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

“决胜!很好!□□□选手又再度击倒了一位他的劲敌!他毫无疑问是本届拳王大赛的51~60分区赛的冠军!”

我曾经是一位拳击选手,与那些为了金钱而奋战的地下拳手不同,我是一名正规的拳手,经常参加各种地区性的赛事。梦想是有朝一日能够在国家级的擂台上战胜所有的对手,哪怕失败了也没有关系。

“爸爸好耶!”

“你以后要成为爸爸那样强壮的男人哦!”

“嗯!”

我有一位一直支持着我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子。他们的幸福,一直都是我不断努力前进的动力。但后来,战争爆发了。我作为士兵被应招入伍,临别前,我答应我的妻儿,一定会活着回来。

“救,救命!”

“我还不想死啊!”

“为什么支援还没有来啊!”

一开始,我打算建立功绩,以一位光荣的战士的身份回去。

但在见识到了战场的残酷之后,我打消了我原先的想法,现在的我,只想活着回去。

即死诅咒、腐蚀陷阱、事象兵器、石像鬼,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被视为禁忌的术法产物,现在全部被投入了战争之中,一般的士兵根本不可能在这种残酷的地狱中生存下去。

“对不起,我们不能介入两国之间的战争。”

我很幸运,遇见了勇者。他是鹿台的学生,我以为我见到了希望,希望他可以阻止这场毫无希望的战争。但他却说——

“我试过了啊,但是被学校警告了,再介入的话我就要被遣送回去了啊。”

那时候,我明白了。勇者什么的,终究也不过只是用来杀死魔神的兵器而已,就像我们一样。拯救他人性命,对他们而言不过是顺手之劳而已。

“对不起哦,我可能要食言了。”

在一次战役之中,我所在的小队遭到了敌人的埋伏袭击,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了我一个人苟延残喘。那时的我已经是遭受了重伤,命在旦夕。

然后,敌人找到了我。他们马上就要杀了我,然后割下我的耳朵去领赏了吧。

想到这里的我,闭上了眼睛,这样的话,或许可以死得轻松一点。

“……”

但出人意料,许久之后,我没有感受到一丝疼痛,耳朵也还在,于是我睁开了眼睛,只看到一位少女站在我的面前,她的身形差不多和我17岁的侄女一样。

但她手中的赤红色长枪,与那谜一般的面具,以及堆在她面前的数十具敌军尸体,不禁让我产生了一丝害怕。不过我一介将死之人,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

她不发一语,只是丢给了我一块充满魔气的黑色水晶,随后她说道。

“你已经没有活路可走了,用这个自尽罢,魔神会救你的。”

我知道的,倘若我使用了这块水晶,那么我便不再是人,成为魔神手中的傀儡。

“那,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请说吧。”

“在失去记忆之后,我希望,能再见我的家人一面。”

“可以。”

“那……谢谢。”

随后,我请求她将那颗魔水晶刺入了我的心脏——因为我自己已经没有了力气了。

“你是……”

醒来之后,我已经是没有了过去的所有记忆。于是,我向眼前的少女问道。

“你是谁?我……又是谁?”

“我叫依琳,你是……希鲁卡。”

她大概是随口想到了一个名字吧,不过无所谓了,只要有个名字就好。

然后,我问她——

“接下来,要去哪里?”

“去找你的家人。”

她是这么说的。

随后,我们找到了柏丘——一位受伤很重的半精灵。

接着我们便结伴而行,一起攻下了一座城市——是魔王要我们这么做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对魔王言听计从,不想去细究了,这样的生活,对我而言已是足够了。但……

“爸爸,为什么……”

“求你了,快想起来啊……”

攻占城市的时候,我杀死了一对母子,他们似乎认识我,但我却不认识他们。不管了,执行魔王的命令要紧。

于是我杀了他们,然后将他们的生命转化成了魔力。但不知为何,做完这一切之后,我感到了一丝的违和感。于是我在那个房间里搜索了一下,然后找到了一张相片——那是我和他们的合照,但我不记得有这种照片,认为是假的,于是我便把它随手撕掉了。

然后,依琳带回了卢妮亚,我们四个人也就成为了一家人。

随后,我们接受到了魔王的命令,准备去攻打厄修德王国的一座边境,然后将魔之种子种在那里,将之变成一座只有魔类才能生存的城市。

“那样的话,那里就会变成我们的家了吗!”

家……是啊,那里就可以变成我们的家,这样的话就再也不用四处漂泊了,也不用担心勇者会来伤害我们了,我们四个人就能开开心心地一直生活下去了。

然后我们失败了。

“………………”

“…………”

“……”

【我想起来了。】

【我全都想起来了。】

【我已经是想起了一切。】

弥留之际,希鲁卡终于是想起了过去的种种,他想起了自己的名字,想起了自己的过去,想起了自己的妻儿,想起了自己曾拥有的一切。

“魔并未食言,它确实是如我所愿,让我与我的家人团聚了,但……却是以另一种方式。”

希鲁卡怨恨自己当时的选择,怨恨自己为家人带去了灾劫,怨恨魔。但若是没有战争,自己或许便不会与家人分离,同样,若是勇者可以介入阻止战争,那么希鲁卡便可以及早地回家团聚,那么这一切又是谁之过呢?

“都是天意吗……”

希鲁卡闭上了眼睛,随后,他看见了自己美丽的妻子与可爱的儿子,挥舞着手朝他走来。他可以离开了,离开这满是污秽与魔障的人世。

“勇者们会照顾好卢妮亚的……那真的太好了。”

心愿已了,自此,人世间便再无希鲁卡了。

【四公主被拐走当日】

“这里就是你们的居所吗……还挺大的啊。”

依琳带着四公主穿过了时空门之后,二人来到了一处建筑之内。

“为何你不害怕?”

