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峰会众生相
“你谁啊？”
少女被问得愣了一下，忽然把西城苍火的脑袋摁到土里去，用天洛语吼起来。
“你连我也记不得了？”
跟随着少女的两台浮游炮也凑过来，中央的电子屏上显示出由简易符号构成的愤怒表情。
“要不是我没有IMA，看我怎么……”
西城苍火正要发狠，少女忽然被一个金色的力场阵列球包裹起来，然后强制浮空。
“真是……真是给大家添麻烦了。”
控制着力场阵列的是一个留着连鬓胡子的大叔，一头金色的短发微微泛白。他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用明显带着西方口音的天洛语向在场的人致歉。两台浮游炮见到这位大叔立刻规矩起来，乖乖地排成一排。
“我女儿造成的损失，大天使商会会负责赔偿。”
在场的人都一头雾水，不过很快就有人尖叫起来。
“看他腰间！是……是圣剑！”
“大天使……亚瑟吗？”
周围立刻一片惊呼声，他们不知道为何当下排名世界第一的佣兵、大天使佣兵团团长亚瑟·兰斯洛特会出现在这里。或许不是所有人都能接触到他本人，但绝对所有人都认识他那把剑，虽然其名称在各种小说文献中已经多次使用，却仍旧令世人艳羡的The Excalibur！
“大胡子？”
西城苍火趁少女被控制住了急忙爬起来，他小时候和亚瑟比较熟，还有……
他盯着少女看了几眼。
“你女儿？假小子？”
西城苍火不可能忘记亚瑟的女儿的，莉莉丝·兰斯洛特，正是当年被他掀裙子的假小子。而印象中的假小子与现在他面前的这个少女比起来，裙子更短了，短发也变成了长长的双马尾，胸……胸部好熟悉啊。
莉莉丝一眼就看出了西城苍火在想什么，一拳砸在力场阵列上，搞得旁边的父亲猛地皱了下眉头才稳住。
西城苍火没有丝毫犹豫拔腿就跑，结果被亚瑟用同样的招式抓了回来。亚瑟将两人控制到自己身前解除力场，语重心长的拍拍他们的肩膀：“好好玩，不要打架。”
莉莉丝忽然飞起一拳，西城苍火伸手拦住，掌心立刻震得发麻。
“这真不赖我。”
西城苍火此刻一点气势都没有，仿佛只想着逃离现场。
夏可兰和陈三林都已经来到楼下，夏可兰搞不清楚状况，只是瞪着西城苍火和莉莉丝直皱眉头。
“决斗啊！”
莉莉丝仍旧不依不饶。
亚瑟仔细看着西城苍火，忽然把大手放到他脑袋上，像安抚一个小孩子那样摸着他的头发。
“长高了。”
莉莉丝听到这句话一愣，暂时停止了挑衅。
西城苍火的情绪忽然有些异样，他推开亚瑟的手：“这种话不应该是你来说！”
“唉，脾气还是没变啊。”
亚瑟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又点了一下莉莉丝的额头：“这小子现在穷的连IMA都没有，你决斗就算赢了又怎样？安生点，你刚刚闯了天洛的A级安定区。”
莉莉丝似乎终于冷静了下来，抱着双手不说话。
“没事的话我走了。”西城苍火又想开溜。
“喂，四年了，见到大叔不多说几句话吗？”
“那好，”西城苍火忽然又折回来。“你那把剑能不能借我玩玩？”
亚瑟被逗笑了。
“我可以拿我的跟你换。”西城苍火很认真。
“对自己的武器这么薄情会出事的！”亚瑟严肃地说道。
这时校长方无期已经带着自己的助理赶了过来，面对亚瑟，方无期显得比面对天洛势力首领更拘谨。亚瑟与他交谈了几句，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然后回过头。
“莉莉，我要去出席峰会，你先和苍火玩玩吧——记住，不要打架！”
西城苍火暗骂一声坑爹就要溜，结果被莉莉丝一把揪住后衣领。一直静默的浮游炮也立刻加入战局，跑来卡位。
亚瑟在学员们的议论声中由方无期陪同着离开，人群中陈三林一脸崇拜的表情，不停的叨扰着旁边的夏可兰：“看见没有？偶像他好像和大天使也很熟的样子！”
夏可兰看着不远处想要逃离却被死死揪住的西城苍火，忽然转身走开。
七世也在人群中盯着无比狼狈的西城苍火，她一只手按着耳中的微型无线耳机。
“不要出手。”
耳机中的声音如是说道。
……
……
天洛城区中心地带有一座相当宏伟的功能型建筑，这座仿东方古宫殿的建筑从建成至今已经承办了不知多少大大小小的会议，所以这次天伦商贸峰会也选定在这里举行。巨大的玻璃天穹下，来自世界各地的展商搭起了大大小小的展棚，许多人来往于各个展棚间，观赏最新的商用科技成果，与潜在的商业合作伙伴交换电子名片。
