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喧哗而闷热的指挥棚,他似乎是对着片异乡的土地感到排斥,加上这炎热——就算是傍晚也如此令人厌恶。但这些总比一群大老爷们挤在一个帐篷里打着口水战要好。

 还是小河边熟悉的石头边,被树林环绕着的小谭简直就是天然屏障。

 熟练的从口袋里抽出根烟,右手不自觉的拿出了雕刻有花纹的铁制打火机,点着香烟,抽了起来。这样看着与平常三十四岁的大叔差不多。

 “这不怪我,是我的手自己动的嗷。”

 大叔自顾自的说着玩笑,回想本是农庄出生的他在乡下那些快活日子,无拘无束。而现在,“严格”军规连自己抽根烟都要管死,条条框框,吾之大敌!

 忽然,明锐的他察觉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但他并没有着急把烟往地上一丢,顺脚给它踩灭,或是从容的向河中轻抛,“抽烟?怎么可能违反纪律呢,我可是上级啊,榜样还是在的。”这样说着。因为这时候能找到他的只有一个人。

 “阿兰丝特营长,你也受不了啦。”

 “哈,不愧是团长先生,出了名的料事如神啊!”

 回答他的是第三营营长阿兰丝特,虽然只有二十四岁,配合着的齐肩的暗紫色长发,艳丽的样貌显得十分成熟,在她一下的女性指挥官都称她为“大姐”,尽管是大姐姐性格,但意外的对穿着不太上心,十分随便,她称这是“我可不在意胸前的这三颗军徽”,但大叔是对此不屑一顾的,“不就是作秀嘛”大概是这样说的,同时她对别人客客气气的语气也坚定了大叔的想法。  

 “私底下就不要老是团长营长的叫着了吧,搞得哪儿都像议会一样,会烦死去。”

 “哈哈哈,那就是说咱两关心还不错咯,斯泰列夫先生。”

 “烦烦烦,好不容易逃出来,又来了你这个天杀的!”

 虽然一个团长和营长之间差了一阶,但她对他还是那么不客气,习惯与“隔壁哥哥”交谈的她,既然团长都这么说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我说的应该没错吧,哥,好歹我们也是曾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嘛。”

 “别,你出生时我都十岁了,十多岁穿开裆裤不觉得丢人吗,阿兰丝特?特别是你的名字,刚从你爸嘴里吐出来时我差点没忍住,我还以为又多了一个兄弟,小姐。”

 “又拿名字开玩笑了,来点新意?”

 “不需要,谢谢!”

 烦上加烦的斯泰列夫连忙抽了根烟缓解,一遍摇晃着左手示意停战,这时微笑着的阿兰丝特才改变了她戏谑的神情,开始严肃起来。

 “好吧,那就说正事吧,关于[九宫格],准备的已经差不多了哦,总指挥。”

 “哦?要来了吗,运输的事情没走漏风声吧。”

 “滴水不漏。”

 “好!这是这几个月下来我唯一听到的好消息了。”

 顿时,他粗矿的脸上来了那么一丝微笑,不久前稍微修整过的络腮胡和精心打扮好的三七分发型也似乎渐渐嚣张起来。

 “这是不敢松懈的,毕竟我们现在可是绑在一个线上的蚂蚱啊斯泰。”

 选择性屏蔽“斯泰”这个“爱称”,他回答道:

 “虽然我们开创的是一个未曾设想的道路,但这是造福世界人民,以最快速度结束战争的方式啊兰斯,可不能止步不前。”

 听到“兰斯”这个“爱称”作为回礼,她轻笑了一声,但随即又回到严肃中去。

 这时她才注意到今夜的月亮是有如此的圆满,皎洁的月光铺洒在她的脸上,展现出她那少见的温柔。

 “但是,世上每一寸土地都能被这月光所安抚吗?月亮难道会是一盏无影灯吗?”

 ......

 无人回应显得十分可怕,河边立马变得安静起来,可溪水还是会潺潺的流着,蝉还是会吱吱的鸣叫,时钟依然会滴答地走着。

 “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我们谁都没办法下定义,女士.”

 听出她在犹豫的斯泰列夫带着半气愤的话语,她不禁心中一颤。

 自从与他结盟秘密进行这个计划以来,哪天心不都是像门环一样吊着的呢?

 “好吧,还有就是实验者决定好了,是在一所中学,就用交换生这个名义吧”

 “行吧,就这样,没想到你安排的挺好嘛。”

 “呵,感谢迟到的表扬。”

 说完,他们一同望向天空那洁白无瑕的圆月,月是圆的,但这月光之下,又有多少圆满啊!

 此时,阿兰丝特十指交叉,紧握着的双手对向的是南方——家乡教堂的方向。

 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流下,如彗星闪过星空一般,在斯泰列夫眼里是绝无仅有的美丽。

 [愿能使硝烟散去,愿能万事圆满]

 同时,斯泰列夫又何不是紧张的,成败在此一举,下个星期便是决定命运的时刻。

 命运的钟摆动摇着,结局会偏向哪一边呢?

