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但还差了一点。”

眼看着董浮歌迅猛地摆拳已经快要轰上右肋,瑟维尔却丝毫没有因为这迅猛地攻势而慌乱,反倒是横过左手精准钳按下了董浮歌甩出的左手手臂。

没有权能的加持,董浮歌显然没有冲破瑟维尔钳制的力量,攻势也立刻停滞下来。

与之相对的,完成反制的瑟维尔立刻松开踩在沈海晴身上的右腿向后猛扯一步,借着惯性将董浮歌整个扯向自己,而后曲起左臂,将手肘猛地顶向了董浮歌的喉头。

而董浮歌则仍旧没能对瑟维尔的反击予以任何反制,她只感觉自己探出的左拳被抓住后狠狠扯向了后方,自己也随之向前撞去。

在重心飘转不定的同时,董浮歌猛地被什么东西给绊倒下去,随即而来的便是脖颈处传来巨大的疼痛与窒息感,仿佛是撞上了圆桌的桌沿一般。

化解了董浮歌的回击后,瑟维尔并没有继续进攻,而是反手放开了近乎失去意识的董浮歌。

随着顶在喉头的手肘松到一旁,意识模糊的少女立刻干咳了几声,跪趴到地面上开始肆情地吸食着周围的空气。

她听着一连串模糊的声响渐渐远离,过了半晌才总算回过劲来,可抬眼却发现瑟维尔早已不知所踪了。

“真是的,你是打算自杀吗?”

贝利珠稚幼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同时仍在间断咳嗽着的董浮歌感觉到有一只小手轻柔地贴到了她的背上,动作舒缓地帮她捋顺着呼吸。

“要不是瑟维尔的技术足够纯熟,恐怕你都要被他误杀了。”

“误,咳咳,误杀?”

董浮歌显然没弄明白贝利珠想要表达的意思,毕竟刚刚那几分钟的节奏实在是过快了,从临近死亡的绝望与无力中奋起反击的她压根没有余力考虑更多的东西。

贝利珠对此似乎也相当理解,并没有过多谴责的意思。

“没错,你可别忘了,他现在还是‘亚瑟’,沈海晴姑姐不说,身为城堡管家的他不可能会杀掉自家的‘少爷’吧?”

“原来......咳咳,原来如此。”

董浮歌捂着仍有些闷痛的喉咙,声音干涩地咳了几声,意识也渐渐恢复了过来。

贝利珠的话的确没错,虽然瑟维尔展现出的那股压迫感是实打实的,但那也不过是为了阻止在场的梦旅者前去追击艾吉尔,或者说是威胁领主夫人。

换言之,他显然还完全代入在“亚瑟”这个角色之中,所以才会尽心尽力地守护维珍妮·希尔曼。

既然如此,他当然不可能对领主家的“九弦少爷”痛下杀手——尽管这个“少爷”已经变成“大小姐”了。

“但是他为什么突然就撤了?”

缓过劲来的董浮歌刚想爬起身来,却感觉小腿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垫起来了,完全使不上劲。

她刚想回头,却感觉有什么人正小力地拍打着自己的小腿,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压到刚刚绊倒自己的东西上了。

“啧,还不赶紧起去!”

沈海晴上气不接下去的怒喊声突然传来,董浮歌赶忙撑着手臂跳起身来,回头才看到沈海晴一脸痛苦地捂着肚子坐起身来,看来刚刚被她给压的不轻。

“真是遭不住,才刚被瑟维尔摔了一下,立马又给你补了一刀,这就叫内忧外患吗?”

沈海晴摸了摸右脸,而后又正了正下颌,似乎在试着刚刚有没有被瑟维尔的那记侧摔伤到骨头。

“抱歉啦,你没事吧?”

看着一脸苦笑的董浮歌,沈海晴满脸不爽的“哼”了一声,而后便撑着侧腰站起身来,看起来似乎是没有大碍的样子。

“领主已经上去了吗?”

“嗯,一早就跑上去了,欢笑狂也不知道带着哈依娜跑去了哪里。”

听着沈海晴早有预料般的问话,贝利珠一脸无奈地摊了摊手。

董浮歌这会儿才发现,领主和欢笑狂似乎早就没了踪影,也难怪刚刚瑟维尔袭击过来时迟迟不见他俩帮忙。

“啧,真是绝情的家伙。”

“这才叫梦旅者不是吗?”

沈海晴被贝利珠说得有些接不上话,也只能沉默着挪开了视野。

而董浮歌也明白了为什么瑟维尔的注意力在半道上就从自己身上移开了,而且这会儿还这么匆忙地离开了现场。

“所以说瑟维尔是去追那俩人了?”

贝利珠点了点头,但专注的表情似乎是在考虑着其他的什么问题。

“说起来倒是有些奇怪。”

“怎么了?”

看着自言自语地贝利珠,沈海晴满不在意地问了一句,而贝利珠的视线则落到了董浮歌身上。

“瑟维尔一开始为什么要袭击董浮歌?”