然而这里没有人知道，这次峰会的核心根本就不在这里。
天洛的远海、钢岩、神木，巴伦的大天使、三叉戟、新罗马，世界上最大的六家商会-佣兵团体系在展厅里也设立了自己的展棚，但真正负责的人根本不在这里。而在展厅的地底深处一间大厅内的圆桌前，六大势力的谈判负责人已经就坐。
无论是哪次峰会，圆桌周围的这不足十个人，就是世界的核心。
天洛三大势力出席的是各自的佣兵团团长，而巴伦方的势力做客天洛，出席的人选稍欠诚意。三叉戟出席的是外部事务官塞哈尔，新罗马出席的则是元老院议员长庞培，他胸前佩戴着醒目的新罗马斧钺勋章。
而大天使的亚瑟是刚刚赶到，他自行拉椅子坐下：“抱歉，刚刚去处理了一些家事。”
他的天洛语不算正宗但十分流利，所以参加峰会从不带翻译。
“请向我们解释一下，”海平南忽然发话，语气十分生硬，“大概一刻钟前，令千金，世界第十的The Gabriel突袭了天洛的A级安定区，这是怎么回事？”
除了一直端着茶杯吹热气的林成森外，在座的人都稍稍坐直了一些。
这场峰会的真正氛围，终于被一向心直口快的海平南这句犀利的发问营造完毕。
这是个互相猜忌的战场，拿多恶意的想法揣测对方都不过分。
但亚瑟却是出奇地爽快：“嗯，莉莉丝她刚刚突袭了贵方的A级安定区。”
海平南一愣，旁边一直在待机的金世图立刻发难。
“那大天使是要对天洛进行军事示威吗？话说回来，我方靠近昆兰山脉的矿场多次遇袭，这跟贵方有没有关系呢？”
说完金世图急忙给海平南抛媚眼，结果发现海平南冷着脸根本不鸟自己。
“没有关系。”
亚瑟笑着答道。
金世图冷笑，他和亚瑟打过几次交道，知道这个男人出了名的直爽，但这直爽在这种场合实在不合时宜。
“你说是就是喽？令千金可是刚刚强闯了我们的A级安定区！”
“这个……”
亚瑟将回答这个问题时，罕见地犹豫了一下，似乎在组织措辞。
“莉莉丝她确实是冲动了一些，毕竟是要去揍负心汉。”
金世图嘴张了半天：“哈？”
这时庞培忽然用巴伦语说了些什么，他身旁的翻译立刻为众人解释：“我们新罗马方认为，刚刚由天洛方挑起的话题纯粹就是在浪费时间，请那个……那个胖子结束这个话题。”
“胖子？”
金世图炸毛。
“你再给我说一遍，也不想想这是谁的地盘……”
“但是你们要给我们一个交代，不然我就按照天洛的管理条例把令千金收押了。”
海平南打断了金世图的发难，直接摆出最强硬的态度。
庞培不屑地摇摇头，不再说话。
亚瑟有些不好意思：“的确是造成麻烦了，但我们大天使会负责赔偿损失的。”
“赔款加三倍。”
金世图满意地看了海平南一眼，只有他能把敲竹杠的话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凑个整，五倍好了。”亚瑟点点头，“这是小事。”
于是最初的交战结束，双方之间陷入沉默。
即便是强闯A级安定区这样恶劣的事件，也只不过是这场谈判的预热素材而已，双方用话语铸成的利刃短暂地相触，擦出点点火花，而后立刻退下，沉默地蛰伏于主人的手中，等待一次更猛烈的出击。
但是接下来的话题似乎太过重大，连一向心直口快的海平南也不得不谨言慎行，不肯首先开口。双方都在用眼神试探，大厅里安静的只剩下林成森吹热气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十分滑稽。
最终，打破沉默的是塞哈尔旁边的一台通讯设备。设备屏幕上一阵波动，一个威严的声音传出来，正是三叉戟佣兵团团长波塞冬·奥林匹斯，他很生气地用巴伦语说了句什么。
塞哈尔面色有些异样，最后有些尴尬地翻译道：“团长说……把那个一直吹热气的……蠢货拖出去毙了。”
林成森愣了一下，不再吹热气，而是一口一口地吸溜着茶水，声音更响了。
塞哈尔似乎非常了解林成森的讨厌之处，他用巴伦语同波塞冬语重心长地说了些什么，似乎是劝团长不要在关心这个喝茶水的人了。
“波塞冬脾气还是那么暴躁，就不能好好地和别人谈论些什么。”亚瑟笑了笑，但他的笑容中似乎有些其他的情绪。
亚瑟望向一直沉默的林成森，表情中再也没有一丝和蔼，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立于世界之巅才有的肃然。
“不要再拐弯抹角了，安迪亚的战争是怎么回事？”
