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探小說的要素是什麼?

案件,證人,兇手,動機?

但最簡單的要素往往被人們忽略。

那就是“偵探”。

夏洛克·福爾摩斯,御手洗詰,明智小五郎。

無論他們是占卜師,圖書管理員,神父,還是承包人,

有了這樣一個人物,案件的偵破才顯得格外有趣。

一部作品也才能被完完整整的稱為偵探小說。

而這部手賬中所記載的也是這樣一個故事。

——《十文字的謀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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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實在是有些...”

輕輕地合上了書本,安徒生有些厭惡的皺了皺眉頭。

要論前面的部分,無論是劇情的巧妙構思還是獨樹一幟的文風,都足以讓這本《十文字的謀殺者》承擔起優秀一詞。

然而...

在書的末尾,最應該重視的結尾部分,卻是如此的不協調而拙劣,彷彿是作者故意想要毀壞這部作品而增加的情節。

讓人極其反感。

“看起來你已經發現了吧,這部作品的問題所在。”

放下了手中的文檔,杜拉罕默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在安徒生閱讀手中書本的半個多小時里,看樣子他也沒閑着,手邊的文件已經堆起了一座小山。

“嗯...最後這個部分實在是太過於違和了。

公正的來看,甚至會讓人懷疑是不是同一個作者寫的。

不過就算是這麼說...”

“不過還是能夠感覺到,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對吧?”

一語中的。

安徒生默默地點了點頭,表情間流露出些許的不甘心。

的確,

就算文筆看起來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

就算劇情再怎麼不合邏輯,

卻也能夠感受到這是同一個人筆下的產物。

如果硬要舉例的話,就像是辻村深月的《櫻花盛放》與《水底祭典》吧。

截然不同的風格,作品的深度也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

可也能夠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作者在其中刻下的,屬於自己的烙印。

要是兩本不相同的作品還好,可這樣的情況卻偏偏出現在了同一本書中。

就像是作者開的惡意玩笑...

換作任何人,對於這樣的惡作劇也會感到不爽吧?

所以安徒生才會如此鬱悶。

“刻意添加的敗筆,是和這次的事件有什麼關係嗎?”

聯想到杜拉罕默之前的描述中,被鮮血浸潤的最終章,難免會給人一種“有意為之”的感覺。

感受到了少女疑惑的目光,杜拉罕默眯起了眼睛。

“這就得讓你自己去思考了。”

用故弄玄虛的語氣,他這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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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問,

構成一個人存在的要素有哪些?

是碳、水、鐵質、鈣質?

還是說親情、愛情、友情?

大概是財富、地位、健康吧。

答案——執念。

為了活下去而產生的執念,為了做某件事而產生的執念。

請不要誤解,我並不是想要故作深沉或是刻意去提出一些不着調的理論。

只是我,名為都德的十七歲高中生,確確實實是這麼想的。

我記得有哲學家曾經類似的話,磨難與苦痛將會成為你前進的動力吧?

用東方的名言來說,就是

——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句子太過冗長,抱歉後面的部分我不太記得了。

但困難真的會讓人變得更加強大嗎?

如果哲人是這樣說的話,那他們也就是這樣認為了吧。

可惜我並不是哲人,所以並不會這樣以為。

無論是現在、過去還是將來...

永遠不會,

這樣認為。

...

在我升上國中二年級的時候,父親去世了。

如果放在一般的小說中,就會用“支撐起這個家庭的頂樑柱倒下了”這樣的語句吧?

然而在我的生活中,並不是這樣。

父親是外國人,與母親是婚外情,並沒有合法的婚姻關係。

換言之,我就是不潔愛情下誕生的結晶。

儘管看樣子母親並不這樣認為,

用自己並不結實的肩膀,是母親一個人扛起了這個脆弱的家庭,將我撫養長大。

父親死於癌症,去世時人還在國外,作為情人的母親並沒有辦法帶我去到那邊,也沒能見到那個男人最後一面。

所幸男人死後給母親留下了一筆不小的贍養費,讓我們的生活雖不奢侈,卻也稱不上寒酸。

只是從那以後,母親就再沒有露出過笑容。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三年後,我也踏進了X中學的大門。

但是隨着年齡的增長,生活並沒有如想象中一般慢慢好起來,反而是更加糟糕了。

在美其名曰“知識殿堂”的學校里,以分數來作為評判一個學生的好壞自然是無可厚非。

然而,我是個不擅長用功的人。

就像是西尾維新筆下的駿河,並不是笨蛋,只是不擅長用功,功課一塌糊塗罷了。

有人說,這就是借口。

是的,我也如此認為。

於是乎,在這個由學生向社會轉型的過渡期,我也就理所當然的因為自己一片飄紅的分數遭到了排擠。

老師、同學、家長...

