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兹医生,他还有救么?”阿蕊玛忍不住从板凳上站起,神色不安地凝视床前那位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

“只是昏过去了而已,不过我不明白昏迷的原因。”男人抬手擦了一下眼睛,转过身面向阿蕊玛,“这个年轻人你认识吗?”

“我跟他完全不熟。”阿蕊玛摇摇头,披肩的金色长发也随之晃动。

“那你还真是善良啊,万一带来的是个穷凶极恶的混蛋怎么办?”佩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白大褂,“由于外敌入侵边境,森奎特王已经下令抽走全大陆百分之五十的守卫兵去作战,所以咱们这个小城又还能存在多少负责治安的守卫?”

“你说的对……但我看这个人不像坏家伙啊。”

“你可不能以貌取人,孩子,当年我第一次从医,就医治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外来人。然后你猜怎么样?”佩兹开始苦笑,“那个家伙看起来憨厚老实,实则他把我的腿打瘸,然后顺走我的所有钱跑了。”

“简直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啊!”阿蕊玛有些同情地看着他。

“对啊,所以你以后要当心,不要随便将外来人带过来,虽然这不违反规定,但也要对自己的安全着想。”

“嗯,话说这个男子什么时候醒过来?”阿蕊玛似乎并没有将佩兹刚才那一番语重心长之语当回事,而是一脸关切地看向躺在床上的年轻人。

“我的天哪!”佩兹无奈地摸了摸稀疏的头发。每当他开始摸头发时,就代表要进一步说教了。

可就在他清完嗓子,准备张口的时候,身后的床铺响起一阵微弱的木材断裂声。

那个男人醒来了,并且坐起身打着哈欠,看样子困意并没有彻底消散。

他就是杜蔡,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甚至掺杂着些许玩世不恭。可能是因为做了个有趣的梦让他心情舒畅。

不过佩兹那边的状况就有些不怎么乐观了。只见这个老男人先是愣了一瞬,接着迅速抽出别在腰间的短刀。

自从年轻时的那一场遭遇,他就买了一把银制金边短刀防身。

“阿蕊玛,快出去叫人!”

佩兹手握刀柄,闪闪发亮的刃尖指向一脸茫然的杜蔡。

“等等,佩兹先生,您这样……”

“赶紧给我滚出去把大伙叫来!”

突如其来的怒吼把阿蕊玛吓了一跳,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当然这也把床上的杜蔡吓到了,他本来就有些胆小,面对一个手持利刃并对自己目露凶光的大叔必然也会感到毛骨悚然。

“这什么情况?”杜蔡左看右看,发现了呆立于左前方的阿蕊玛。接着,他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惊喜地大叫起来。

“阿蕊玛!你也在这里?这到底……”杜蔡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连忙抓起被子捂住自己的胸口,“阿蕊玛快出去叫人!这里有杀人犯!”

“什么?”佩兹的脸色抽搐了一下,海蓝色的眼睛浮现一丝疑惑,他看向身后的金发少女,“他好像认识你……你不说是彼此不相识么?”

“我……我不知道啊!”阿蕊玛急得快要哭了,眼眶里蓄满晶莹的泪珠。

她从小就是个爱哭的懦弱小鬼,随便一点不如意的事,或者受到欺负,都会号啕大哭。

“你是医生吧?”杜蔡颤抖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你很善良,毕竟我可能在床上躺了这么长时间,而穿着白大褂的你却不辞辛劳在旁边照顾我……”

“其实我恨不得将你开膛破肚。”

“啊这……”杜蔡本想用讨好的言语来感动这个白衣死神,却没想到让对方道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本来我想把你医治好再将你丢进野外来着。”佩兹忽然走上前,手里的短刀闪闪发光。

“佩兹先生,我这就出去喊人,把这个陌生的外来者赶走。”阿蕊玛擦了擦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道。