大厅的吊灯投下光芒，给在场每个人的面部蒙上了一层阴影。
林成森抬起头，灯光映出他那毒蛇般的笑容：“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亚瑟面对这条毒蛇没有丝毫畏惧：“我们需要安排停战调停。”
“起义的矿工们全部缴械，战争自然就结束了。”
林成森品了口茶，回答得不咸不淡。
“这么说你们是站在财阀那一方的？”亚瑟的目光犀利起来。
“不不不，站在财阀那一方的是老金，他的一支机甲部队已经部署到安迪亚东方的一处矿区了。”
金世图一脸被出卖的表情，朝林成森使劲眨眼睛。
“但矿工的人权必须得到保障！”亚瑟的语气十分强硬，“他们有争取自由的权利！”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群西方人的圣母情怀。”
林成森看着亚瑟，眼神忽然十分凌厉。
“怎样才叫自由？那群矿工自己选择拿起武器流血送死，根本不值得怜悯。”
亚瑟似乎被这句话激怒了，他的双目微微泛出金色。
“另外矿工们手里的武器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林成森却浑然不觉，“听说安迪亚以南的海域里常年有三叉戟舰队驻守，这是不是可以解释矿工们手里忽然出现的巴伦制式武器甚至雷神机甲呢？还是那句话，矿工们缴械投降，战争自然就会结束。”
塞哈尔终于体现出外部事务官的风采来：“怀疑是没用的，你有证据吗？林团长，天洛远海佣兵团的舰队也已经出现在安迪亚的南方海域，这事情谁都脱不了干系。”
海平南并不说话，他等着林成森的反击。
林成森翻了翻白眼：“远海的舰队跟我们神木有什么关系。”
塞哈尔差点吐血，再也不说话了。
突然被林成森撇清关系，海平南欲言又止，把视线投向同为天洛势力的金世图，却看见那个胖子朝众人摆手：“对对对，跟我们钢岩也没有关系。”
庞培鄙夷地笑了笑。
“总之有人在暗中支持这场战争！”
亚瑟忽然吼道，他的愤怒已经溢于言表。
“现在每一刻都有很多人死去！你们不管，大天使管！我知道这种荒谬的会议根本给不出任何结果，我来只是想给各位发出通告，大天使将派出佣兵小队以最合适的方式结束这场战争。为了不让你们这些只会怀疑别人的阴谋家想太多，特此通知！”
他的愤怒没有任何指向，似乎是针对在场的所有人。
林成森猛地一拍桌子。
“我同意！”
……
峰会中高层的第一次会面不欢而散。
双方在地底大厅秘密出口分道离开，金世图一肚子闷气地坐进自己的豪车中，却看见林成森已经坐在里面喝酒，旁边还坐着表情僵硬的海平南。
“滚你们车上去！”
金世图本来想借这次会面给自己在安迪亚支持的势力找些好处，结果在林成森的胡搅蛮缠中不了了之。而且大天使还将向安迪亚派出佣兵，这实在不是他想看到的。
“消消火，老金。”林成森继续品酒，“我知道你一直在和安迪亚那些矿产大佬们做生意，海平头也一直想从中分一杯羹。”
“这外号你跟谁学的？”海平南一出口就有些失态，急忙改口，“远海只想与安迪亚矿产方建立正常的贸易关系！”
“啧啧啧啧啧，说得好听！”
金世图气还没消，他从林成森手中夺过酒瓶，却发现是空的，于是更气了。
“你们两个老是联合起来占我的便宜！”
“是你们两个联合起来占我的便宜！”
海平南也瞪眼，他把舰队部署到南方海域制衡三叉戟，却被林成森和金世图干脆利落地甩了锅。
然后两人愣了愣，突然又同时指着林成森的鼻子吼：“你这混蛋一直在占便宜！”
林成森仰头喝干酒：“so？”
互相吼了一阵，车里的人都冷静下来。金世图叹了口气，又开了瓶酒给对面两个人都倒上：“我说内部的问题能不能先放一下，巴伦方面的压力真的太大，我不想这时候还要跟你们斗。”
海平南喝了口酒，也冷静许多。他瞥向林成森：“上边的人是什么意见？”
处于某些个人原因，海平南一直不愿意亲自接触洛神众，倒是林成森这个疯子和那个神秘的组织走得很近，他希望了解洛神众的意见。
真正抗衡巴伦的从来不是他们三个人，而是洛神众。
林成森转向车窗，望着远去的巴伦势力的车辆。不知为何，三叉戟的车队距离其他两个势力的车队距离稍远。
“对面的人比我们斗得更厉害。”
林成森拂了一把头发，阴测测地笑着。
“大天使会派谁去很好猜，不过我们不用关心这个，上边也会派人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