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媽媽,對不起你們,來生別再把任何無辜的小生命帶到這個世界上了,這是我唯一的要求。”
這一瞬間,我在心裡默念着遺願。
都說人在死前三秒有走馬燈,可是我的大腦里一片慘白,只有心中無盡的恐懼和迷茫在瘋狂作祟。耳邊聽不到任何聲音就像是壞掉的電視機,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四肢彷彿失去了知覺,感受不到周圍因勢能而被擠壓掠過我的風,只有中心能模糊地看清,周圍全部都是黑的。
死了?我要死了?
這跟我所想的死亡方式完全不一樣,本來以為電影橋段里跳崖或者跳樓什麼的都是很帥,為了自己所要守護的東西而選擇奮不顧身的自殺之類的英雄壯舉。雖然這種行為實在太個人英雄主義而不值得提倡,但那英姿颯爽的身姿和篤定的笑容實在會讓屏幕面前的我內心有些許激動呢。
但怎麼把角色一代入這種感覺就全沒了。畢竟生活不是電影,沒有那麼多奇迹般的巧合,我也只是個簡單的廢柴,心中也沒有什麼要守護的。我現在只想活下來,只想自己一個人在這垃圾一樣骯髒的世界苟活,沒有別的要求了。
雖然我不信任何教派,但是我現在心裡正在祈求所有我知道的非自然神明,祈求着給我一個平穩不痛的落地,這是卑微無能的我唯一的願望,而且非常好滿足。
啪嗒——
我因為慣性在空中翻轉了一圈,踉踉蹌蹌地兩腳一前一後先後落在結實的大地上,心裡立馬就湧上一股熱流,胸腔被經過肺部的湧上腦子的血擠壓,長長地呼了一口大氣。
這在空中翻轉一百八十度的動作按理來說應該是如跳水運動員一樣優美的,但是我做出來簡直就是狗熊打滾,實在太難看了。
不過還是謝謝你們,非自然的神明,謝謝你們讓我保住了性命,改日必將登門拜謝。
順帶一提,我是唯物主義者。
兩條腿雖然站在厚實的石磚上,但肌肉還是在回想着剛才懸空的感覺,就像是棉花一樣,軟得不停打顫。
要不是平日走路上下學而有了一雙強健的雙腿,我現在估計就坐在地上起不來了。
“怎麼樣!沒事吧!”
小白把她的頭伸出了窗外,向下一臉興奮地沖我大聲喊道。
你個謀殺犯為什麼這麼高興,我自殺沒成功你就這麼幫我變成謀殺么。
我緩慢地抬起了僵硬的脖子,整個頭還在微微地顫抖。我想現在我的臉即是大驚失色的最好體現。心裡一堆的髒話都說不出口,只有胸中嘶嘶的呼吸聲不停地迴響。
我一定要做貓肉拼盤和貓肉餃子。
“往旁邊站一站!我要跳了啊!”
小白嘶啞地叫喊着,說著就把細長的腿架在床邊,兩隻手扶着有點積灰的窗沿就把整個身子伸出了窗外。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兩條腿完全不敢挪位置,只能劈着難看的姿勢,像只斷腿的蜘蛛一樣立在那。
因為腿在那一瞬間已經麻了。
“呼——啪。”
乾脆利落,一點水花都沒有。但是因為沒有跳到水裡,零分。
“呼,哈。好久沒這麼試過了,有點生疏呢。”
姐姐,你以前都經歷了什麼,怎麼會一直要跳樓啊,太可怕了。
“誒?小續你怎麼不動啊,幹嘛像只螃蟹一樣站在那。”
你這比喻比我的還不恰當,我的心靈可是非常脆弱的,受打擊太大可是會猝死的,尤其是在我已經受到一次瀕臨死亡的打擊之後。
“我...我問你...”
“嗯嗯,什麼?”
“誰、誰允許你...把我從四樓推下來...”
因為大難不死之後還沒緩過神,臉色鐵青,結尾還帶着顫音。
“嗯嗯!不對,是你自己踩空瞭然后掉出去的!”
小白沖我認真地反駁道,說的和真的一樣。
“...你跟我說我兩條腿一起被抬起來,然後整個人翻出了窗外是我自己踩空了?!”
激動地我現在心臟跳動速度高達一百八十邁,眼睛睜大得要掉出來了。
“啊...嗯。”
小白思索了一會懵懵地點了一下頭,那樣子好像很篤定。
不行,我要被這隻貓氣死了。
“嘶...呼...小白幫我把那個紅色的磚頭拿過來。”
“你要磚頭幹嘛?喏。”
我接過磚頭死死地用兩隻手握住了之後,胸腔充滿了空氣然後舉過了頭頂。
“誒誒,你要幹嘛!嗷!!”
磚頭用力地一下子揮了下去,結果撲空了,因為慣性我沒拽住然後滑出了手裡,咚地摔在地上。
小白看到神器落下的那一刻,立馬驚慌地向後跳了一步,然後驚愕地叫了一聲,完全沒做好挨打的準備。
磚頭已經碎成渣了,在地上如血凝固之後一樣散開。
“謀殺貓了啊!你幹嘛!”
小白向後猛得跳了一下,兩隻手防禦一樣地抱住了自己的胸口。
“誰讓你把我從四樓推下去的!你要摔死我啊!”
“你不活得好好的么!”
“這不是你謀殺我的理由!”
“你現在要謀殺我了啊!”
“是你先謀殺我的!我這屬於正當防衛!”
......
(這並不是正當防衛,請讀者自行瀏覽刑法及各類法律條款查閱罪名,本作者也不知道這犯了什麼罪)
這樣你一言我一語不知吵了多久,是我腦子裡不斷回想着磚頭落地那一刻的場景氣消去一半了,還是忽然意識這樣的行為實在太中二了,我就逐漸地冷靜了下來。
“嘶——不鬧了,再晚圖書館就沒位置了...”
我長長吸了一口氣,平靜的說道。現在有比吵架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真佩服我自己,經歷過生死之後竟然這麼從容,沒有真正要把小白殺掉的衝動的我真是有夠帥的,應該給我頒個諾貝爾不殺生獎。
有這個獎么。
我向後摸着書包,還好它還在,不然再坐電梯跑上去拿我心態就會徹底爆炸的。
“嗯...我也沒體力了...(咕——)”
小白扶着自己的膝蓋,擺了擺手說道,然後肚子就不爭氣地發出了哀嚎。
怎麼這麼快就餓了,現在才...幾點來着?
...七點了。
等等七點了?!我們剛出門才六點多啊?!我們到底吵了多久?!
我一看到手錶上時針指在羅馬數字七的位置,立刻拽着還在在意自己什麼時候能吃口飯的小白,邁開大腿奔向了公交車站地方。
完了完了,這下要被當成人肉餃子餡了。
不是被什麼殺人狂用刀剁了,而是被公交車裡擠滿的人蹂躪。
我要去的圖書館還在終點站。當公交車來的那一刻我整個人都不好了,裡面幾乎就沒有空位,估計下一輛也是這樣,下下一輛也還是這樣吧...
我強迫自己上了車,把小白也扔到了車上,我可不想在一個周圍全是情侶的地方寫作業,那就不是放鬆學習而是煎熬了。
這一路上,下去三個人就會上來五個人,公交車變得越來越擠,我就像是一葉小木舟,在人海的浪潮里不停地翻湧。
這就是人肉餃子,一個屬於遲到者和上班族的大型按摩禮物。
我被困在後車門邊,就被夾在中間,要不是有貓的平衡感掌握和周圍人對我施加了一個向我中心的力,我就要被壓倒在公交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