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了吗?”麟鬼不停的低声呢喃。

“我,等!女依子。”黑毛大叔的话总很简洁,只说关键的字,昨天我貌似只听他讲了一句话,那句话直言我是傻瓜。虽然我当时大脑确实有些懵,但是直言我傻了太过份了吧?

“我去搬那个龙卵。你们取面具去吧。”

“龙卵?有幼龙吗?”

麟鬼看了幽姐姐一眼,然后摇了摇头说“你陪幽去吧!面具是很重要的东西。”

“面具?”我指了指幽姐姐那个羊角面具,不知道这有什么用。这只面具看起来很帅气,但是幽姐姐并没有戴上去,我也不知道戴在脸上的效果。

“正好顺路,没必要分开走吧?”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幽姐姐话里之间带着一丝的苛责,像是在训斥一般。

“我倒……无所谓,但泽的研究屋……是禁止幽出入的。幽不是……与零他俩约好的么?”

“哼!”

麟鬼的声音带着几分示弱,但是他的声音似乎一直如此,不论对着谁说,都有种放低身份的感觉。或许这样讲话纯粹是其个性,在目前的相处来看,所有人对他也算是和睦。幽姐姐带着怨气的这几句话主要源自明月泽。

“面具我一个人也可以借,零要是更想看那只龙卵跟着他去也无妨。

“幽,不去吗?”

“我被禁止通行了!他不给我去那里。”幽姐姐抱着双臂,再一次“哼”声,然后别过头去。

“那我也不去好了。”

单独与麟鬼相处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突然面露凶光,拿着菜刀面向你。他身上的阴森气息真的让人望而却步。

“一……会汇合。”麟鬼摆了摆手,朝着旁侧的小路走了。

“明月泽是个怎样的人呢?”我昨夜睡得屋子就是属于明月泽的,不由得想要了解这个人

“不要提他,我很生气!那个蠢蛋。”

对所有人都很温柔的人,唯独对自己的弟弟十分的苛责,看来是个无法取代的重要的人。

明月泽的屋子位于高山的腰际上,由是路上经常可以俯览整个山景,在这密密麻麻的丛林中偶尔可以看见冒出树梢的红白色建筑,像是隐匿于树梢的鸟窝一般可爱。天空并不是很晴朗,地面湿润的泥土说明才刚刚下过雨,希望穿的鞋子不会被浸湿。但是看着这遍布的小水凼,内心忧忧冲冲的。

“我们为什么要取面具?”

“你失忆了,不明白也很正常,但是这些潮瑟弥曦的常识可不能忘记。以前你失忆时也不会忘记这些啊。”

“常识?”

“比如你的名字,失忆了那么多次你可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名字,也没忘记这里是什么地方,忘却只有与我们相处的记忆。昨天更是提出改自己名字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有什么不同吗?”

一阵清风从前方袭来,几乎把我的心吹向了大海的远方,眼中流转着白色的花瓣,细长的草叶被抽象扭旋,我恍惚的陷入了幻境,站在原地魔怔了。

一切过后,觉得自己丧失了重要的东西,一个永远也会不来的东西,“它”被遗失在记忆的角落。

我回过头,看着空荡荡的小路,上面留下了我们走过来的脚印。

“怎么了?”

幽姐姐在我眼前挥了挥手。

“我觉得有人跟在我们后面,是错觉吧!”

“应该没人藏在后面做恶作剧。”

她小心翼翼的抬起脚,走到了不远处的积水旁,清理自己的高跟鞋,白色的鞋子上已经沾满了泥垢,这条路在离屋子不远处还是石子路,现在只剩下泥土了。高跟鞋并不适合走在这里。

“我们乘坐不知子吧!之后跟你讲面具的作用,小白快跟上。”

说话的同时她戴上了羊角面具,从面具两侧开始延伸白色角质层一类的东西,感觉和独角仙的甲壳是同一种物质,于此同时面具上的线纹也在扭曲,拉伸,逐渐朝小腹蔓延,再沿着缝匠肌攀爬到大腿内侧,幽姐姐所穿的衣裙也逐渐被这些物质侵蚀着。

她的身体像是被恶魔侵占一番,但是看着她的眼眸你会发现,站在这里的依旧是那个明月幽,柔情诉说着没事的。

当一切最终成型的时候,眼前的站着的是一只长着双角的黑白二色的恶魔怪物,纯色洁净的的白与高贵纯粹的黑所酝酿的生命。她穿着似乎饱受风蚀,破碎凌乱黑色斜裙,斜裙线缘上有着数不清布絮。她赤裸着上身,但是仔细看来,那不过是与肌肤相融于一体的角质层——独属于恶魔这一生物的胞衣,那是属于她的外衣!

