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在喀城某个不为人所知的角落,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孩正漫无目的的走着。
她一头雪白的头发早已失去原来的光泽,脸上也多出了许多和她本身精致容颜所不符的碳灰。本该饱满圆润的脸庞却因为多年的流浪与食不果腹而变得干瘪皱黄。
她熟练的伸出干巴巴的小手捡起地上被人唾弃的剩菜,四处张望了一下便胡乱塞进嘴里。
突然她胸口一阵疼痛,剧烈的撕裂感充满了内心,迫使她不得已的倒在地上不停颤动。她咬紧牙关,不想发出一丝顽固的声音。只是背对着世界仿佛在为它磕头请罪,无数漠然的脚步踩在她的影子里,像是在她身上踩出无数道痕迹。
有时候命运可真是好笑,在她刚刚还想着“可能自己就这么死去的话也不会有人来搭理我吧”的时候,一道违和却如天鹅般悦耳的声音便突兀的进入到她的耳朵里
“你还好吗,小妹妹?”
(作者:你自己也是个小妹妹啊)
梅特勒“白”了作者一眼随即想要搀扶一下她,但是却被她推开了。
“不 ,需, 要”她死死咬着牙,黄豆大的汗珠从她头上密密麻麻的流下。
梅特勒目光闪烁,明明只是一个流浪少女而已,身上却能感受到汹涌的魔气,这到底是·········不过,对方好像连看都没看她吧。
梅特勒直接抓住了对方的手,对方刚想挣脱,却对上了梅特勒大大的饱含深情,如深不可测的大海一般的玫红色双眼,她大概是没想到梅特勒是一个看起来比她还要小的幼女,整个人呆在那里愣了愣········突然她好像觉得自己没有那么痛了!
梅特勒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用温柔的语气轻声说到:“我天生有一种奇怪的能力,只要触碰对方就可以令她的痛苦减少··········”
“那不是挺好的吗”她有些生气的咬了咬嘴唇。
“可是啊,如果接触到了正常的人的话,对方就会疼痛难忍,痛不欲生,所以,我从小就被家人讨厌·········”
对方目光闪了闪,梅特勒心中闪出一丝冷笑,嘿嘿,和一个活了一千年的怪物相比来说,你不太嫩了吗!
只要用与她相同的身世就可以得到对方的同情,再用魔法令对方深信不疑,而对方的情况只要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吧········那么不好意思,你的情报我就收下了!
“你呢?”
“我,······”她显得有些迷茫,仿佛灰烬般绝望的往事涌了上来,
“我有一个父亲··········“
当花儿被寒风吹下的时候,没有一丝风是无辜的。
尽管那一丝风也曾经蕴育过花苞,尽管那一丝风也只是迫不得已。
少女名叫梅菲斯,
据本人所说,她有一个很强大的父亲,那个父亲也很疼爱她。
直到那个父亲作为勇者出现在她面前。
“对不起“她也只能听到这一句话。
晶莹的泪光反射的,是父亲慈爱的脸庞?还是恶魔狂笑的身影?
她只知道一缕黑气进入到她的身体里,从此她再也无法摆脱腐烂的黑与恐怖的白,像是千万蚂蚁噬啮痛感席卷而来。面对她的再也不是无限光芒般的崇敬,而是仿佛太阳燃烧完自己生命的白矮星,最终只剩下冰冷的灰烬。
除了所谓的“父亲”紧紧把她包在怀里,明明抱的那样用力,她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的气息。
那是死掉的尸体的荒凉,仿佛被埋于秃鹫盘旋的坟旁。
有一个魔王在她身体里。她听见下人们这么说。
她是个恶魔。她听见长老们这么说。
她的父亲一言不发,死死舔着破掉的嘴唇。嘴腔弥漫的血腥气息,是不是他那破败的心?
于是她开始了流浪,只是呆滞迷茫的流浪。
自己将何去何终?不知道,她只希望能够埋藏在充满鲜花的大地之下,看的见头上有着五彩斑斓的蝴蝶戏舞,闻的到繁花四溢的幽香········
················
“所以你就把她带来回来?”拉菲默默听完梅特勒的讲述。小梅怀疑现在一脸同情的拉菲还是不是那个猥琐的大叔。
拉菲看了一眼身后躺在床上睡熟的少女。“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她应该有一百岁了··········”
“但前提是那是个错误的历史。”梅特勒不屑的说到“被篡改后的历史上说莫兰特奥一百三十年前被选中为勇者,之后他击败了魔王并将其封印在他女儿身上。之后由于被大图书馆的长老会驱逐而把女儿赶了出去,因此他为了世界而无私奉献的精神便被众人传颂。但她的女儿呢?只是变成了无辜的牺牲品?“
“也许吧”拉菲轻轻摸了摸对方熟睡的脸庞。梅特勒眼中目光轻闪。她伸手摸向自己的颈部。
那是一个蓝色水晶似的挂件,是那个女孩受到她的触动,送给她的祝福
【“那,这个给你。这是我爸爸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我希望它能带给你最诚挚的祝福”对方笑颜如花。】
“那你可真是天使啊”
其实,天使是你才对吧。
··········
白驹过稀,时光如梭,万千繁华,弹指刹那,
七百年的时光,足矣使人变成一捧黄沙。
百年前的事情人们或许已经记不得了,
但是梅特勒知道,看似风平浪静的舞台的幕后还有着暗潮在涌动。
这个世界很大,但也有着怪物。
梅特勒准备去一趟自己醒过来的那个海滩,因为她现在很怀疑主宰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还有,“创世”发动后创造的世界到底在哪?