依琳对四公主说道。

“我隐约可以猜到,你们需要我做什么,所以你们是不会伤害我的,对吧?”

“你很聪明,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肆意妄为。还有……这里鱼龙混杂,跟紧我,不要落后了。”

“嗯。”

依琳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抱着自己受伤的右臂,向室内走去。

“任务成功了?”

此时,一位穿着宽大黑袍的瘦削人影走了过来,他看了看四公主如是说道。

“是的,但……”

依琳回过身去看了看打开的四个传送门,此时传送门刚好关闭,但穿过传送门回来的人,却寥寥无几。

“回来的人数只有出去的四分之一吗,还真是惨烈,但毕竟是王城,这点损失算是正常。不过我并不关心,损失多少那是魔神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倒是你……”

这是,黑袍人将手伸近了四公主的脸,但却是被白依琳给挡了下来。

“请自重。”

“我知道,只有保持心灵与肉体上的双重纯洁的年轻男女才可以将神巫的力量最大化,哪怕是掉了根头发都有可能让神巫的力量削减,我自会注意。”

说罢,他便将那肮脏的手收了回去。

“希鲁卡,希鲁卡和卢妮亚呢!”

柏丘冲了出来,他寻找着那两个人的踪迹,但是什么也找不到,然后他询问着每一个人,希望能获得一些线索。但所有人都说,他们二人希望渺茫。

“他是谁?那两个人是他的朋友吗?”

四公主指着柏丘说道。

“不是。”

依琳回答道。

“那是他的,家人。”

“是么……”

四公主点了一下头,然后刻意地看了一下依琳的表情。没有表情,眼睛也被奇怪的眼镜盖住了,看不出眼神。但总觉得,现在的她,有点悲伤。

四公主如此想到,随后,她就在依琳的带领下,走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顺便我的房间在对面,有什么问题的话就及时提出来吧。”

“有!我现在就有!”

随即,四公主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手。

“我出了一身汗了,想洗澡!”

“哈?浴室的话……”

“一起去吧!”

“啊?”

依琳皱了皱眉头,虽然她不认为两个人一起洗澡有什么必要,不过在四公主的软磨硬泡之下,她还是答应了,毕竟留她一人独处也是不大行啊。

“哇呼,想不到这里还有这么大的洗澡池啊,水还挺热的,真让人意外。”

她们二人是一齐进入了洗澡池中,四公主感叹人质生活意外地比想象中舒适。

“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吗?”

入浴后,依琳问道。

“这是当然,十年前建造的一座通天祭祀塔,是作为神巫与神灵沟通的桥梁而建造的,但因为魔人入侵而遭到废弃,坐标差不多是在厄修德王国首都以南将近三百公里吧。”

“这些都是四灵告诉你的?该说真不愧是能够和四灵沟通的神巫,能力着实是可怕。”

“‘这种能力太过强大,如果被用这一方夺走的话对魔之一方将是极端的不利,必须要尽快除之以绝后患’,我觉得你肯定会说出这句话的。”

四公主如此说道,不过这次她错算了。

只见依琳摇了摇头,她说道——

“不哦,我可不会这么说呢。要说为什么的话,毕竟我也是一位勇者呢。”

“诶,不会吧,勇者不是无法被魔染成为魔人吗?”

“我并没有遭到魔染,一切都是这个面具惹的祸。”

于是,白依琳将面具的事情告诉了四公主,四公主听完之后大吃一惊。

“想不到魔之一方已经开发出了能够操控勇者的技术,我果然还是太封闭了,消息还是不够灵通啊。”

“非也,魔之一方有意隐瞒这件事情,所以这条消息只有很少人知道,不过现在已经是传开了吧。”

“听你这口气,你好像已经脱离了面具的控制了?”

“并不是哦。”

白依琳摇了摇头。

“三七开吧,我的意识虽然已经恢复,但目前还是只能暂时地获得身体的控制权,这具身体仍是被面具所掌握着,只不过最近面具它不知为何放松了对我的控制,我才有机会和你如此交流。”

“太奇怪了,这面具的功效怎么会突然地下降了呢?总觉得并不像是机能老化,难道说……其实是有人在暗中通过这个面具操控你吗?”

“不清楚,只知道我离彻底摆脱这个面具,也不远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四公主说道。

“这座塔的暴露可以说是必然的,勇者们恐怕不久之后就会到这里来吧,而且数量肯定只多不少,逃是逃不掉的,而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把我脸上的面具给破坏掉吧,那样的话我不就自由了吗?”

“说的也是啊。不过你身上杀孽太重,他们真的会就这么宽恕你吗?”

“但愿吧,若是可以将一切罪过都推给魔之一方,那么是最好不过,倘若是真要我背上一切的罪责,那么我也义不容辞。”

“这份觉悟还真是沉重呢。”

四公主咽了一口气,她认为自己是没有像她那样的觉悟的。

“不说这些了,说说看你的故事如何?你怎么会突然跑出皇宫呢?”

“啊,这个吗……”

说到这里,四公主突然就变得支支吾吾了。

“要说是,因为爱情呢?”

“爱情吗?哈哈,谁不是呢。”

白依琳是笑了出来,随后她将自己受伤了的右臂露了出来。

“啊,这是冻伤!”

“是啊,进时空门之前为了保护你,徒手挨了一下呢。”

“这不行啊,必须要尽早治疗啊,我会一点治疗法术,我来……”

四公主是着急了,她不愿意见到有人在她的面前受伤,正准备使用治疗法术,但却是被白依琳她拦住了。

“没有那个必要,该怎么说呢,那时候扔冰的人,就是我中意的人呢。”

“诶?”

听到这句话的四公主是当场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