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院真尋的視野中,那個男生已經走進了社團大樓,然後織田美月的身影也出現在樓下,她匆匆的往社團大樓方向前進,前進的途中還不小心撞到了一個學生,看的三千院真尋有點揪心。

“加油啊。”三千院真尋默默的再一次說道。

瀨越昴來到圍棋部,他沒有看到織田美月的身影,隨便選了個座位坐了下來。

部長發現了瀨越昴,他走到瀨越昴身邊說道:

“瀨越昴同學,歡迎來圍棋部下圍棋,今天你可以下讓一子棋,其實我也只推薦你下讓一子棋,因為讓兩子棋對你的提升已經沒有那麼大了,根據我的親身體會,輸棋之後的棋力提升才是最大的。”

部長低下頭,用瀨越昴才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道:“瀨越昴同學,你是我們圍棋部歷史上第一個第二天就能下贏讓子棋的部員,我很看好你,說不定未來的圍棋部就要交到你手上了。”

瀨越昴聽到這句話,卻如同被針扎了一下,他眼睛有些泛紅,用一種他很少發出的,低沉而又磁性的嗓音回應道:“也許我沒有部長想象中的那麼有前途,部長你也不必用這種耍弄權術的話來博取我的好感。”

兩人緊緊盯着對方的雙眼,部長臉上的笑容一瞬間斂去,取而代之的是僵硬而又寒冷的逼視,如果眼神可以化為實體,那麼部長的眼神一定是尖銳的刀刃。

“這樣啊,那麼你加油吧,瀨越昴同學。”部長冷笑了一下,直起身來,轉身離開。

瀨越昴沒有回應。

【“東林,你真的不打算融入我們紫羅蘭公會的首席開荒團隊嗎?你的技術是精英級別的,我很容易就能看出來,如果你付出更多的精力在開荒上面,未來成為紫羅蘭的會長也是順理成章的。”】

瀨越昴已經聽過太多這種話,看似大方的空頭支票隨手就塞到了瀨越昴的手中,但是這種話都只是刺激他努力付出的權術罷了,很多人都被這樣說過,然後燃起更多的鬥志,結果被騙的暈頭轉向。

就算是首席隊伍真的取得了耀眼的成績,會長的位置只會更加穩固,會長更不會把越來越顯赫的地位與權利交給任何人。

圍棋部同樣,瀨越昴早就看穿了這個圍棋部的真實面目。

這個圍棋部根本就不是什麼興趣社團,而是一個階級分明,一個團體欺壓另一個團體的虛偽之地。

新入部的新生,是一個弱勢群體,強勢的前輩群體們聯合起來,用高超的棋藝碾壓新人,獲取那種擊敗對手的心理滿足感的同時,再從新人團體中選出一些跟他們志同道合的人,接納進入他們的團體,第二年,這個團體就開始做着上一年一樣的事情。

當然瀨越昴也不會把圍棋部所有的前輩棋手一竿子打死,也許這個強勢團體中,確實有一些真的醉心棋道,真正愛着圍棋這項運動的人,他們也許不會有這種高高在上的自我優越感,但是這些二年級生都是這樣被虐過來的,他們不自覺的會有這種感覺:我都是一路被虐過來的,你們這些新人憑什麼不被我暢快的虐幾次?

這是人性作祟,很難避免。

部長剛才的一番話,就是對瀨越昴的試探,話中的潛台詞是:“你要不要加入我們的團體,一起享受圍棋中戰勝別人,消磨別人鬥志,展現自己高超技術的快感?”

瀨越昴用最鋒利的語言回絕了他:“不,別想,我跟你們不一樣!”

對話的雙方都是聰明人,他們不需要把話挑明,不需要把話說的如此赤裸,只需要些許的暗示,就能理解對方的意思,在這一刻起,瀨越昴已經跟部長徹底劃清界限,兩人在三言兩語中,已經形成了水火不容的態勢。

這時候,織田美月趕到圍棋部,她看了一眼瀨越昴,瀨越昴也看到了她,她對瀨越昴露出溫柔的笑意,似乎是在感謝瀨越昴能來圍棋部。

瀨越昴點了點頭。

織田美月似乎察覺到瀨越昴表情有點不對勁,她沉默的坐到瀨越昴旁邊的位置上。

部長走到副部長身邊,附在他耳邊輕聲道:“給我狠狠的虐那個剛剛進門的女孩子,瀨越昴跟這個女生認識,估計是戀人,就算不是戀人,關係也不簡單,我們不用對瀨越昴下手,就只對付他心中重要的人就行了。”