她不想看到眼前再次发生一场血腥的命案,更不想看到整起案件的始作俑者是对自己照顾有加的佩兹先生。

“啥啊这是!阿蕊玛……到底发生了什么?”杜蔡对感化对方这件事彻底绝望了,只能将希望寄托给那名善良和蔼的金发少女。

不过心底善良的女孩并没有搭理他,好像根本就不认识似的,快步跑出了房间。很快屋外便传来一阵嘈杂的叫骂声。

与此同时,佩兹将短刀收起,直视杜蔡的目光却越发警惕。

奥尔弗审讯室光线昏暗,杜蔡坐在实木椅子上战战兢兢。他的双手被生锈的锁链反绑在身后,手腕因为钢铁的紧束而微微发红。

审讯室的内部装饰陈旧,两侧各放置五排落满蜘蛛网的座位,大理石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如同废弃多年的小型教堂。

“怎么处置他,博斯特。”佩兹倚靠在一根石柱上,斜视了一眼坐在座位上的邋遢男人。

那个男人有些秃顶,身上的粗布衣服更是脏乱,脸上的皱纹像是纵横交错的沟壑,但目光却炯炯有神,宛如一头狮子。

“这个人叫什么名字?”秃顶男人的嗓音低沉沙哑。

“我们将他押送过来之前问过了,叫杜蔡。”佩兹说,“他貌似认识阿蕊玛,但阿蕊玛却不认识他。”

“谁说她不认识我了!昨晚我刚吃了她的一份牛排好不好!”杜蔡忽然在椅子上大喊起来,响亮的声音在审讯室里回荡。

“很有活力的年轻人,不过椅子腿要被你摇断了。”博斯特站起身,拍了拍裤管上的灰,“请消停会。”

而佩兹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说:“到底该怎么处置他?务农么?还是驱逐之类的。”

“你也冷静一下,别忘了这里的名字,审讯室!之所以叫审讯室,就是要仔细审问嫌疑者来获取一些情报,然后再作结果。”博斯特摆了摆手,看向椅子上的杜蔡,“小子,你是萨贝驰人,还是梅斯提尔斯人,再或者……是我们奥德人?”

听到这一连串难懂的问题,杜蔡低头思考了一会。倘若说自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他们估计是不会信的。这就好比对地球人说自己的故乡是消息宇宙第一灵通的火星那样,很容易被当成傻子。

决定了,就说自己是奥德人。

杜蔡抬起头,直视博斯特,“你叫博斯特是吧,我跟你们一样都是奥德人,都是同胞。”

“哦?”秃顶的老家伙抬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

“你看看他的衣服。”佩兹在一旁插话。

于是博斯特低头看向杜蔡身上的那件黑色衬衫。他的衬衫上印着一个银色的狮子头,浓密的鬃毛栩栩如生,但因为染上了污泥,而显得有点灰头土脸。

“根本不像我们这边的装饰啊!也不像其他两个种族的风格。”博斯特笑着说,眼神越发阴森。

“如果你如实道来自己的身份,我们还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那行。”杜蔡这下是彻底认输了,既然蒙混不了,那只能从实招来了。

“我是来自梅斯提尔斯的行为艺术家,平日里喜欢制作一些风格怪异的衣服,而我身上的这件,则是我最满意的作品!”杜蔡瞎扯了一通。他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记忆力,居然还能清楚地陈述那些种族名称。

而且来自地球什么的解释,估计只会让他们更加怀疑。

“行为艺术么?”博斯特若有所思,“那你喜欢稻草人吗?”

“什么?”

“你喜欢稻草人那样迎着狂风,驱逐异类,誓死保护身后的小生命那样吗?”

“什么?让我当你们的保镖还是啥?”面对秃顶老家伙进一步解释,杜蔡还是明白不过来。

佩兹离开石柱,来到博斯特身旁说:“现在是上午十点,外面的太阳还是蛮毒辣的。”

“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杜蔡惊恐地看着面前两个男人,“阿蕊玛!阿蕊玛!”

审讯室里不断有惨叫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