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敲,使用的是右手的指关节,连续敲了三下,等待了三秒后没有反应,又一次按照相同手法再次敲了三下,仍然没有反应。阿潘摸了摸下巴,眉头渐渐紧锁,从楼梯口窗户缝隙渗透进来的冰冷凉风并没有成功让阿潘放松警惕。一番思索过后,阿潘决定做最后一次敲门,于是乎右手握成拳头狠狠敲在门板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有点担心邻居会不会因此出来查看。

给予阿潘的回应一如既往是雨滴的噼啪声,顿时一股清凉的气息钻入阿潘的脑海,舒缓了他的神经——果然成乐是有特殊情况的呀——门后即刻传来一声“谁”。

“我......听声音应该是成乐没有错了,没想到居然真的在家!话说为什么不整一个猫眼在门上,这样就不用问别人是谁了,直接一看简单明了,简直就是人类史上一个伟大的发明啊!”

“阿潘,是阿潘吗?”成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啊,是我啊......”阿潘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的突如其来应该不会给成乐带来这么大的震惊吧,还是说她在做什么事情现在有点不方便,“成乐我建议你家的门上装一个猫眼啊——不对不对,说错了,我想说的是今天你怎么没有来学校啊?”

“阿潘......”

随之而来的不是专对于阿潘的问题的回答,而是不断地、不断地、自顾自的哭泣、抽泣,没有什么手段可以看见成乐此时到底是什么景象,但是可以感觉得她非常痛苦,眼泪浸湿了脸庞滚落在地上,如果这漫天的雨滴一般没有感情的落在大地上。

“你先别哭,别哭,啊......”这是阿潘除了小时候看见小羽哭以来第一次有女孩子在他“面前”如此放声哭泣,一瞬间他的脑袋也空白了,第一反应是想要打电话问一下小羽或者夏绒该如何只用说话来安慰一个十分伤心的女孩子,“你先别急,我先......不对,你先给我开一下门吧。”

“门,门......”好一会儿,成乐才慢慢地将门打开。

接下来的所看见的可是让阿潘大吃了一惊。从前只从电视上或者游戏里听说过看见过,但要说现实的话这是头一次——成乐的身上满是青紫色的血瘀痕迹,更可怕的是她的嘴角有血的痕迹和肿块,前几天所见的姣好面容已经被这些东西所掩盖,在她湿润的脸庞上,阿潘看到了一种绝望。

见到了阿潘,成乐像是某些东西崩断了一般,眼泪又一次止不住的淌了下来,身体也支撑不住她的情绪崩坏,整个人跪倒在地上。

这也是第一次,阿潘主动地拥抱了一个女生,这是就连他的妹妹也没有的待遇,只是由内而发的,心中这迸发而出的想法,对他来说很不现实很不符合,但对现在来说是最好的。一个人在几近崩溃的时候也许需要的就只是一个拥抱而已吧,这不会带来真正意义的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给人一种信心,告诉她“别怕,有我在”。

又是一阵抽泣,这样的拥抱持续了一两分钟,成乐才缓缓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咬了咬牙抽出身子来,故意低着头让刘海遮住仅能遮住的部分,说到:“我没有叫你,但是你自己跑上门来了。”

“是你爸吧?不是说运动会结束后过几天才会回来的吗,怎么提前了?”

“他,特意放下手上的事回来的......一个小时前他说要出去买烟,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应该是大雨的原因......阿潘,我该怎么办......”弱小、柔软,或许这才是成乐本来的模样,之前的强势只是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堪。

“你有什么东西要带上的,趁你爸回来之前我们先走吧,去......我家,我家没有人。我妹妹去了夏绒家玩,住一晚。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因为......”阿潘也不知自己是为了什么,因为这是一个重要的顾客吗,又或许是因为自己看不下去而引发了内心的正义感呢,不对,还是因为昨晚自己对那个电话的回复而导致的愧疚感吧。

“我没有东西要拿的。”成乐紧紧攥住阿潘的衣角,刘海下仍是看不清眼神的脸,“阿潘,带我走。”

“好,你家里有没有伞,外面这么大的雨......”

“没有。”在阿潘还没有说完话之前,成乐快速抢答到,音调的变化让阿潘不禁侧目相看。

“可是外面这么大的雨,加上你,就是,这样......很容易感冒、感染什么的。”成乐这次没有回复阿潘的话,只是攥住衣角的手愈加紧了,“啊行吧,我们走,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就这样,阿潘拉着成乐的手冲进了滂沱大雨当中,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身体的每一处,沉重的衣服让他们行动不便,尽管如此,还是宛如百米赛跑的姿态向前冲,所有的、一切的都无所谓了,就这样丢进大雨之中被冲洗个干净吧。这座城市在今天晚上一定会被净化,大雨会冲走所有,炙热的夏天已经结束了。

“你先去,洗澡,哈啊......我去给你拿小羽的衣服换,呼,好像不行,小羽的衣服尺码太小了,你穿绝对会撑爆的。那还是穿我的吧,你先去洗澡吧。”

两个水人站在地板上,每动一下都会给地板留下一滩水,这里面不光光是雨水,还有汗水,加上一点点泪水。

“阿潘......谢谢你......”

“好啦好啦,你快去洗澡吧。对了,你吃过晚饭没有,我还没吃,等下我去做点吃的咱们一起简单解决了吧。可惜小羽不在家,要不然就不用担心这个了。不过放心吧,煎鸡蛋和使用电饭煲我还是会的,加上一点点酱油就还是美味的晚饭啦!”

“谢谢......等我洗完了你也去洗个澡吧,做饭的事情就由我来吧,虽然我也不会多少。”

“那,好吧。”

还是一样看不见成乐此刻是什么样的眼神,但是看到她身上的这些伤痕,阿潘恨不得给自己来一拳,不过在那之前他更想要给成乐的父亲来很多很多拳,不管怎么打都是不嫌多的,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称为父亲了,人渣、败类才最适合这样的人。

说曹操,曹操到。

在阿潘还在等待成乐洗澡时,他的手机发出了震动和响声,是昨晚上那个人打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