稍微和黄毛说了一声(谁让他是仆从长呢),梅特勒准备出发前往海滩。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恶心的声音传了过来“主人吶你可不要离开我········”拉菲一脸的委屈“没有你在的日子里我······”
“邦”听,这是撞到门上的声音~
“bing”这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咔嚓“这是骨骼破碎的声音~
“啊 ”这真是优美的音乐,一曲动人的谱子,感谢我们亲爱的拉菲大师,在小梅就要离去之时为我们演奏者这天籁般的送行曲~~
············
海滩
仅隔三天,没想到她竟然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想到第一次发现自己变成萝莉的场景,感觉还有些不可思议?
本来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命运却戏剧般转折。
七百年了,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已经早成了一抔净土了吧。
曾经,在他还是一个魔法学徒的时候,他也有过伙伴,他也有过团队,有过感动,冒险,有过心爱的人,有过老师,有过徒弟。但是,为了追求最高境界的魔法,他几乎放弃了一切。
之前的梅特勒冷血残酷,仿佛有一道冰凌的屏障阻隔断绝开来他的世界与外面的世界。他的世界空洞无物,弥漫着苍白的死去的元素,渲染着黑色罪孽般的污迹。
论罪恶,他不比黄毛差什么。
完全的自我主义者。
只是为了追求至高无上的境界,他行走于血肉堆积起来的楼梯上,身旁是白骨做成的扶手,任何挡在他前面的人都会被他扔下去,再次堆叠成被他踩在脚下上升的顽石。所谓万骨枯,也正是修炼的写照,这也是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登顶奥术贤王的原因。
她有些忧郁的看了一眼海滩。
白色的细沙漫无边际,带着海腥的微风抚过她额前的青丝。一点两点闪亮的贝壳反射着金黄色的光线,仿佛世上的绝世稀品。仅仅只是一两个破烂的贝壳而已,竟然能装成无上的珍宝?但不管再怎么打磨,即使被装饰在王冠上,受万人仰视,他的物质构成和分子式仍不会变化,他也就只是一只烂掉的贝壳而已。
但是,如果经历风吹日晒呢?经历七百年的漂泊呢?
日日夜夜的酝酿着自己,无边无际的时间侵蚀着躯体,为什么不会孵出一只珍珠呢?
即使无人看到,无人珍惜,被大鱼吃掉永远烂在肚子里,或是在海上漂泊,被无尽带有腐蚀性的液体笼罩,
她仍是个珍珠。
这是精神上被称作“共情”的同情心的觉醒,她确实受到了一个女生的身体的影响,也许那个魔法的后遗症只是为了让她突然明白了自己的所作所为然后不停的忏悔。
只是为了让她赎罪
但是,即使家破人亡,她总还有一块净土,她的父母埋藏的坟墓,她那四十个英雄们的碑旁。她尽管坐在他们旁边,默默吊唁,或是猛灌自己一口酒,喝的烂醉,哦抱歉她不会醉,她只会把酒瓶摔自己脸上,大骂原先的梅特勒无能软弱,然后轻轻往墓旁放上一束百合,看着花飞花谢花满天,念一句九重宫阙不胜寒,思一曲山高路长,遥想去年繁花。
但是呢?
如果主宰还活着,如果主宰毁掉了世界,那么她在一个劲的赎罪还有什么用呢。
如果主宰毁掉了墓地,那么她连吊唁的地方都没有了
如果主宰毁掉了美好,那么她的温馨记忆也不复存在
她不能复活死去七百年的尸体,她只能带着濒死的信仰和灰飞烟灭的幻想和主宰同归于尽。
来啊主宰,你不是很厉害吗
你不是能毁掉世界吗
有种你露个头呀,有种你找上门来呀
有我奥术贤王梅特勒·加吉尔还在的一天,你就一天还在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