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半球大陆,一个普通的南方小城。
现在是下午四点钟,城区一角,一所十分普通的中学,一座复古的钟楼上是巨大的机械钟表,仿佛上个世纪西方式古堡的一角。剥去了黄色砖瓦的外表,露出淡青色的内质,突显出了这所普通中学的古老。分针记录着这所学校的历史,在时间的齿轮中“咔咔”地转动。
大钟突然发出了“当当当”的声响,敲碎了持久的寂静,到了放学的时间了。门口的中年大妈费劲地推开了那扇锈迹斑斑的栏杆铁门,铁门滑着水泥地发出刺耳的声音。
络绎不绝的人潮涌出校门,这些都是回家部的学生。人群中,一个并不显眼的蓝发男孩,身着白色衬衫跟深蓝色长裤,眼神平淡,表情淡漠,低着头在走着。
“幻影?”男孩身后传来了稚嫩的女孩的声音。
男孩转过身,上下打量着女孩,银色长发随风飘舞,棕色眼瞳,蓝白色水手服,深蓝格子裙,这是他们学校的新制服。
“有什么事吗?”幻影对这个并不熟悉的女孩知晓自己的名字感到很奇怪,自己应该没有表现的很显眼才对。
“你是住在孤儿院的吧?”女孩眼中闪着光。
“啊嗯,市立孤儿院。不是……你怎么知道的?还有你是谁?”男孩一脸困惑。
“哎嘿嘿,我是新搬进孤儿院的一年B班的玉玲,请多指教。”玉玲把手伸了出来。
“一年C班的幻影。”幻影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她的手。
“是在孤儿院看到了我吗,总感觉自己被麻烦缠上了。不过……”幻影心想着,再看了看眼前的女孩,还挺可爱的?
“以后就一起回家吧?你也没有报社团的吧?”
……
沉默了片刻,幻影耸了耸肩:“那就走吧。”
刚升上初中,因为一些糟糕的原因,幻影并不想过多地接触身边的同学。虽然不知道这个女孩怎么回事,但是她毕竟是同为孤儿院的,一起倒也不是不可以吧?
对啊……
她……
也是孤儿吧?
幻影自顾自地往前走,玉玲笑着,紧跟了上去。两个人就这么并排走着,向着并不那么远的市立孤儿院走去。
“真的实在是对不起,你们不能再住在这里了。”大厅里的女前台低声下气地说。
“可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几年了,为什么突然就不能住下去了呢?”幻影脸上写满了气愤和困惑。
“这是上边的命令,我们也没办法,实在是对不起。”
“那我呢?明明昨天才办好的手续的吧?”玉玲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同样不知所措。
“抱歉,我们真的没有办法。”面前的女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
一个刚认识的女生,一开始笑得那么开心的女孩,却突然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幻影内心在咆哮,真是不甘啊,为什么自己非得这样,为什么她非得这样?虽然自己稍微察觉到了问题出在哪,但是还是不甘啊,被人这样对待。
路灯在摇晃的光影中微微颤动,影子拖着疲惫,闪在街道一旁的柏树下,零星的光点如散落一地的碎片,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闪着光。狭窄的街道上时不时开过一辆车,卷起的尘埃在光中飘散,闪过的车灯如末世流星!
现在已经很晚了,月亮高挂在小镇上空,照耀着树影下的失落的两个孩子。他们只能在公园的长椅上度过这个黑暗的夜晚了。
水滴流过树梢,滴过寸枝,在叶尖划过,滴到了幻影的脸上,幻影微微睁眼,看着水雾由远及近,在路灯下被照得格外清楚,像是曼妙天女的绢纱。树叶渐渐没有办法支持负重的雨水,大滴的水滴不住地往下滴着。
幻影惊慌失措:“伞伞……”
庆幸的是雨并不是很大,幻影撑起了雨伞,坐在她身边,玉玲枕着他的肩膀呼呼地睡着。
女孩缩着身子,并不大的雨伞居然能够覆盖她的全身,然而幻影的身上却结出了一层细密的霜!或许人们清楚曾有过六月飞雪的传说,却无法想象在这样的南方小城会有九月冻雨……
幻影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果然这样也太奇怪了吧?”