副部長不着痕迹的點了點頭。

對局開始,其他新生仍然是下讓兩子棋,瀨越昴則下讓一子棋。

對手是第一次社團活動的時候織田美月的對手,也就是那位女性前輩棋手。

雙方鞠躬,瀨越昴下出第一手。

對方這位前輩的棋風瀨越昴已經有所洞察,她非常喜歡利用進攻來試探對方的反應,如果對手退讓,她下一次還會用相似的手段去佔便宜,在不知不覺的退讓中,被她小刀割肉,很快就會輸掉棋局,但是這位前輩的進攻有的是符合棋理的,有的進攻卻是非常過分的,一旦遭遇強硬反擊就會得不償失。

這位前輩開局沒多久就下出了一步試應手,將自己的白子打入進了瀨越昴的黑棋勢力範圍之中。

瀨越昴回應的很快,他強硬的選擇回擊。

對手抬起眼來看了瀨越昴一眼,繼續下出強手。

顯然,對手也是一個力量比較大,計算力比較強的棋手,雙方在角地相互攻擊互不退讓,很快雙方都已經無法從戰鬥中簡單脫身,因為一旦一方被打敗,這一整局棋就不用下了。

隨着棋盤上棋子越來越多,需要的計算力和需要照顧的斷點就越多,考慮如何殺死對方的同時,還要考慮自己棋筋的安全,下錯一步就是前功盡棄,瀨越昴依舊下的飛快,對手開始冒汗,每次都讀秒到最後十秒鐘才下出手。

隨着瀨越昴一步精妙手筋(手筋是圍棋對殺/治孤/等激烈對抗中使用的各種妙手)的下出,白棋打入黑棋棋陣中的一大塊白子宣布凈死。

這位女性前輩棋手有些發愣的看着棋盤上黑白犬牙交錯的對攻,在這樣複雜的對殺中,她輸過不少次,但是如此乾脆利落,被清清楚楚的吃掉,她一生也沒經歷過幾次。

接下來的對局已經進入垃圾時間,但是這位學姐沒有放棄,強撐着那塊將死之棋留下的餘味,繼續下棋。

瀨越昴已經對眼前的棋局不感興趣,他即便在後面的對局中退讓一些,也已經無法改變勝負,本着一名圍棋手的君子風度,瀨越昴不會讓對手輸的太難看,他開始下一些穩重的棋,確保勝利的同時也能讓對手能夠有面子下台。

瀨越昴的餘光有開始觀察旁邊織田美月的對局。

一看不要緊,瀨越昴沒由來的心裡一痛。

整盤棋子,織田美月只有一個角是簡明的凈活,剩下的幾塊棋要麼處於沒有眼位的不活狀態,要麼乾脆連根據地都沒有,處於一種完全的被攻殺狀態。

又下出幾步之後,織田美月看了看全盤的局勢,將兩顆黑子放在棋盤上,表示自己認輸了。

“織田美月同學,這樣下去不行呀。”副部長故作姿態的說道,“你看,這裡的問題你下的很大,連新手都不會犯這種簡單的失誤吧?”

織田美月只是點頭回應着,承認自己的失誤。

旁邊副部長的聲音不受控制的傳到瀨越昴的耳中,瀨越昴心中產生了莫名其妙的煩躁。

瀨越昴的對手下了幾十手之後,她中盤認輸了。

瀨越昴出於最基本的禮貌開始給這位學姐復盤。

“這裡可以先斷,再沖這裡,角部的這個立就成了先手,我的角需要後手補,外面的征子問題你就可以騰出手數解決掉,所以這一手斷很可能造成AB見合的形勢,外勢和活角你必得其一。”

“原來如此。”兩人簡要的分析了這局簡要的勝負點,其實瀨越昴早就有點坐不住了。

“那麼,失禮了。”瀨越昴提起書包站起身來。

“唉?只下一盤嗎?現在還不到下午一點鐘......”學姐錯愕的站起身來。

“我有些事情要回去處理。”說罷,瀨越昴不等對方的回應,提着包走向門口。

走出門口沒幾步,瀨越昴感覺自己的衣角被拽住了。

織田美月站在他身後,伸出一隻手拽着瀨越昴校服的一角,瀨越昴說不清她是一種什麼樣的表情,他只看到她的眼眶有些紅,好像隨時可能掉下眼淚來。

“要走嗎?”

