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書,昏黃的光線撒在舊書桌上,秋風掃過,翻動寫滿了灰髒字跡的紅星本紙,凜風想美美地伸個懶腰,但又累得不想抬手了。

‘你罰抄完了?’陽予民沒有東張西望,還是感覺到了聲響,抬起頭,停下筆,管管別人的事,也想着讓手輕鬆了。

陽予民不像凜風一般敷衍了事,兼具不了快速,所以索性破罐破摔,一字一句,一筆一劃地寫,當做練書法,等到德先生忍不住,煩了,無可奈何,放了他。

‘瞎幾把亂寫,這陰陽怪氣的恭維讚頌,寫這句子的垃圾是怎麼不要自己渾身起雞皮疙瘩的?’說起這個,凜風就來氣,背地圖就背地圖啦,背文字描述的地圖幹嘛?還能知道國家有多大?首都在哪?地形特點嗎?有用嗎?幾個詞畫張圖搞定的,還好懂的事!凈搞些虛頭巴腦的。

‘你們還沒抄得嗎?’未聞其聲先聞其人,此刻爽朗的聲音很是欠揍,不過打不過。月屏泯打開門,走進了一個調皮搗蛋的小女孩,劈頭蓋臉地指着陽予民。

‘蠢!’

再指着凜風。

‘隨便~’

把棒棒糖丟嘴裡,騰出手指着兩人。

‘都貪玩。’

咦!兩人的痛腳被捉住了。像是咬着了舌根,渾身猛地一刺,身子頓得定住了,凜風急了,正欲用詭辯駁斥。

‘怎麼了?’譚老師前腳跟後腳走了進來,‘抄完書沒?’

‘啊啊啊!!!’陽予民留下了慌張的叫喊後繼續奮筆疾書了。

‘老師,我抄好。’(雖然偷工減料了一大堆,但是表面上填滿了就是完成了。)我拿起已被風吹亂了的紅星本給老師,並祈求一切順利,只要報明不搗亂……雖然不大可能。

星報明看出了凜風的心虛,一個壞笑,把凜風嚇得不輕,都快要蹦起來了,可她沒說話。

譚院長隨機地檢查了幾頁,便給回凜風,這是報明突然發難:

‘譚院長,凜風沒偷懶吧~’

(廢話!當然偷懶了呀!)凜風就想自爆了。‘老師!我真的背不下來。而我真的不認為我自己不努力,即便不是,或者說我抵制那些天道酬勤,努力就有收穫的童話般的想法,不願拼盡全力,也不該是這個結果啊!’

某人聽聞后停下了筆,難以置信地轉頭看着凜風:‘凜、凜風,你否認努力嗎?’

‘可能是方法不對。’屏泯出來打圓場了。

報明冷哼一聲:‘是態度不好。’

‘凜風,你在抄記的時候在想什麼?’和藹且柔和的語調,讓凜風卸下了緊張和激動。

‘我一直在想,一國與大國之間就差了一個字,一個人字,居然區別就這麼大了。’

星報明扯拉下月屏泯的衣襟,小小聲地問:‘哎,哥,什麼意思?’

‘以人為本。’

(為什麼我在抄書卻不是去想這麼有趣且有意義的問題!?)陽予民對凜風的崇拜又增添了些。

……譚院長靜默着,思考着,數次想放下抿嘴的手,卻又放不下。

‘我想了很多說法,給不出最好的說法,等長大了,你們可以去世界上歷練,給出自己的說法。而你們生活在這片土地上,如果你們覺得多,背不下來,說明你們還沒有長大。’

譚院長的話有些跳躍和紊亂,心裡好似有結被糾葛,吐出割裂邏輯的語句,卻又在組成現實中的話語。

凜風沒咀嚼這話,固執己見地紅了臉,急了。

‘可!可這測試,這測試本身有問題!與地理無關!這些語句還不能錯漏任何一個字。這太嚴苛了,還不人道,只是錯漏了一些真的無關痛癢,不必要的形容辭藻!這根本就不考察知識!只是糾察人的錯誤,來形成階級,來批鬥。’

(不是一個維度上的對話。)月屏泯在心中搖了頭,(這還能接着理解嗎?)

所有人的視線聚焦於譚院長,譚院長看着凜風,凜風盯着譚院長。

‘我想……應該是標準錯了。’

所有聽的人一愣,凜風意料到了,可還是愣住了。

‘予民,不用再抄了,收拾收拾,回家吃飯了。’譚院長轉身離開。

……

‘凜風,你要幹嘛?’

做完作業的陽予民,被凜風拉過,有一點不情願,想玩遊戲。

‘畫地圖!’

凜風鋪開白紙,染白長桌的表面,陽予民幫忙拿鎮紙壓住起始兩角。

‘呃……不是,這,出去商鋪買不就是了?哦,不,賓客室就有大地圖啊。’

陽予民不是很想畫,感覺是沒什麼意義的徒勞,他還想玩凜風帶來的NS遊戲機。

‘那是別人的地圖,我們要畫自己的世界。’

凜風把自己的鉛筆扔給了陽予民,自己又拿了一支。

‘火柴人戰爭?’

陽予民的話挑起了他自己的興趣。

這是他們小時候上自習課開小差時最喜歡玩的遊戲——凜風提出來的。

在紙上天馬行空地想象各種武器招式,地形陷阱,在腦內幻想戰術策略與故事情境,讓自己感覺像是身臨其境一般。

不過有時會吵到別人而被老師抓走罰站,或是更多的作業和留堂抄書。

……

‘做成遊戲,確實也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