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她現在這麼樂觀,我卻沒法像她一樣,因為我知道這個任務的難度到底有多大,讓一個幾乎從未接觸過一個人的人在不到一天的時間裡就要了解他,接近他並成功保護他,這本身就是極難做到的一件事,更何況我和長葉同學的第一次接觸就已經宣告失敗了,要再次接近他就得想出另一個合適的理由來才行。

“唉,想不到第一次營救就這麼困難。”我長嘆一聲,隨即仰身躺在了地上,草坪中長短不一的綠草和空隙中的沙石不覺有些磕人。

CQ-2笑着說:“正因為這個任務的難度和特殊性,所以才會讓你去完成呀,很多人都是這樣的,生活中總會遇到棘手的問題或困難,但正因為會遇到,所以才是生活啊。這樣的道理在哪個世界不都一樣嗎?”

我思索了一會,“嗯”了一聲,表示對她看法的理解與肯定,隨即又補充道:“正因名為‘生活’該過還得過……”

忽然,我好像想到了什麼,猛地從地上坐了起來,這個舉動似乎嚇到了旁邊的CQ-2  ,但因為自身所處地位的緣故,她仍一臉驚慌失措地問我:“怎……怎麼了?有……有什麼問題嗎?是地上躺着不舒服嗎?我……我明白了!”

“哎?”容不得我反應和思考她的話之時,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跪在了草坪上,然後雙手抓住我的兩肩肩頭,我還沒來得及叫出聲便感到一股外力促使自己向後躺了下去……

待我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呈躺姿把頭枕在了CQ-2軟軟的兩膝上……

睜開眼睛發現CQ-2正看着我的臉一臉天真地說到:“好啦,好啦,躺在這就比躺在地面上舒服多了吧?還不趕緊感謝人家給你獻身當枕頭?”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兩個人相視大約接近兩秒后,我只覺自己臉上頓時像一個暖爐並逐漸升溫,接下來便大叫着從她身上一躍而起。

“你這又是準備幹嘛?”我羞的身體直發抖,果然,對於這種來歷不明,主動投懷送抱的女生就一刻也不能放鬆,以後和她相處必須時刻提防她的種種奇怪行為。

面對我這難堪的模樣,她又是一副天然呆的樣子說到:“唉?難道我會錯意了嘛?你實際想表達的不是這個意思嗎?”

我一臉無奈,只得向她說明剛剛我的想法:

“如果無法在短時間內和長葉同學搭建起關係,我們可以藉由其他的事情來靠近他,畢竟整個任務的目標只是保護他渡過死亡時間。”

“有道理,這樣的話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畢竟只要最後結果目標還是存活狀態,不管過程是怎樣的都沒有什麼關係。”

我點了點頭:“只要在那個死亡的時間點通過其他的一件事改變即將到來的死亡,這個辦法就行的通。”

“但是……”對於這個方法她感到一絲絲不安:“萬一他真的如他自己口中所說的那樣,不是‘王長葉’同學該怎麼辦呢?那樣的話不就找錯人了嗎?真正的王長葉同學不就危在旦夕了嗎?”

這恰恰是我最擔心的情況,因為這個原因我對自己剛剛一拍腦子想出來的辦法感到擔心:眼下時間緊迫,又沒有其他有效的方案,今天下午關於長葉同學的回答不禁讓我猶豫起來,感覺就像是一個陷阱,但我又不能置之不理它,我的方法就好似一場豪賭,不成功便成仁。

“但我們現在只能去搏一搏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拼一把,成敗與否,都得試后才知道結果,不是嗎?”說罷,我便從身上找出那本同學錄並翻到第二頁,也就是記錄王長葉同學的那一頁:上面的死因依然是車禍,死亡時間是8月7日下午4點26分,也就是下午第二節課下課後課間時間的第6分鐘,從其他有關他的個人信息來看,他的愛好習慣方面十分普通,就和印象里一般的中學生沒有區別。

