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啦，真的，只是踩空了而已。”
“你少說話，好好休息。”
“就是啊，不是讓你最好留在醫院觀察一周嗎？聽醫生的。”
“嗯……”
“每天我們都會派人來給你送課堂筆記的，布置的作業內容也會告訴你，保證你不會落下的，放心吧……”
吳潼躺在醫院的病房裡，臉上只有微微的苦笑。因為摔下去的時候碰到了頭部，她的頭上還綁着繃帶。
在她周圍，她的父母和同班的幾個同學在她身邊陪着。當然，百里薔薇就在其中。
昨天，吳潼雖然也是從樓道摔下去的——如果摔下去半層樓也算是“墜落”的話，受傷程度卻比霍寒英輕多了。據她自己醒來之後所說的，她是在幫老師搬東西的時候一腳踩空了才掉下去的，並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難道——真的支持一場意外，這兩者之間並沒有什麼聯繫？
我和夏天藍沒辦法在裡面那種場合的時候進去詢問想知道的事情，所以一連半個小時，我們都呆在門口的公共座椅上等着。
話說，這椅子都多久沒有更換了，上面的塗層都已經開始脫落了。
在病房區，我們也沒辦法討論太多的東西，尤其是這傢伙，搞不好音量一提起來就會被醫生護士攆出去的。前不久這裡還發生過醫療糾紛，醫患關係還處在比較緊張的時候。
夏天藍安靜地坐在座位上，不時地拿着筆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雖然我也想看看她寫了些什麼啦，但是就憑我的視力，想要看清楚的話幾乎臉要碰到她的肩膀了。
還是算了。
淡顏色的走廊里，不時地傳來各病房區之間的自動門“咻”地打開和關上的聲音和隔簾的金屬滾輪劃過杆子的摩擦聲。真是靜的出奇呢。
夏天藍平時算是個很喧鬧的人，但是在關鍵場合，也算是個遵紀守法的人你。我還以為在醫院裡她也會跟在學校里一樣呢。
這時，吳潼所在病房的門開了。除了百里薔薇之外的幾個同學和吳潼的父母一邊輕聲說著什麼，一邊走了出來。其中一個女生哭得梨花帶雨，毫無形象可言，旁邊的女生抱着她的肩膀在勸些什麼安慰她。
夏天藍抬頭看了他們一眼，沒有說話。
吳潼的父母跟那幾個同學揮手告別之後，轉身走向了我們。
“……久等了。”
“啊，沒關係。”
“請進吧……潼潼，啊，不，吳潼，有想跟你們說的事。我們……就先不打擾了。”
吳潼的媽媽說著，聲音越來越小，看她臉色很差還在努力保持微笑，真是不容易。她的眼睛，一圈紅又是一圈黑，看上去整個人比實際年齡老了許多。
“我們先走了，你們請便……”
吳潼的爸爸說完，對着我們點了點頭，然後夫婦二人順着病房走遠了。
“那接下來，就是我們的事了……”夏天藍看着我，從座位上起身，“走吧。”
這是我第一次進入同齡人的病房。
裡面有兩張病床。只是另一張病床並沒有人住。
吳潼的病床跟前掛着寫着病人特有信息的白板，包括負責的護士名字和需要定期做的檢查；她的床頭柜上放着鮮花、果籃和慰問卡片，還有插着吸管、喝了一半的飲料。病床搖了起來，吳潼背靠着枕頭，可以坐直了跟我們說話。她穿着病服，臉色不知是本來就很白還是因為住院變得更白了，她的手指上帶着檢測脈搏的指夾式檢測器——這東西我戴過一次，所以印象很深。
百里薔薇坐在一張同樣有些掉色的訪客椅上，對我們點頭示意。
“久等了……畢竟有些話不能當著他們的面說嘛。”
“沒事的，這種程度的我還等得起……”
“啊，是啊，調查百人作弊案的時候，讓我我在雪地里等了一宿呢……”
“不說閑話了，”夏天藍側身坐到吳潼的病床上，看着她，“我有些問題想向你了解一下，坐在這裡可以嗎？”
這傢伙，真的一點都不懂女生的隱私距離嗎？
吳潼有一點緊張，但還是沒有拒絕，點了點頭許可了。
是正常的反應呢……
“那好，你能跟我詳細說說從你回學校上課到昨天發生了什麼事嗎？”
“從回學校上課啊……”吳潼說著，眼神飄向了左上方。
“五天前，我從同學那裡了解的情況，覺得學校應該沒事了。所以在父母上下學必須接送的條件下，允許我回學校上課了……
昨天，那個課間，我和我們班的一個同學結伴去衛生間回教室……”
啊……又是女生結伴上廁所呢……
“那時，我們在走廊遇到了教數學的魏老師，他說有些東西要從三樓搬到二樓辦公室，是一些裝了一些書本材料的紙箱子，，不算太重，問我們能不能幫忙……
因為是老師說的嘛，我們也不好拒絕，就跟他去了。
我們拿着東西準備下樓的時候，那個同學聽說自己丟了很久的飯卡出現在在學校失物招領處了，所以就把東西都交給了我，自己就去失物招領的地方了……
然後我抱着的紙箱子，有點高，但是並不太重。因為視線被遮擋了沒看到前面的路，下樓的時候一腳踩空就摔下去了……啊，當時還失去知覺了呢……應該沒有被人惡性拍照吧……
