啊。不对,你问这个是想干什么啊?”

“我是觉得,你明天要是有空的话,去…去书店买几本最基础的参考资料和辅导书什么的,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提出了自己的一些意见。毕意课本上包含的内容太简略了,很多老师课上拓展的知识点是书上所没有的。而且教辅材料可以帮助她理解和记忆,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有这些材料辅助的话,补习起来就会快很多。

“哦…我知道了,这应该可以。但是我买哪些书啊?”

好吧,这的确是个好问题。我刚刚疏忽了这一点。这家伙估计是对这方面的东西一点也不了解。

但接下来我所说的话却有些不经大脑思考了——

“要不我带你去吧。”

大概是在脱口而出的瞬问,我意识到了什么不妥。

两个人明明不怎么熟,自己却提出一起购物的邀清。就算是去书店买书,似乎也有些唐突了。

“其实我给你列个清单也可…”

“不用了,你那破字我也懒得看,太费眼了。”

打圆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不会是生气了吧?

“你把这张A4字写满“永”字,我就同意你带我去书店了。”

哈,这算是什么话啊?怎么到头来成我求着她了啊。

这本来不应该是她自己的事情吗。女孩子的思谁可真是令人费解。

(杨皓视角)

才认识这么几天就开始假借学习的名义,邀请我出去约会了吗?我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哼!

不过我之所以答应他,是想借这个机会检验一下他的“心”——如果只是因为我长相还算可爱,而试图接近我的话,那么很抱歉,无论是下棋还是补习的事情我全都会一刀斩断。

这种终将会随着时间而消散的安定感,我不需要。

“啊?那要不你还是自己去吧,我陪你什么的本来也不合适。”

隋林夕有些慵懒地趴在课桌上,完全没有着手去写的意思。按理说有和女同学一起出门的机会,这些男人不是应该非常激动的吗?

可这家伙就和咸鱼似的趴在那一动不动,该不会是性取向有问题吧?可他要是不去的话,那我之前想好的那些计划可就浪费了啊!

“那写四分之一,四分之一总行吧?你要是不答应的话,我就不去了。”

“哈?这是什么话啊?唉,好吧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

把要求降低之后,这家伙终于开始动笔了。只不过无论是那慢吞吞的动作还是略显痛苦的神情都显示着他的不情愿。

不就是练个字吗,至于弄得和喝中药汤似的吗——哪有那么痛苦啊?

“这是我的QQ,晚上用这个联系吧。”

随意地撕了张纸,我把自己的备用QQ留给了隋林夕。

……

(隋林夕视角)

杨皓的行为可真是令人难以理解。如果是想叫我去当“导购员”直说不就好了吗…非得摆出这种施舍一般的态度干什么啊。

“也许是长期不和其他人来往,所以渴望交流又因为矜持不好意思直说吗…自己还是理解一下,权当上了一节练字课吧。”

抱着将心比心的想法,我像是小孩子画画般地写着一个个“永”字。歪歪扭扭的字形和杨皓所写的,大气端庄的“永”字差的可不止一点。

“不过要是买基础部分的材料的话,应该选哪些比较好呢?”

在练字的痛苦中挣扎的同时,我开始思考另外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