“为什么......只是随便选到我了吧?”

“怎么会,理性的考虑一下,无论如何你也不会是他首选的袭击目标吧?”

贝利珠歪头看了看董浮歌,而少女也有些被她点醒了。

从刚刚的状况看来,首先可以确定的一点是瑟维尔并没有打算杀死她,毕竟现在的瑟维尔还代入在“亚瑟”的角色中,不会对身为少爷的“九弦”做出不利的举动。

而顺着这个思路考虑,无论是精神不安定的“维曼特”、意图谋害妻子的“领主”、与城堡毫无关联的外来者“沈海晴”,甚至是参与到暗杀策划中的“玲玲”,显然都是比她更应当优先提防和袭击的对象。

可结果而言,瑟维尔首个袭击的目标却是在场的角色中品行最为端正,理论上最不会威胁到维珍妮·希尔曼的“九弦”,这么想来的确是相当怪异。

“会不会是因为性别的关系,所以他没有把我当做那个九弦?”

“我想应该不会,而且刚刚他制服你时完全可以顺手杀了你和沈海晴,但他还是选择直接离开了。”

贝利珠十分理性地分析了刚刚的状况,显然瑟维尔在意识中仍将董浮歌与“九弦”紧密地关联在一起,至少是不会打算取她的性命。

“还有一点,就是我们身后的楼梯口。”

贝利珠反手指了指身后的旋梯口,作为这一角通往上层的唯一路径。

他们在最开始就为了防止梦魇逃脱而占据了这处入口,而刚才领主和欢笑狂显然也是从这边上楼去追赶梦魇,所以才能完全略过瑟维尔顺利离开。

“也就是说,瑟维尔根本没有打算将我们拦在这里......至少没打算将我们全部拦在这里。”

“会不会是他没有注意到?”

董浮歌刚刚犹豫地提出这种猜测,但立刻就在心理否决掉了这种过于天真的想法。

且不说是身为梦旅者时那种缜密的心思,即便是身为最了解这座城堡的管家“亚瑟”,瑟维尔也不可能漏想到这种关键的细节。

沈海晴和贝利珠显然也是持同样的观点,这样的失误无论对瑟维尔还是亚瑟来说都是不太可能的。

“啧,所以说他只是为了把董浮歌留在这里?”

“客观来想的话也只能是这样了吧?”

状况似乎又变得诡异了起来——如果一切不是因为贝利珠想象过度的话。

但假如她和沈海晴的推断是正确的,那瑟维尔的目的显然已经达到了,至少现在的董浮歌连迈开两步都会感觉喘不上气,一时半会儿显然是调整不好状态追上楼去了。

“算了,上面的事情就先交给他们吧,反正咱们也没什么战斗力可言。”

贝利珠干脆地放弃了追着瑟维尔往楼上去的打算。

而她的判断显然也不无道理,她自己被交换角色后这幅小巧可人的体型姑且不提,沈海晴显然是失去权能后毫无格斗能力的废人一个,而董浮歌的状态自然也敌不过楼上的那群家伙。

“喂,威利,你准备怎么办?”

“......”

贝利珠看向了稍远处的下仆威利,董浮歌也有些在意这个存在感偏低的角色。

毕竟她与身为梦旅者的威利,也就是冷弈还是有那么些关联的,而她对这位学长的印象显然与眼前的角色毫不相关,甚至可以说是背道而驰。

而远处的威利在沉默了片刻过后,有些纠结的挠了挠头,而后便一言不发地转身往楼上跑去了。

“呼,我是不是被他讨厌了?怎么感觉他对‘玲玲’这么警惕。”

贝利珠苦笑着嘟囔了两句,而后又重新看向了不断重复着深呼吸的董浮歌。

“说起来,刚刚你怎么突然就勇起来了?”

“嗯?哦,那个的话......算是在模仿记忆里的人吧,只是虚张声势而已啦。”

董浮歌似乎也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但她仍然记得在意识最为消沉时,她忽然想起自己曾在红黑都市中受到的指教,同时也想起了那个将军大叔的英武模样。

虽然失去了权能的她没法利用刃装引导出“武圣之势”的力量,也没法变幻出之前使用过的武装,但那种无往不利的气势却仍旧让她重新燃起了抗争的勇气。

或许这也是那位醒梦者所提到过的“人之势”的其中一角吧。

“嗯......总之尽快调整一下吧,咱们也得赶紧追上去了。”

贝利珠话音刚落,一阵剧烈的轰响声突然从墙外传来,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侧面,贝利珠更是感觉浑身一颤。

剧烈的震颤让厚重的墙壁和天花板都微微开裂,无数的碎石尘埃随之落下,同足边的地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威圧感从浅细的裂纹中疯狂涌入,仿佛凶兽的嘶吼、宛如填弹的膛音、又似恶魔的低语......但细细静听,又好像只有沙尘吹拂的细碎声响。

即便如此,恐惧仍旧在心底作祟,让人慌乱地想要逃离,又丝毫没有挪动脚步的勇气。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