裙跨上端包裹着类似铠甲一般的纯白凸缘,她的身躯黑白分明,上端纯白,下端纯黑,二者是以左肋下端斜向下到胯骨翼上缘为清晰的分界线。在她的身体两侧的裙腰处向上绵延着黑色线条,线条以着绮丽的弧度消失在腋下——大概是在后背又交织在一起吧!但是无论这黑与白的是多么的凌美,你的视线永远都会聚集在她的腹部,那是一个空洞!空洞内腔两侧是无法感知的黑!

我对这一切看得目瞪口呆,这是衣服集具美感与帅气一体的身躯,幽姐姐的身体比方才看起来稍高了一头,略微比黑毛大叔高一点。

“幽姐姐,你这个腹腔的空洞是什么?身体被贯穿还能安然无恙吗?”

“唔!身体构造就是这样,喂——!零,你想做什么?快抑制你的好奇心!”

原本幽姐姐自豪的解释着自身的身体,但是说着说着语气变得慌张起来,身体突然抽搐,打算迅速避开我身边。

但是她还是晚了一步。

我站在她的背后,将手朝着洞腔探了进去,手指从腹前探出。

“我还以为你要做什么呢!”

她长嘘一口气。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把……”

刚开口一词她就停止了,然后咳嗽几声说:“没什么。”

“把头钻进……”

我话还没说完就挨了幽姐姐一个脑瓜嘣!

“收起你的这些奇怪的想法,会卡住的。”

她面色红润,又故作姿态的咳了几声。

“真的会卡住的……”

“有人试过吗?”

这句话成为了幽姐姐的羞怒的引火线。

“除了你还有谁会试?之前还妄图将海鸥阿姨塞进来,上一次把头卡在我的洞里足有办个小时,整个画面还被白念那个家伙拍了去!”

她连同在我额头敲了数十个脑瓜嘣!清脆的声音在山林回响。

“那是失忆之前……”

被某名的遭受幽姐姐训斥后,我委屈的狡辩道。

“总之,不要再好奇的盯着我,姐姐我会害羞的。”

“不知子,在我们去潮瑟弥曦吧!”

她打了一个响指,然后将视线转向左侧的草地,那个方向发出沙沙的碎土摩擦的声音,绿色的藤条围着旁侧的树干螺旋,随着泥土的崩裂,从地下钻出一个满身藤叶的树妖精。这就是不知子,它有着风滚草一般圆鼓鼓的外形,大概有两个马车般大小,两只蔷薇花代替的假眼,以及如同水母一般众多的滕蔓触手。

“不知子的模样众多,可以根据内心的想法调整成各种模样。”

不知子发出“呀飒飒”的声音,那是风剧烈的穿过叶丛的声音,它手舞足蹈浑身颤抖,然后张开大嘴,有种啄木鸟那只绿嘴怪的即视感。不知子内侧是空腔的,张开的嘴里形成了草藤台阶。里面的座位上铺着粉红色的棉绒,内腔的叶子并没我想象的那么多,层层交叠的滕条都很光滑。

“它有知性吗?”

幽姐姐摇了摇头“潮瑟弥曦拥有知性的只有我们203个居民,除此以外都是随手可取代的虚无。”

她从不知子身上折下一根三十公分的滕蔓,然后牵着我的手坐了进去。起初不知子的行动很晃悠,我们在内腔左右摇摆,终于没多久,幽姐姐生气的剁了一下脚,只听见呀飒飒的声音,不知子的行动稳当起来。

“你看着这根滕蔓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说话的同时她折断了藤条,藤条从断口出逐渐变得透明然后向两侧延伸,最后消失了。

“我折损了它,于是它被判定为无用物,无用物的存在便会消失。这里的所有的一切几乎都是如此。”

幽姐姐的双手依旧维持着原先的状态,不到一秒,细腻的白色光轮廓线开始在手间成型,那个折损的藤条又出现了,随着她双手的对合那个藤条又完美如初。

“潮瑟弥曦的一切都会随着我们所希翼的方向发展,只要你愿意,一切都是无所不能的。”

是啊!这个地方就是如此的幸福,幸福得让人作呕!

——这是柒柃花说的话,在这七天里,他一直在重复这句话。

“这世界的一切都是随着我们的想法而创造的,你所看见的一切是203个世界所交织重叠在一起的成品,潮瑟弥曦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个不同的世界。”

“这周围的环境也是吗?”