 [多年的努力,就于此啊]

 他们的愿景,是否能实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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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一轮满月,多少人会想古人那样“三湘愁鬓逢秋色,万里归心对月明。

”般的感怀啊...

 可他将要离开,为了生活,为了偿还,为了仅存的感情,他必须这么做。

 整理好行囊,整理好军服,拿好象征他身份的电子军用识别牌,他打算就趁今晚就离开。

 “希望就只是离开这里一下下呢。”

 怀念着陪伴他一同成长的房间,月光下却如此苍凉;无论多么温暖的话,都带不走他心中的尘埃,留下的仅仅是存在过的脚印。

 关上房门,慢步走在这个与她一同奔跑过的漫长的走廊,丝毫不会在乎是否会碰倒什么贵重的收藏品,只会嘻嘻哈哈的打闹着,几位女仆小姐也是善解人意,只会跟着在后面收拾或说一句注意安全,但时光就随着奔跑销声匿迹了啊。

 缓缓走下台阶,轻声打开显示着阔绰的大门的他注意到了身后的脚步。

 轻柔的脚步声如清泉流动般,流入了他的心胸,试图温暖他那冰冷的心灵。

 “看来还是瞒不过你啊。”

 “毕竟我们可一起生活过十多年了啊,兄长大人。”

 站在二楼的她正面靠在栏杆上,双手支撑着她柔弱却又可靠的身子,就像靠着墙壁的布娃娃般,但此刻她愤怒却又不解地俯视着之下唉声叹气的兄长。

 “为什么要离开啊,既然受了伤,就乖乖呆在家里不就行了吗?”

 她愤怒而不失温柔的语气还是稍微打动了他,但他心意已决。

 “妹妹,我也说过很多大道理了啊,在这样下去,我好不容易拼出来的队长位置就要没了啊。”

 “我知道你是为了完成父亲的愿望,但难道就一定要上战场吗!难道就一定要像这样,被我们这样的人俯视着,感觉会好受吗?”

 失去温柔几近疯狂的她此时展现的如此凄凉。看见这样的她此时他已无法忍心在讲下去了,但今晚是最后的机会,他又必须与她告别,去解决他最大的疑惑。

 如在落日前一刻的夕阳和新月,他的心情五味杂陈。

 寒风吹拂,吹不散远处山间中的雾气,寒冷依旧;吹不走亲人的离愁,思绪万千。

 “其实啊,谁又想把生命交给战场啊,没人会想去血光冲天的地狱啊...但是,听我说!”

 他顿了顿,心中积淀已久的话语将要如火山爆发般喷涌出来。

 “也许我们可以继续在这栋别墅继续嬉戏,继续欢乐;但是,当我们面前阻挡万难的山峰倒下时,我们都不得不成长了,也许是为了不辜负他人的寄托,但我肯定是为了还能再挺胸抬头的呼吸一口气,站起来,成为你和我自己的山峰,给蔑视着我们的人看。”

 她的表情略微放松下来,但还是去不掉心中的阴影。

 “那为什么,你不能站在和我一样的高处,却偏要赴汤蹈火啊,我可以相信的人,只有你了啊,为什么不能在我身边,继续创造着让别人一样刮目相看的奇迹啊!”

 苍白无力的语气与寒冷的夜互相映衬着,他们的心却依然紧密。她依然是如此温柔,心灵依然靠向她的可靠之人。

 “但你知道,为什么父亲会让我来完成这个任务吗?而不是他最信任的手下。”

 少女摇摇头,他的语气也越来越缓慢柔和。

 “当他把我接过来后,带到这个我无法想象的地方,给予我温饱,快乐,还有最重要的是你啊——我珍爱的亲人。于是我就向他给予了最大的忠诚,他也以最大的信任帮助我,同时也让我帮助你一起成长。”

 “因此,他将他的希望寄托于我们两个,两份不一样的期望,但却是同一份感情啊。”

 少女听到,脸色闪过了一丝震惊。

 “他不是一个严格的人,没有高高在上的铁面和洋洋自得的权杖,因此我们都一样的感受到了他给我们的平等的爱。但是,他的慧眼和最灵活的脑子,知道我们都各自应该在什么样的位置上。”

 “就像国际象棋,你是那掌握大局的王,那我自然是守护着你的后啊!”

 她听到,眼边钻石般的泪珠被她抹去,随后靠着的身体逐渐正立起来,反过身去,向走廊深处走去。

 “什么奇怪的比喻,你是男是女啊!”

 “反正就这个意思嘛。”

 像站在高处时一样,她带着刀刃的话语却让他安下心来。

 “早去早回啊。”

 “嗯,一定!”

 两份朴实的话语,最了解的两个人之间已经不要华丽的话语。

 打开大门,他向着前方奔去,奔向扑朔迷离的未来。

 一条河流遇到了它的第一个分水岭,两条分流会依旧奔流不息,直到他们汇聚于此,两份心灵便会重新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