瀨越昴垂下眼帘,道:“這裡可能不太適合我。”

織田美月的手有些顫抖,她極其緩慢的,極其緩慢的鬆開手,說道:“請等我一下。”

瀨越昴點了點頭。

很快,織田美月提了書包出來,她走到瀨越昴身邊,輕聲說道:“一起回去吧?”

“你不下棋了嗎?”

織田美月搖了搖頭。

兩人沉默的邁開步伐。

走到地鐵站的時候,瀨越昴在自動販賣機那裡買了兩罐咖啡,將其中一罐交到織田美月的手上,織田美月接過來,沒有打開。

電車上,瀨越昴喝着咖啡,看着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道:“下圍棋,你快樂嗎?”

“當然......快樂。”

“真的快樂嗎?對手在佔得優勢的時候,咄咄逼人的樣子,他從沒有想過讓你安穩的活棋,這種趕盡殺絕的態度,你沒有感受到嗎?”

“也許,那位前輩就是那種性格,並不是純粹惡意的......”織田美月勉強回應道。

瀨越昴沒有接話。

“叮咚,XX站到了,XX站到了......”

地鐵再次發動,瀨越昴看了一眼織田美月,指了指那罐咖啡問道:“我記得你說過你喜歡咖啡的吧?不喝嗎?”

“唉?”織田美月被瀨越昴的問題問的愣住了。

“你其實不喜歡咖啡吧,你不喜歡苦的東西。”瀨越昴說道,他灌完最後一口咖啡,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開來,然後把喝完的咖啡罐丟到垃圾桶裡面。

“其實你下棋的時候也並不快樂,你喜歡的圍棋,是雙方和睦的劃清界限,禮貌對圍的圍棋,但是,不是每個人都下這種棋,跟善於戰鬥拼殺的起手對弈時,你找不到那種在棋盤上談話的共鳴感,所以你不快樂。”

“其實昨天也根本不是什麼偶遇,是你提前下了地鐵,刻意在等我,我在便利店裡面買咖啡,碰巧看到了。”

“織田同學,我一直堅信一條真理,那就是謊言會拉遠兩個人的社交距離,不論這個謊言是善意的,還是惡意的,謊言就是謊言,一旦被戳破,造成的傷害是那麼難以去彌補,以至於可以讓人產生淡淡的絕望感。”

瀨越昴靜靜的陳述着,織田美月低下頭,靜靜的聽着。

地鐵不適時宜的到站了,瀨越昴邁步走出車廂,他回過頭來對織田美月說道:“再見,織田同學。”

說完,瀨越昴邁開步子,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地鐵的車門關上,地鐵站中熙熙攘攘的人群阻擋了織田美月的視線,瀨越昴的身影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瀨越昴早早的回到家中,客廳傳來了女孩子的歡笑聲,還有遊戲的聲音,瀨越昴看了看玄關,玄關擺放在兩雙女孩子的鞋子。

“我回來了!”瀨越昴刻意用更大的聲音喊了一聲。

“哦!哥,這麼早就回來了啊!”客廳傳來梓的聲音。

瀨越昴換好鞋,走到客廳門口,梓正在跟她的同學小夥伴正在玩馬O奧賽車。

“歡迎回來!哥,不好意思,沒去玄關迎接你。”梓對瀨越昴揮了揮手。

“瀨越昴哥...哥,下午好。”一個留着娃娃頭,看起來就非常文靜的女孩子紅着臉害羞的低頭對瀨越昴問好。

“這不是仲邑妹妹嗎?今天來找梓玩嗎?”

“是的。”

“喂!芽衣醬,分心跟我哥哥說話,就要被我越甩越遠了哦!”梓開心的操縱着手柄喊道,顯然玩很是興奮。

“呀!”仲邑芽衣小聲驚呼了一聲,她操控的馬O奧賽車撞到了圍欄上。

“梓,怎麼沒拿出零食和飲料招待你的小夥伴?”瀨越昴從她們身後繞過去,免得打擾她們玩遊戲,一邊說教梓,一邊從冰箱裡面拿出果汁和薯片。

“等一下我會拿啦!”梓皺着鼻子答道。

瀨越昴給她們一人倒了一杯,又把薯片拆開放在她們中間,道:“你們慢慢玩吧,我不打擾你們了。”

