Ａｒｉｅｓ

——“他们都说我是疯子。”

——“一点儿也没说错。”

1.

我会在这场博弈中胜出，然后作为英雄回到家乡。

2.

雪地上，我穿着单薄的衣衫，这上好的绒丝斗篷是女王陛下赐予我的礼物，明艳的红色宛如那晚床单上的鲜血，她咬破我的脖颈，像一只丑陋的血族一样进食。不，女王陛下怎么可能是那样低贱的种族？！她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人，她是君临天下的王。没有留下任何伤口，只是淡粉色的两个小点留在了我的锁骨上方，不觉得疼痛，回忆起来，也只有淡淡的酥麻与惆怅。她抚摸着我凌乱的卷发，将我带离那个昏暗而又阴冷的角落。

3.

她将我带在身边，像抚育儿女，又像培养下手，我不敢奢望陛下会将我视为她的继承人，毕竟——我是从贫民窟回来的庶民。我只敢蜷缩在柔软大床的一角，没有一晚能够放下心安眠。这房间太大了，只是稍微挪动一下身子，肌肤与布料的摩擦声便会在房间里回荡。这房间太安静了，从大门走到床边，从床边再走到床边，这相当于十倍我以前能移动的范围，甚至还有回声。女王陛下每晚都会造访我的房间，她只是来给我一个晚安的轻吻，然后回房间继续办理公务。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好事，才会得到这样的优待。每天的下午茶时间，我总是独自一人在思考这个问题。

4.

贫民窟的小孩儿总是很凶，他们用石头和腐败的蔬菜砸向我，我也总是会狠狠地反击——用指甲抓破他们丑陋而又充满恶意的面庞，用牙齿咬破他们稚嫩却又腐烂至极的肌肤，这群孩子和下城区愚昧的民众没有区别，被浸泡在这样恶心的空气里，非但不排斥，甚至还享受其中。他们早晚有一天也会变成那样糟糕而又令人感到悲哀的大人的。即便他们领着大人，举着火炬、斧子与镰刀来“讨伐”我，我也不会向这种人低头。无非便是被那个瘦得只剩骨头的财迷奴隶主鞭挞几钟，然后被关在那个连家畜都不愿待的角落饿几天罢了。沉重的项圈和脚链不可能阻拦我，即便它们冰冷刺人，即便那牢狱之中荆棘遍布。

5.

战争的第一枪是由血族打响的。我作为皇家骑士团的骑士团团长，理应出任先锋。女王想让我留下，我第一次主动抱住了她，在她耳边低语。我离开王城时，女王并没有来送行。我回头看了看王城里最高的那座尖塔，窗户里有一抹红色的身影。她还真是喜欢红色呢。

6.

他们只会挑晚上惹起事端，真是狡猾的种族。我的剑刃划破一个血族的脖颈，炽热的鲜血喷溅出来，下意识地合上了眼睛，那腥臭的血液将我的脸与长发都弄脏了。我回头，将那个想要偷袭我的卑鄙小鬼杀死，他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样子。真是可怜，这么小就被血族当作了食物与牺牲品。我摸了摸脖子，只能感受到盔甲传来的冰凉温度。

7.

我战败了。回到王城时，所有人都在叹息，没有一个人是高兴的。她却是满眼笑意。她没有责罚我，只是撤下我的一切职务，将我禁足在她的身边。我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就像是她的人偶。她为我绑上美丽的缎带，我只是用小刀将那被缎带束起的长发割断。

8.

我笑着将她拥入怀中，尽管她看起来还有什么想说的。但从口中涌出的鲜血让她无法再清晰地吐出一个字。银白色的刀刃与鎏金的刀柄，这是她赐给我的第一把武器。我低头看了看她，她还在笑着。这个人还真是狡猾，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了吧。我将匕首从她的心脏里拔了出来。

9.

我披着她赐给我的红色斗篷，一身白衣，行走在雪地里。这场博弈的结局是注定的，因为她主动送出了所有的筹码。那原本就属于我的国家早已不是我的故乡，成为英雄的我去到了血族世代居住的地方。

10.

“女王陛下，晚安。”

为她献上最温柔的笑容，我成为了这场博弈里唯一的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