假惺惺的笑容與安慰之下有多少的嫌惡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不過說到底,這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咎由自取吧?

我沒有感到委屈與抱怨的理由,也沒有必要。

不過生活的災難還遠不止如此。

母親被最好的朋友欺騙了,投資房產的錢一去不復返,還欠上了一筆不小的債務。

對於這個本就不太幸福的家庭來說,這無異於雪上加霜。

為了償還債務與我的撫養問題,母親不得不考慮起了再婚的事情。

為了金錢而強迫自己去愛上一個人,就是這個意思。

雖然不能說是再婚,但就讓我這麼說吧。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繼父並不是個壞人,一來便為母親還清了債款,對我也是關照有加。

然而命運總是會在你不經意的時候跟你開玩笑。

不久之後...

——骨壞死。

男人倒下了,自尊心極強的母親再一次擔任起了照顧這個家庭的重擔,再一次投身於日夜奔波之中。

真是戲劇樣的人生...

這麼想來,母親要比我可憐上許多。

為了補貼家計,我也不得不利用放學后的時間開始打工。

幸好色子有六面,運氣再怎麼背,總能搖到大的。

蛋糕店的老闆是個好人,十分同情我的際遇,讓我能夠在店裡穩定的賺取一份報酬。

時間如流水,一轉眼就是一年過去了。

照肥皂劇里那樣,生活就該這麼持續下去,直到出現某個轉機,然後重新變得幸福吧?

可惜這並不是童話、電影、小說...

只是萬般無奈的現實。

在重壓之下,母親累倒了,失業了。

一刻也閑不住的她馬上又開始找工作,這也並沒有什麼問題。

問題是不知什麼時候她的內心,早已不堪重負,扭曲變形了。

母親開始怨天尤人,埋怨起了不爭氣的我,去世的父親,以及欺騙她的朋友。

是近乎於瘋狂的嘶吼,聽起來像是自暴自棄一般。

就這樣,我的日常中,最後的凈土也快要消失殆盡了。

除了在蛋糕店打工的時間,我的一天完全的浸泡在了假笑、厭惡、埋怨與疲倦當中。

不過沒問題的吧?

因為我就是我,一切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罷了。

如果我能夠勸說母親不要投資...

如果我能夠取得更好的分數...

如果...

懷着這樣的幾近於自虐的想法,我的痛覺神經逐漸麻木。

就連自己在潛移默化間變成了另一個人也渾然不知。

不過還是那句話,再怎麼爛的一手牌總有最大的一張。

安娜、弗朗西斯、斯里蘭卡...

這三個人像是一束光,用名為友誼的鑿子鑿破了包裹着我的灰暗外殼,將我拉了出來。

甜美的友情就像是罌粟,讓人上癮。

他們全無惡意,真心待人,我們四個很快就成了牢不可破的小團體。

友誼萬歲!

我們曾一同舉杯,這樣高呼。

聽起來不錯?是的。

但凡事也總是有好有壞。

安娜和弗朗西斯都是小說作者,在這樣年輕的時候已經出版了自己的作品,可以說是年少有為。

斯里蘭卡是大戶人家的少爺,成績優異,長相帥氣,作為足球部的主將而活躍着。

三人完全不用為了未來而擔心,且都有着明確的夢想與方向。

那麼我想要做什麼呢?

我不禁開始考慮起了這個問題。

離開了高中該做什麼呢?

長大了該做什麼呢?

是要在蛋糕店打一輩子的工嗎?

我曾開玩笑一樣這麼說過,然後否認了自己。

真是戲言...