啊，但是，我並不是在責怪她啊，這確實是我不小心造成的，只是一場意外罷了……”
啊，是剛剛那個哭的很慘的女生吧……確實呢，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自己會一直內疚下去的吧，通常。
夏天藍一邊聽着，一邊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記着。
“唐淺，你說第一發現人是顏菲老師是嗎？”
“嗯……根據我看到的情況是這樣的。吸引我的喊聲也是老師的。”
“那，吳潼，你這一路上有沒有見到過顏菲老師？”
“沒有吧……應該。”
“是嗎？”夏天藍在小本本上寫着，“那吳潼，我還有個疑問啊……”
“嗯……”
“在通常情況下，如果你的視線被遮擋的時候，你會通過什麼來判斷前面的路況？”
“這個……我想應該是看旁邊吧……樓道里還有警戒線，那個在腳底的時候，用眼角的餘光就能看見。”
“也就是說，你在走廊的時候是通過看走廊的牆壁和警戒線……判斷前面是否有轉角和樓梯的是嗎？”
“可以這麼說吧……有時候，眼睛看不到的時候，我可以用腳來分辨嘛……比如，前面的牆壁突然轉角的時候，牆壁的走勢是會轉向的。”
“沒錯，通常大家都是這樣的……”
“請問，這有什麼不對的嗎……”
夏天藍搖搖頭，“……沒有。”
“那個，請問……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暫時沒有了……啊，”夏天藍忽然像是響起了什麼似的，“吳潼，在你收到匿名信之前，你認識霍寒英和劉瑞白嗎？”
“不……完全不認識。啊，也許在考試的時候遇到過吧，但是我對人的印象如果名字和臉不對上的話很快就忘記了……”
“不會的，你的成績這麼好，你不可能在考試的時候遇到她們的。”
“那……大概就沒有了吧？也許是課外的補習班？”
哇塞……你這個成績還需要去補習班啊，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優等生的成績不可逾越了，比你有天分還比你努力，這讓別人怎麼可能有機會啊……
“也不是，劉瑞白是個忠實的回家黨……而霍寒英是個放學后一定會跟同學們在外頭逛街的，據說還經常有人在街機廳遇到她呢……”百里薔薇輕輕地說。
“誒……是這樣啊……”
“真是奇怪呢……怎麼一點關聯都沒有……明明對方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但是卻完全找不到共通點……”夏天藍的聲音越來越小，“通常來說，在同一所學校里隨機選三個女生，她們的興趣愛好和社交圈子、個人性格甚至畢業的初中都完全不同的概率有多少？百萬分之一？……”
不，可能一億分之一吧……
“【病嬌少女】會找到你們一定是遵循什麼原則而不是隨機選擇的，只是她留下的信息很明確，但是選擇的對象的特徵卻太隱晦……”
“我聽百里說，你們覺得霍寒英墜樓是人為造成的？”
誒？
我看向了百里薔薇。
她微微笑着，“吳潼口風很嚴的，我告訴她也是為了讓她小心。”
“有這個可能，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但是只要可能性不是零，那就還有繼續調查的必要……如果真的是人為的，那……”
夏天藍說著，看向了坐在病床上的吳潼。
“你的事故，也許一開始就是她預謀好的……”
“誒？可是，我是……”
“對，你自己都認為自己是意外事故對嗎？如果這是人為造成的，這才是最高明的人身傷害呢……”
“不，不會吧……”
“但願不會……”夏天藍說著，把手裡的本子合上了，站起身，“你好好休息，如果有必要，我以後還會來拜訪的。”
“你們……這就要走了嗎？”
我有些無奈地看了看窗外已經有些昏暗的天空。
“是啊……其實我已經餓扁了，醫院的食物口味清淡得難以下咽呢……”
“你……似乎還有什麼事？”
吳潼欲言又止，看了看夏天藍，又看了看百里薔薇，最終終於決定開口。
“你們……要不要去看看霍寒英？她就在這一層的C區病房。她的情況我有點擔心呢……”
“霍寒英……現在應該還沒醒過來吧？”
吳潼點點頭。
“去吧，說不定會有什麼她本人都不知道的情報呢。”夏天藍起身準備離開，“反正都已經到這裡了，多走一步也沒關係。走啦。”
百里薔薇離開前湊到吳潼旁邊，摸了摸她的頭髮。
“走了啊，拜拜……”
“誒，百里，你走之前帶束花去吧，要是你們就這麼去也不太好……”
吳潼說著，從床頭柜上拿起來一束百合花和文竹混合的花束。
“嗯……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