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奕一直都不認為自己是個普通人。

儘管這話絕對不能說出來,秦奕她從來都覺得自己是天之驕子,就憑自己成功活到了十六歲並且有車有房父母健康這些就足以證明。

當然,這話要是跟班裡其他人說了絕對會被笑話死的。所以秦奕用自己僅有的情商控制住自己沒有把這種想法公之於眾。

儘管如此,她一直都對於自己總有一天會收到一封貓頭鷹送來的信或者是遇到一隻簽訂契約的邪惡淫獸深信不疑。

啊——我可真是個強者啊,如果不要禿就好了。秦奕如此想着,坐在第一排不靠窗非主角標配位,陷入了如何迎戰各種奇異生物以及對抗邪惡勢力的幻想當中。

好景不長。

一位橙發碧眼的外國女人從裡屋走了出來,用外語向大家打着招呼:“早上好啊各位!讓我先給大家做一做登記。Lily?你在嗎?”

一位蘑菇頭的棕發女生勉強把腦殼子從書桌上面好不容易抬了起來,用還沒有睡醒的聲音艱難的吐出“Yes,Miss Milo我在”幾個字,甚至還沒能把整個句子說完就再次陷入了昏迷。

“好的,Lily請把你的頭抬起來,現在還不是午睡時間......好的,Jeff?”

“在,老師。”這聲音乍一聽並不像是一個十幾歲的人發出來的,但既然這位地方口音十足的人坐在這裡,身後的書包裡頭裝的是化學課本而不是中老年人雜誌刊,就證明坐在這裡拿茶缸喝水的這位的的確確是一個高中的學生。秦奕和Jeff並不是特別熟,但是她也不反感這位歐吉桑(大爺),畢竟有不少次忘了作業都是找他問的。

秦奕把腦殼子放在桌子上,在儘力保證自己脆弱的異形眼鏡不被壓斷的同時應答了來自化學老師的點名。又看着隔壁和蘑菇頭女生聊着天的可愛披肩發,發出了變態樣的感嘆:

“哎呀~麥拉你長得是真的好可愛欸~”

被叫道名字的“麥拉”轉過臉來,有些不好意思的接收着秦奕彷彿性騷擾的發言,撓了撓脖子,又重新低下頭去假裝看課本。變態發言的主人嘿嘿笑了兩聲,也緊盯着沒有任何墨跡的白板,竭盡全力忽略一旁答到的一個長發男生。

好吧,其實也不能說他頭髮真的有多長,只是相比一般男生長不少而已。秦奕這麼琢磨着,又用餘光瞟了一眼這個男生,看到了他的鉛筆袋,看到書包,再看到白襯衫,到...

“!”秦奕驀地把自己的眼神拉回來,繼續回到課堂當中,如同往常一樣用英文學習着化學鍵和各種七七八八的化學反應。普通的和老師互動,普通的看不清白板被吐槽。

也沒感覺怎麼難受,化學課就結束了。秦奕長出一口氣,站起身來做出仰天長嘯的姿勢舒展了一下腰部,一邊和同學說些客套話一邊在心裡暗嘆:早知如此就不應該一開始聽信某人的讒言選了商科,明明化學這麼的令人舒適,當然也不是說商科就不好只是不太適合我而已人人都有自己不適合的東西這不代表我就不喜歡商科老師......

“砰!”

身體的條件反射速度一如既往的超過了秦奕大腦運轉的速度,在撞上障礙物后顫顫巍巍的後退兩步,最終還是穩住了自己。秦奕雙手合十,剛想為自己的不着調向對方道歉,看清楚了那張熟悉的人臉之後又重新使勁張開雙臂,一下子撲到了對方身上,大喊:“我的好維納~~!”

被熊撲的一方露出了很明顯的為難表情,接收着四面八方的奇異注視,尷尬的咳嗽了兩聲,一邊拖拽着身上的秦奕一邊小聲念叨着:“臭科爾,大庭廣眾之下給我點尊嚴嘛,別老這麼撲上來。而且要不然叫我Venus要不然叫我虞離,實在不行維納斯我也接受,你這老給人起新外號我哪裡受的住啊!”

秦奕對着虞離展現出了一副“我知道了我下次還敢”的笑臉。

虞離語塞。

“好啦好啦,別用一副被拋棄的小媳婦的表情盯着我了,趕緊去上語......呃......”

“生物。”

“啊對!沒錯!就是生物,嗯,我剛剛就想說來着。”秦奕避開了虞離的眼神。

虞離抬起一邊眉毛。

秦奕撅起嘴來試圖吹口哨,“噓”了半天沒出聲,又想捏起三根指頭打個響指,搓了半天連個熱乎勁都沒搓出來,便抬頭90°角望天假裝無事發生。

虞離眼皮跳了兩下。“沒必要,真沒必要。秦某。又沒說你非得要把課表背下來。”說完扭頭大跨步向前走去。

秦奕試圖把有點挫着的脖子扳回原位,一邊拿手扶着腦後頸一邊試圖重新把頭低下來,嚷嚷着,“喂!維納斯你等等我啊,我自己不認...”,說著向虞離原本在的方向看去,試圖捕捉到對方無奈的笑臉。

卻只看到了空曠的走廊。

秦奕揉了揉眼睛,使勁眨巴了兩下,又向身後看去,連一片衣角都沒有看到。

秦奕衝進地理教室,只見毛髮旺盛的地理老師推了推眼鏡,瞪着自己,卻沒有看到虞離。

衝進生物教室,見到魚缸裡頭的熱帶魚在悠閑的遊動,見到玻璃箱里的樹蛙一如既往的藏在樹葉下,見到飼料箱里的驚悚的麵包蟲和米蟲在蠕動,卻沒有看到虞離。

平時的秦奕絕對不會認為有什麼問題,只會覺得自己又走岔路了,可是這次不一樣。

周圍的牆壁和地面都在融化,秦奕試圖拔出自己的腳,卻像是踩在流沙當中,越陷越深。她張開嘴試圖發出尖利的聲音,嗓子卻擰巴在了一起,連呻吟聲都發不出就連頭也陷入了地板當中,四肢被禁錮動彈不得,只能四處轉動眼珠子眼睜睜看着地上的亮光一點點縮小,最終在頭頂完全合上,在恐慌侵蝕全身之前陷入了完全的黑暗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