“明天就是決定結果的日子了,能否成功就全看我了!”我心裡暗暗地想到。

……

第二天如期而至,從早讀課開始我就密切關注着我在教室里唯一除老師外可見的王長葉同學,因為世界設定的原因,其他同學我都不可見,但這反而使我能更方便地去觀察長葉同學,我從早晨晨讀一直觀察他到中午午休,在這期間,我發現他似乎跟我一樣,與其他人交流不多,不愛與人打交道,他身邊的人僅僅和他只是局限於‘同學’這個字面關係……

“沒想到有人居然和我一樣在班級里一直處於相同的處境。”想到這裡,我對王長葉的好感度頓時增加了不少,對於中學三年以來和其他人一直無交集的人來說是最能切身處地感受到他的那種孤僻的感覺,不過好在他和我一樣,對這件事也不怎麼在乎。

“現在要考慮的,是找個突發事件接近他,然後跟着他直到死亡時間過去就行了。”

正當我還在想要找什麼事情當作靠近他的借口的時候,午休期間走進教室的班主任陸老師正好幫我解決了這個問題:

只見他在講台前的黑板上用粉筆寫下了這麼句話:“今天下午第二節課下后組織班上全體男生前去教務樓倉庫搬書”

看到老班寫在黑板上的話我這才想起來現在這個時間點裡我們高二所學的內容早已學完了,高三已經高考完離校了,我們現在處於一種“准高三”的狀態,實際上校方對待我們跟對待高三的態度已經沒什麼差別了,而今天下午就要提前領取高三年級所用的書籍課本就是來提前學習高三的課程內容的,這樣就能在學完后的高三後期里空出大部分時間來準備高考複習(注:筆者曾經的高中母校是這樣的,不知各位讀者是否是這樣的,哈哈哈)

由於我們是文科班,整個班上陰盛陽衰,男生只佔很小的一部分,搬書又是體力活,這件事就理所當然的交給了男生們。

看到這裡我便不由的得意起來:“沒想到這個問題這麼快就解決了,真是天助我也,看來有些事情真做起來也沒想象的那麼難嘛!”

……

下午第一節課下課後我便找到了王長葉,並向他說出了我找他的緣由:

“又是你,上次不是跟你說了你找錯人了嗎?”

“不不不,我來不是為了昨天那件事”我趕緊賠着笑臉說到。

“有什麼事趕緊說,別浪費我時間”他沒好氣地說到。

老實說,他這句話讓我很不舒服,內心有點窩火:“我好心來救你,你還不樂意了”但仔細一想,曾經的我又未嘗不是以這樣一種態度去和其他人溝通的,看來我和他兩個人遭到他人白眼是有原因的。

我忍着氣問到:“今天下午搬書咱倆一起去怎麼樣?”

“搬書這種無聊的事情一個人就能幹,為啥非得找人結伴,而且其他人你不找,非得找我?”他有些不解。

“你看,咱們教室離教務樓不是挺遠的嘛?一個人抱着那麼大一摞書跑這麼遠也吃不消,走走停停的;兩個人把兩摞書合在一起抬感覺要比前者輕鬆不少!”

這道理聽起來很勉強,但這也是我不得已才想出來的借口,只要能接近這傢伙管它什麼扯淡的理由能用就用吧。

他思考了一下,感覺我對他沒什麼惡意,況且自己在班級中一直一個人,雖然已經習慣了孤獨,但偶爾結個伴也不錯,況且也就只局限於一起搬書而已,於是他便欣然允諾了……

下午第二節課很快就下課了,我看了看自己手錶上的時間發現現在是4點21分,任課老師比正常時間晚了一分鐘下課,我還有5分鐘的時間來面對接下來所發生的一切。

“走吧?”一下課他便示意我和他一起去教務樓。

再次確認了手錶上的時間與教室里的壁鍾無誤以後,我便與他踏上了前往教務樓的路。

明明已經是課間十分鐘了,但和平常不同的是,整個學校里靜得出奇,靜到只能聽見我和他的腳步聲,就連平常綠化區能在枝頭上聽見的裊裊都在此時沉寂了……‘靜’就好似一塊巨大的幕布,將整個學校給籠罩了起來,這種詭秘的氣氛從一下課開始就從頭到腳感覺的到,不知這是我的心理作用還是其他的外力因素。