作為四人里唯一沒有“夢想”的人,我感到有些惶惶不安,害怕這份來之不易的友情會因此而破滅。

而且這份惶恐非但沒有隨着時間的流逝逐漸退散,反而是愈發的沉重。

導火索終於在這一天被點燃了。

我一如既往的來到了蛋糕店裡,開始一天的工作。

今天老闆不在,守店的是同為高中生的店主女兒。

比我小一歲,卻已經能夠八面玲瓏的處事,算賬也從不失誤,也難怪店主會把守店的任務交給她了。

不像我,做什麼都沒辦法做好。

平日里,因為我每天都會來打工,和她的交流也不算少。

認真而活潑,誠實而真摯,是個十分可愛的少女。

且對我並沒有任何的歧視與反感,如同親人一般對待我。

真是個好女孩...

和我這種社會的渣滓比較起來,就像是天國與煉獄的區別。

不懷任何嫉妒之心,

我是真正如此認為的。

而就在這一天,一切都變了。

我所生活的世界,總算是難以承受重壓,隨後...

——分崩離析。

就在我和平時一樣,把裝着糕點的盒子放上外送自行車的後座時,

她走到了我的面前,露出了有些不太正常的笑容。

是生病了嗎?還是說我有什麼地方沒有做對?

正當我看着她微紅的臉,這麼想着。

她突然抱住了我,豐滿的胸部緊緊地貼着我的胸膛,傳來柔軟的觸感。

這不是重點...

原諒我直白的說出了當時的第一感受。

“請和我交往吧,拜託了。”

湊在我的耳邊,她的嘴裡吐出熱氣,將其中的羞澀與期待盡數灌入我的腦中。

啊,真沒想到我也有被可愛的女孩子告白的一天。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但真是這樣嗎?

——當然不了!

在我的生活中,除了母親以外,能夠接觸到的女性就只有同學與老師了。

而她們無不帶着虛偽的假面,無數次的對我惡言相向。

就像是貶低我是一件如此令人歡愉的事,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就算是再怎麼逆來順受,我的心中也會自顧自的積攢起怨氣。

身處這樣的環境中,就在我不知道的某個瞬間,名為“愛慕”的情感早已被抹去了存在。

也沒有理由存在。

而眼前的少女,卻說想要和這樣的我交往嗎?

別開玩笑了!!!

我的內心在咆哮着,勃然大怒。

苦難是真的會改變人的,但變得堅韌的終究是少數。

騎士跋山涉水,是因為有美麗的公主在重點等着他。

那我呢?

又有什麼東西在終點等着我?

不知不覺間,我的精神已經開始扭曲,逐漸病態。

就連我自己也沒有發覺。

是因為罌粟的效果嗎?

中東時期就有名為“山中老人”的組織,利用罌粟來操控年輕人,構建出他們心裡的伊甸園,最終培養成殺手。

我也被罌粟給操控了嗎?

失去了憧憬與夢想,麻木的活着。

我用力的推開了少女,轉身逃走了。

像是有惡鬼在身後追逐一般,拚命地跑着。

一切都完了,我拒絕了店主的女兒,她也會變得和那些人一樣吧。

對我惡言相向,奪走我最後的凈土。

這下子大概連蛋糕店也沒辦法去了,一切都全完了。

更重要的是,我終於發現,自己的內心已經出現了不可逆轉的畸變。

於是乎,我絕望了。

對我自己的存在感到絕望,卻又害怕這樣的事實。

只能一直跑下去,不能停下來。

彷彿一停下來,就會倒在地上,再起不能。

...

等到回過神來,我已經回到了學校。

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我自己也不清楚。

爬上樓梯,我朝着自己班級的教室所在前進。

是命運使然吧?

還是說這也是“友情”的魔法呢?

在那之後,我做出了無法挽回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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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的走廊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聽起來似乎是往這邊趕來。

看了看被手銬束縛住的雙手,我驚異與其沉重與冰冷。

原來這個小小的東西居然有這樣的重量嗎?

真是沒有想到。

看着桌對面,不斷用圓珠筆敲着桌子的老人,我無奈的嘆了口氣。

雖然還想要再掙扎一會,不過那對深陷眼窩中透出的焦慮最終還是讓我打消了這個念頭。

“好吧,既然這樣,我也就沒話說了。”

就連我自己也沒想到,我的聲音竟能如此平靜。

平靜得有些可怕。

“我認罪,是我殺了弗朗西斯。”

審訊室的大門被猛地推開,喘着粗氣的男人出現在了門口。

驚奇的看着這個奇怪的來客,我說出了無法挽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