他并不是因为过于寒冷的天气,而是因为他想起了刚才的梦,像是奇怪的幻梦又像是现实的记忆充斥着大脑!
黑色的影子铺天盖地地袭来,满天血红的烈焰和刺鼻的滚滚黑烟,锁紧天地的苍白铁锁闪着可怖的白光,被黑色影子笼罩的地方锈迹斑斑,上面布满残焰的鲜血。白色的星光掠过天际,闪过的人影充斥着大脑,烧焦的盘古大地,剧烈的疼痛!
“真头疼,那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跟我有什么关系吗?真是噩梦。”
男孩不想再继续进行对那场恐怖噩梦的回忆,他觉得自己看着这个女孩会好些,于是他就这样静默地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玉玲慢慢地睁开双眼,她感受到了巨大的寒冷,还有身体的酸痛。她在长椅上睡着,身边是细碎的一层冰,太阳才刚刚升起来,显得很是暗淡,身旁是遍地的树枝,树梢挂着细长的冰柱,寒风萧瑟,万籁寂寥。
“你醒啦?”
玉玲转过身子,看到的是那个叫幻影的男孩,他的衣服上是冰沫沾染过的痕迹,头发凌乱僵硬,面色惨白,站在她身旁,双手插在口袋里。
“昨晚发生了什么?”玉玲眼神迷离,一夜的变化仿如隔世,世界被寒冷吞没。
“下了一场挺大的冻雨,很奇怪啊,九月居然会下冻雨什么的,我映象中这里可从没有下过除了普通降雨以外的降水啊。”
“可为什么我没有被淋湿……”玉玲坐了起来,问着无心的疑问。
幻影朝地上树干的位置努了努嘴,那里是一把形状看起来堪称怪异的伞,伞面上铺上了一层厚重的坚冰,伞是撑开的,但是已经被损坏得用不了了。
玉玲看了一眼雨伞,噗嗤一声笑了。笑的很奇怪,跟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不一样的笑声,让人觉得害怕的笑声。
“呐幻影,你也一样的吧,你也有的吧,那种奇怪的东西。”玉玲并不打算隐瞒什么东西,就这样直接说了出来。
那种奇怪的东西,人类并不拥有的东西,超出人类所能理解的能量不守恒的存在。
“这场冻雨,跟这里的气候没有什么关系吧,变成这样的原因是什么?呐幻影,你就别装傻了好吗,这是能量流失控啊。跟我们同样存在的能量流失控啊!”
他们为什么能在冻雨的夜晚中存活下来,在没有冬天装备的情况下,没有冻死在公园里?因为那把破伞吗?如果幻影没有使用能量将他自己跟玉玲保护住,他们根本无法在今早醒过来。幻影只是不愿意承认,什么东西改变了,他还想作为一个人类活下去,还想过一个普通人类的生活。
“好了好了玉玲!”幻影无奈地说着。“我知道了,我们不可能再这样下去了,从昨晚开始就很抱歉,我只是还在欺骗你,欺骗自己吧。”
玉玲有些吃惊的看着幻影,好像对他刚刚所说的话还没很好的反应过来。
“所以,我们怎么办好,已经找不到住的地方了吧?”玉玲冷静了下来,既然幻影已经认清了残酷的现实,接下来就是更现实的问题了吧。
“而且这个冻雨,会是谁引发的?跟我们一起被人类丢掉的伙伴吗?”玉玲不等幻影回答,紧接着问道。
这个时候应该要有男孩子应该有的风范吗?幻影苦笑着,自己真的是不擅长应付这种情况呢。
“冻雨吗?”幻影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可能知道是谁的失控了。总之,我们先到处找找吧,如果接近了的话,会有感应的吧?”
“那就走吧,听你的。”玉玲又恢复了她的笑容。
虽然确实看不出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但是人类对他们的突然拒绝,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吧?真是想不明白啊,为什么最后还是变成了这个样子。幻影胡乱的抓着头,自顾自地走在前面。玉玲微笑着,默然地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