在這種不自在的氛圍所加持下,我和他很快就來到了教務樓門口:整棟樓雖然整體沒有教學樓這麼大,但結構和外漆卻比教學樓好很多,畢竟學校中各階層的領導辦公室都在這棟樓里,門前的長下坡上停靠着一輛裝着教科書的皮卡,上面的工人正源源不斷地卸着貨,將其搬運至倉庫中去。

講真,我到現在還是對那本同學錄上所記載內容的可信度抱有懷疑的態度:我眼前的王長葉真的是它上面所記錄的‘王長葉’嗎?上面所寫的死亡會如期發生嗎?要知道這偌大的校園裡公路不多,而且外來車輛未經許可是禁止入內的。周圍唯一就一輛運送書本的汽車,整個車輛呈熄火狀態,何況它的司機目前還在車上,就算出現意外狀況也是能控制住的啊,還是說因為我邀請他去搬書這件事改變了原本就已經既定好的未來呢?

想到這裡我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發現就剛才從教室來到教務樓這段時間就已經過去了3分鐘了,離預定時間只有短短不到兩分鐘了。

我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現在的我多麼希望既定的未來已經改變了,但我沒有任何證據可以保證這個想法的正確性,我第一次感覺到兩分鐘是如此的漫長而又讓人感到焦慮……

進入教務樓后我和他徑直走向倉庫,此時的我感覺到自己每一步都是如此的沉重,短短的不到二十米的走廊不知為何變得比想象中還要漫長。

……一秒,兩秒,三秒,我一邊走,一邊默念數着時間,在我看來每當我多數一秒王長葉就離死亡更近了一秒。

進到倉庫以後看見滿地堆放的書本,我有木在了原地,剛才腦子裡太多活動,一進門頓時不知道自己原本來這兒是幹什麼的了。

“喂!愣着幹嘛?前面那一堆就是我們班的了,動作快點。”王長葉不耐煩地提醒着我。

我這才反應過來,忙應聲到:“好好好,咱們抓緊時間,課間時間可不能浪費。”

待我倆一起抬起書準備離開之時,剛走了幾步,他又一聲打斷了:“等一下。”

“怎麼了?”我問到。

“我感覺兩人一起抬挺彆扭的,大家都是一個人負責抱一摞,整個年級怕不是只有咱倆是抬着回去的,看着怪不合群的。”

王長葉說出這句話之後我又對他感到了些許不滿,原本以為他和我一樣被集體孤立,但他和我不同的是,他仍然嚮往着集體,他體會不到只屬於孤獨的自由和快樂。

“也是,比起兩個人合作一起搬,還不如各搬各的好,行動起來也方便。”我冷冷地回復到。

“那麼咱們就各搬各的吧。”他說

“可以,但是我要右邊的那堆。”我補充到。

“為什麼?”

“因為那一摞要輕一些啊。”我夾雜着較重的鼻音說到。

“行吧,隨你,這種事情懶得和你計較,總之趕快搬完吧,下課時間可不多了。”他沒好氣地說到。

他抱起書本快步離開教務樓,我跟着他,也準備往教室趕去。

也許是太珍惜課間時間罷,又或許是手上的其他事情太多,想快點忙完手頭的搬書任務,他抱着剛好遮擋住自己視野的一摞書快步沖向前方。

我看着他這樣子,剎那間彷彿意識到了什麼,我的直覺告訴我我一路上所懷揣的那份不安正一步一步地朝着現實靠攏,我低頭看了看手錶:4時25分,然後忙抬起頭朝着他大喊到:“王長葉,小心!”

但為時已晚,回應我的只有汽車撞在物體上那一聲沉悶的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