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到外界傳來人群的驚恐與嘈雜聲時,支杏才連忙整理好儀容,從廁所里出來,隨後便目睹了對街咖啡廳的慘狀。但此刻的她無心理睬這場騷動,只是徑直回到座位,但發現那兒空無一人。

千野在哪裡?

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支杏環顧咖啡廳內的四周,沒有發現他的身影,但視線捕捉到了一位意外之客。只見他頭戴貝雷帽,在鄰座上起身查看對街的情況。

“羅廷?”

聞言,那人回過頭,看到支杏后也很吃驚。

“支杏?是你吧。”

“對,對啊。”暌違已久,此處的偶遇讓支杏不免尷尬,她摘下墨鏡,說道:“你怎麼在這裡?”

支杏掃視羅廷的桌面,發現畫紙上:彩色的線條隱約勾勒出一間廢棄的室內。“噢,原來你說的創作時常去的咖啡廳是這裡啊。”

“沒錯。”

“你注意到剛剛在我的座位上有人離開了嗎?”支杏不抱希望,但姑且問問,“也不是剛剛吧,一刻鐘之前到現在為止。”

“不好意思,我才來不到十分鐘。入座前我只注意到靠牆那側的沙發上沒有人,之後便投入創作了。”

可能去廁所了吧,支杏心想。

“不過事故發生后,”羅廷繼續說道,“我看見這邊的人行道上,有位與你年齡相仿的青年奮不顧身地衝到對面,甚至翻越肇事車輛的頂蓋,鑽入對街的咖啡廳了。”

支杏這才將視線投向對街的咖啡廳內,隨後因視野中的光景而怔住。

——千野和某位女性緊緊擁抱在一起,一刻都不捨得分開。

雖然更多的是從照片上見到,但那頭淡黃色的秀髮讓支杏確信,那人就是望蘭。

“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一旁的羅廷感嘆道,“那輛車撞進的是顧客稀少的那座咖啡廳。事發當時應該只有那位與青年相擁的女性在裡面,所幸她坐在角落的位置。而且,惡劣的天氣讓路上的行人寥寥無幾。最終車禍好像沒有造成他人受傷——嗯?你怎麼了?”見支杏目瞪口呆,羅廷詢問道。

“沒什麼。”支杏迅速低下頭,坐到千野之前所在的位置上。

“難道說,那位青年就是你要找的人嗎?”羅廷看了看支杏的桌面:兩杯熱可可,一杯焦糖布丁,之間還有許多茶點。這些顯然不是身為模特的她能夠接受的。

“他是我的前男友。”支杏平靜地說道。簡短的一句話讓羅廷迅速掌握了狀況。

“抱歉,是我多嘴了。”羅廷也坐了下去。

“沒關係,是我主動告訴你的。”

兩人背對着,間隔兩座高聳的沙發背,只有聲音清晰地傳到對方的耳中。

“正如你所見,他真正喜歡的不是我。”支杏自顧自地說下去。羅廷無法看到她的表情,但她的聲音依舊沉穩。

“而真正在糾纏的是我,真是有夠自私的呢…”支杏的聲音終於開始抽搐,“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她趴在茶几上,再也沒有說話。羅廷保持沉默,他聯想到那幅畫——畫中的女性永遠笑靨如花。兩人背對着,間隔兩座高聳的靠背,那是支杏為兩人丈量的距離,被時間越拉越遠。羅廷終究沒有轉身。

對於支杏來說,她希望羅廷別再佯裝不知情,而是談起她已有的那位“情人”,屆時她會如實回答——

他的名字叫曲延,就在方才,支杏在電話中與他分手了。

……

不久,大雨重新落下,為這齣戲劇性的結局拉上帷幕,也讓傘下的兩人更加確信對彼此的愛意。

支杏決定不再聯繫千野,因為對於他愛和愛他的望蘭來說,自己最好不曾存在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