绿叶哗啦啦随风响彻,山林在风的带领下进入了躁动中,天际流云飘悠,几只飞鸟去向远方,它们仿佛在宣誓着自己的存在主权。

“潮瑟弥曦的世界只是魂魄的归宿的一个收束点,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什么也不是?只是我们的‘想法’?那天上的鸟儿呢?”

“那些鸟儿也是哦!”

她伸出手背,空中飞翔向上昂扬的鸟儿突然脱离鸟群,转身飞向这儿,它穿过窗扉立在她的手背。

这是只白头翁,灰羽白腹,一种常见的鸟儿,但是奇怪的是这只鸟的鸟喙下方有一撮胡子似的红色绒毛。

幽姐姐伸出另一只手从我眼前游过,鸟儿啾啾叫了两声,当她的手移开时,手中已经是只攀爬在手背的松鼠。

视线不过是被干扰片刻,它却成为了另一种生物。

幽姐姐戳了戳松鼠滑稽的红色山羊须,把它放在地上。那只松鼠站了起来,努力的试图挥动“翅膀”。

“你说‘它’还是‘它’么?存在于那个小生物的脑瓜里知性能称之为生命吗?”

我沉默着没有回答。

“不管如何,‘它’今后会作为一只松鼠活着,除非有人将其恢复。”

“我只是在想海鸥阿姨看见了会怎么想。我们把她也变成一只松鼠吧!不!或者一只企鹅,幽姐姐觉得北极熊怎么样?”

“真是的!你的脑瓜又走向偏锋。”

幽姐姐说完这句话之后,不知子便停留下来。在松鼠立足的地方,突然破开了一扇朝向地面的小窗,松鼠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掉下了下去。

小窗合扇,不知子再次慢悠悠启程。

我爬在窗外,看向后方依旧呆然踌躇的小松鼠。

“真不恢复它么?”

幽姐姐五指交叉靠在我肩旁,说“它本就该是一只松鼠,姐姐可对它充满期待呐!”

听着幽姐姐似是而非的戏言,我恍恍惚惚彷如自己明白什么苦笑起来。

“即使周围的一切都是飘渺虚无的,但它又确确实实真实存在的。你一直以来都不怎么喜欢这里,但是既然记忆失去了,那潮瑟弥曦到底是怎样的世界就交给你自己判断了。龙骨先生交给你的那柄键匙一定要在你内心毫无疑惑的时候使用。”

幽姐姐不停的抚挲着我的头,眼中倒影着我的面孔,那对细长的眼眸反射着窗外的柔光。我知道在这样的一个眼里,看见的人并不是我,她眼里的大概是曾经的零。、

“头发夹在藤条里了,长发有点烦人,幽姐姐帮我剪掉吧!”

“唉?这副模样不好吗?又软又柔的!”

幽姐姐将怀中的小白递给我,然后将我抱在腿上,手中如自己所想的那番出现了几个剪发用的剪刀与梳子。然后她弯出大大的温柔笑容说“好吧!”

随着剪刀穿插在发絮中,我们慢慢的继续了之前的话题,所谓面具实际上真正的名字叫做“伪面”,伪面是与潮瑟弥曦产生关联的必不可少的东西,唯有带着伪面,潮瑟弥曦才会明白你内心的想法,才能做到方才那样的事情,比如呼唤不知子,比如变成了恶魔般的模样!

伪面是潮瑟弥曦居民魂魄的尾巴,是与世界信息沟通的桥梁,也有人说伪面其实是人的另一半灵魂。它的功用也不仅仅是这些,但是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唯有戴上面具才能亲身了解。

每个人的面具都是与生俱来的,没有面具的一切生物,存在,都是缥渺之物。

当然伪面的存在形式也并非面具这一模样,有些只是挂在身上的配饰。

不喜欢伪面的人还是有的,他们不想让自己的想法被流露出去,利宾娜就是其中之一,我们现在就是去潮瑟弥曦白宫城找她借面具。

我的面具已经碎裂了,在柒柃花凭依了身体之时碎裂的,目前已经拿去修了,借他人的面具,功用会少了许多,但关键时刻总会起到作用的。

咔沙咔沙的声音在耳侧响起,一些被风带起碎发顺着窗户消失视野远方,路边雀舌草里白星点点,一只灰色的兔子消失在野草丛中,山脚远远看见了一个白色的城镇……

我不知不觉又睡了,估计是之前的事情引起了身体的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