“謝謝瀨越昴哥哥。”仲邑芽衣很乖巧的道謝。

瀨越昴笑了笑示意她不用這麼拘謹,然後站起身來走向二樓去自己的房間。

關上房門,瀨越昴靠在門上,仰頭,後腦勺頂在門上。

他沉默了一陣子,然後走到書桌前,拉開書桌前的椅子,坐在椅子上,拿出一章A4紙,寫了幾個字:“退部申請”。

與此同時,織田美月回到家裡。

她臉色慘白,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她一隻手提着書包,一隻手緊緊的攥着那一罐咖啡,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關上房門的那一刻,淚水如決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織田美月一次又一次的擦這眼淚,可是淚水還是連成一條直線,滴落在她的校服上。

“對不起......”織田美月用顫抖的哭腔向著空氣說出沒有任何人能聽到的道歉,一直默默掉眼淚的織田美月終於哭出了聲音,她一邊哭,一邊把那罐咖啡打開,狠狠的灌了一大口。

“咳!”她被嗆了一下。

果然是無盡的苦澀。

當天下午,瀨越昴寫完了退部申請申請之後迅速搞定作業,下午三點鐘登陸了《索妮埃》,如瀨越昴所料,斬妹已經在線了,周末時間《索妮埃》的玩家明顯變得更多,五人小隊很快集結,成功打穿了他們這幾天一直心心念念的九號地牢。

九號涌水地牢的最終boss並沒有太大的難度,按照阿堇的話來說就是“那隻巨大的青蛙boss除了能噁心一下近戰職業,在其它方面一無是處”。

不過通關獎勵還是讓大家滿意,人品爆發一般的出了四件裝備,每件都能給成員們帶來屬性提升。

一直玩到晚飯時間,大家把狀態改為AFK,晚飯之後繼續玩。

瀨越昴從房間裡面走出來的時候,客廳裡面已經沒人了,瀨越昴給妹妹發了個短信,梓回信說剛剛把仲邑芽衣送回家,現在正在回家的路上,問他要不要順路買點菜。

瀨越昴讓梓買雞胸肉和豆腐,梓直接興奮的把電話打了過來:“哥哥,要做中餐嗎?是麻婆豆腐嗎?”

“是喲,今天有時間做菜,有一段時間沒吃中餐了,有胃口嗎梓?”

“我期待好久啦!梓馬上像馬O奧賽車一樣光速回家!”、

“慢點,路上小心!”瀨越昴叮囑道。

晚飯瀨越昴親自下廚掌勺,先把雞肉切成肉丁腌制起來,利用腌制的時間先製作麻婆豆腐,梓喜歡吃麻辣所以瀨越昴按照傳統的食譜做就OK。

麻婆豆腐裝盤之後,雞肉也已經腌漬入味,又做了一道暴炒雞丁。

梓晚飯吃的很開心,被麻婆豆腐辣的滿臉通紅,還是停不下筷子。

晚飯過後,瀨越昴坐在沙發上,正想趁着梓心情好,了解了一下梓的學業情況,然而意料之外的門鈴響了起來。

“這個時間點,不會是由理醬吧?”

“小姨有我們家鑰匙,她應該不會按門鈴吧?”瀨越昴示意自己去開門,梓跟在後面。

門打開,外面是隔壁的鄰居阿姨。

“晚上好瀨越君,還有瀨越妹妹,突然拜訪十分抱歉,這是上次你們來我們家的回禮。”

“啊,您何必麻煩如此,快進來坐坐吧?”

“不,我就不多打擾了,還有這個要交給瀨越君。”阿姨從身邊抱起一個箱子遞給瀨越昴。

“這是?”瀨越昴疑惑的問道。

“今天下午收拾家裡面的時候,在後院的小儲物室裡面發現的,我們搬家的時候不記得有這個,所以我們以為可能是上一戶搬走的人家遺留下來的東西,我們為了確定一下這些遺留物的重要性,打開看了看,結果......”阿姨示意瀨越昴打開看看。

瀨越昴打開紙箱一看,愣住了。

裡面全是五顏六色,厚薄不一的信封,厚厚的一大疊,一眼望去少說有二十封以上,收信人的名字都是“瀨越昴收”。

“結果這裡面全都是寄給瀨越君的信,可是瀨越君你們三年前就從我們那個房子搬到現在這裡了吧?所以我想是不是三年前瀨越君家搬走的時候,就遺留在了這裡呢?”

“不是的,您看,最上面的這封信,還是上個月月初寄過來的,也就是說,我們搬走之後,一直有人寫信給我,只不過被投送到了我們家的舊地址,這三年中居住在隔壁的那家人,並沒有把信轉交給我,而是放在了這個紙盒裡隱藏了起來,最近他們又搬走了,您一家搬了進來,這些信件才重見天日。”

“哎呀,原來的那戶人家,為什麼要藏起來這些信呢?”

瀨越昴搖頭道:“您問我,我也不知道,這些信......?”

“阿姨我沒看喲!因為看到了瀨越君的名字,我當時還在想這個名字為什麼這麼耳熟,仔細一想不就是住在隔壁的嗎?我沒有拆開看裡面的內容。”

“嗯,非常感謝您,這些信對我來說,可能真的挺重要的。”

“這樣那就最好了,那麼我告辭了。”

瀨越昴給隔壁家阿姨鞠了一躬。

關上房門,瀨越昴的眼神有些獃滯,梓抿了抿嘴唇,偷偷摸摸,偷偷摸摸的靠近,悄悄伸手想去拿裡面的信封。

“在幹什麼喲?梓?”

“沒......沒幹什麼啦!哥,這是女孩子給你寫的信吧?!一定是女孩子吧?信封很可愛哦?”梓的行動暴露,雙手抱住瀨越昴的手臂搖晃着問道。

“別晃啦,箱子都拿不穩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女孩子寄給我的。”

“給我看看。”梓撅着嘴巴說道。

“那麼也給我看看你的手機郵箱。”瀨越昴盯着梓道。

“給。”梓很乾脆的從口袋裡面掏出手機,遞給瀨越昴。

梓的乾脆利落大大出乎了瀨越昴的意料:“妹妹喲,這是你的私人隱私哦?怎麼能隨便給別人看啊!”

“別人不行,但是你是哥哥所以無所謂。”梓笑嘻嘻的說道,“喏,交易成立,給梓看信,梓給哥哥看手機信箱!”

“有內鬼,交易取消。我不會看你的郵箱啦,剛才跟你開玩笑的,總之,信不能給你看。”瀨越昴道。

“哇!哥哥你不講理了!”梓鼓起腮幫。

“聽着,梓,如果這些信是我寫給別人的,你看一下我倒是無所謂啦,但是這些信是別人寫給我的,裡面包含了別人想跟我說的話,你寫給別人的信也不想被公佈於大庭廣眾之下吧?對吧?所以我不能給梓看。”瀨越昴耐心的跟梓解釋道。

梓癟着嘴沉默的看着瀨越昴幾秒鐘,然後吐了吐舌頭喊道:“哥哥笨蛋!”然後轉身跑向二樓,很快,二樓傳來了關門的聲音。

瀨越昴嘆了口氣,他走上樓,看了眼梓關上的房門,然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坐在椅子上,瀨越昴檢查了一下信封,每一封信的信封都很完整,開口處也被膠水封裝着,完全沒有被打開的痕迹。

他看了看這些信的時間,第一封信是三年前瀨越昴搬家半個月後寄過來的,隨後每個月一封,一直持續到高中開學的一個月前,三年時間前後一共三十六封,不多不少。

瀨越昴已經猜到了寄信人是誰,他打開第一封信:

【至昴君:

最近好嗎?對不起,爸爸媽媽突然離婚了,爸爸說要搬家,帶着我離開這裡。

我第二天就去隔壁找你,想告訴你這個消息,但是很遺憾,伯母說你跟隨伯父回老家探親去了,我便一直等着,希望能在搬家前的這段時間把這個消息告訴你,但是一直沒能等到你。

所以我寫了這封信給你,寫這封信的時候,我的初中志願已經不是我們約定的那所中學了,因為爸爸只允許我報考附近的中學,我爭取了好久,還是沒能改變爸爸的決定,非常抱歉,我可能不能遵守我們的約定了。

但是我一直挂念着你的心情從未改變,如果你怨我沒有遵守約定,我願意跟你道歉,直到你原諒我,如果可以的話,能給我回信嗎?

上小學的這六年間,我最快樂的時光就是跟昴君在一起的時間,你留給了我這麼多快樂的回憶,而我卻與你分離,這讓我非常難過,你能體量我的心情嗎?

請務必回信,因為我們是青梅竹馬,對嗎?

織田美月。】

信紙上是織田美月略顯青澀稚嫩的字體,那一個個圓滑的,看上去讓人感覺到內心安定的平假名,卻讓瀨越昴的心中掀起了巨浪,瀨越昴把信裝回信封,單手捂着嘴巴,久久不能平靜。

瀨越昴一封一封的拆着信,一封一封的看着,每一封都讓他的內心更加的不平靜。

織田美月第二封信中說,她以為瀨越昴沒有回信是因為沒有原諒她,她又一次道歉,還約瀨越昴如果有時間,是否可以周末見面,地點在一個公園,她認為當面對話可能更有誠意一些,不管瀨越昴回不回信,是否答應前去赴約,她都會在那個公園等他。

第三封信中織田美月說,沒能等到瀨越昴,她非常失落,但是她絲毫不想就這樣斷絕與瀨越昴的聯繫,她傾訴了她對瀨越昴的思念之情。

一直到第十二封信,也就是織田美月堅持寫信的一年之後,她對瀨越昴的稱呼由“昴君”變成了“瀨越君”。

“不知道是不是一直這樣親密的稱呼瀨越君的本名,引起了你的反感呢?是我太得寸進尺了嗎?”

隨着時間的流逝,織田美月的字體越來越成熟,也不如以往的信件一樣充滿着熾烈而又直接的感情表達,她開始讓步,不再“逼迫瀨越君”,不再“以青梅竹馬的身份自居”,即便是最簡單的朋友關係也好,也希望瀨越昴能夠給她一些回應。

她變得越來越卑微。

後來的信件中,內容多以講述自己的初中生活日常為主,信中有一句話讓瀨越昴非常在意。

“升初三已經兩個月了,但是朋友的數量完全沒有增加,我在處理人際關係這方面實在是很不擅長呢,是不是因為我總是說實話的緣故呢?”

原來她那個時候學會了用謊言的外殼包裹住自己,免受外界的傷害。

最後一封信,織田美月說,她會遵守約定,報考在小學時候兩人約定好的神野高校,她期望着能夠與瀨越昴在神野高校重逢,如果老天能夠如願,她會盡一切努力修復兩人已經支離破碎的關係。

“我去神社祈福過了,許下了兩個願望——第一個是能夠順利考上神野高校,第二個是能夠與瀨越君以同學相稱,如果能分在同一個班級就最好了,但是三個願望會讓神覺得我貪得無厭。”

瀨越昴看完,鄭重的整理好所有的信件,把這些信按照時間順序工整的擺放在紙箱中。

他拿出那一封已經寫好的退部申請信,毫不猶豫的撕碎了。

“那個時候是你拯救了我的人生,現在該輪到我拯救你了,織田美月,我的青梅竹馬。”瀨越昴看着紙箱中的三十六封信件,說道。

當天晚上,瀨越昴沒有花太多時間在遊戲上,他告訴團隊中的其他四個人,明天周末不用等他上線,他現實中有事情需要處理,請大家組其他人攻略進度,他會找時間很快趕上。

而斬妹則表示如果瀨越昴沒時間,她也不上線了,眾人都表示現實中的事情要緊,大家會等他一起推進進度。

“進度什麼的無所謂啦,現在玩這個遊戲的人也不是那麼多了,沒必要這麼著急的爭搶資源,玩遊戲最重要的是跟你一起玩的那個人喲?東林,我們會等你啦。”齊德龍這樣說道。

瀨越昴向隊友們道謝,下線了。

當天晚上九點鐘,瀨越昴從自己房間儲物櫃的角落裡面找出塵封已久的圍棋棋盤,從網上翻找出了大量的職業對局棋譜,開始記譜打譜,一直持續到深夜十二點。

第二天,瀨越昴起了一大早,在走廊裡面跟梓不期而遇。

“哥,早上好。”

“早上好,梓。”瀨越昴對梓露出一如既往的微笑。

“那個......”梓撥弄着自己的手指,頭微微轉向一邊,紅着臉說道,“昨天,對不起,非要鬧彆扭想看哥哥的信,是我不對。”

“沒關係,我沒有在意。”瀨越昴高興的摸了摸梓的腦袋。

星期天一整天,瀨越昴都呆在自己的房間裡面下棋,因為時間流失而生疏的技藝慢慢的,如同老樹枝幹中蓬勃而發的嫩芽一樣開始生長,在瀨越昴的心靈世界中長成了一片遮天蔽日的參天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