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是盛大的燒烤活動,唐涅一邊咬着烤得酥脆的蟑螂,一邊和三嬸討論生吃和炭烤兩種吃法的優劣和美味程度。雙方都無法說服對方,三嬸更喜歡“多汁的”、“新鮮的”蟑螂,唐涅則覺得“這東西至少應該是熟的”。
唐涅一邊和三嬸聊着,一邊拿起一大串烤蟑螂,去找聚集在安靜角落的十人組,明面上邀請他們一起來吃,實則告訴他們自己的建議。
“武陽的幾位,別在那裡坐着了,過來吃點吧。”
“唐涅?我們沒空,請找別人去吧。”這是上午最先跳出來的那個同學。他依舊很暴躁,但還算客氣。
“談論那邊的事?(那邊你們不用擔心,至少在星輝的時候,他們不能拿你們怎麼樣。)”唐涅轉頭示意陰滋滋盯着這邊的一個跟班。
跟班就在不遠處,差不多是可以把這邊的討論全部聽完的位置。他發現唐涅注意到了他,就只好在唐涅玩味的眼神下撤走。
“是啊,也不知道會被怎麼樣。”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不了人間蒸發。(我問過導師了,他說可以接收你們作為星輝的學生。)”唐涅的語氣非常流氓,但她用靈魂訊息傳遞的消息令人振奮。
聽到這句話的十個人眼睛一亮,然後變回正常的樣子,相互交換眼神。
“我跑了,我家裡人也跑不了啊。”
“……這個我就沒辦法了。(雲族長之前去武陽討說法去了,等他回來吧。而且如果加入了星輝,星輝應該會試着保護你們的家族吧?這一點不清楚。)”
他們嘆了口氣,眼神雖然黯淡,但也比之前的絕望好了不少。
“不管怎麼說,謝謝你,唐涅。”一個男生握住了他旁邊女生的手,“不過你這麼大張旗鼓地過來,真的不怕他們找麻煩嗎?”
“不用擔心我啦,這裡可是星輝啊,對吧?”唐涅忽然看向旁邊空無一人處,那裡剛剛有人碰碎了唐涅用於偵查的空間長條。
沒人回答,只有剛剛瞬間布下的探測條被撞破的訊息傳回。這讓唐涅確定不是星輝校報的人,也讓她沒了後顧之憂。
她動用了一半的靈力形成兩片平面,像拍蚊子一樣拍中竊聽者,然後雙手雙劍併攏,全速衝刺,用《熔岩巨劍》斬向停在空中的敵人。
骨頭斷裂的聲音在刀刃碎裂聲后響起,一個人影從空中顯形,被衝擊力擊飛,落地並翻滾了好幾圈,口鼻溢血,直接昏迷。
正好聖愈公會的幾個人就在旁邊,他們向唐涅遞出一個不滿的眼神,用空着的手拿起法杖,稍微治療了一下。
唐涅試過用精神力去感知這個人,但是完全發現不了,要不是她提前布下了探知用的空間條,這個人就會聽到他們的全部對話。
千金帶着跟班裡餘下的四個人過來了,上午那長杖的跟班檢查了一下竊聽的跟班的身體,轉向自己的主子,搖搖頭。他抱着這個昏迷不醒的傢伙後退,由另外三個人上前。
現在兩邊都拿出了武器,周圍的人也很默契地給她們騰出了一大片空間,感覺馬上就要打起來了。唐涅倒是一點都不擔心,還剩一半靈力,幹掉這三個還是沒問題的,只是不能點到為止罷了。
“星輝,就是這麼對待外來者的?”千金一上來就扣了個大帽子,而她看向的,是那十個人。她肯定不知道唐涅靈魂訊息的內容,但她的目的同樣是離間。
“這不是什麼外來者的問題,這是潛行偷聽別人談話,發現后被抓住的問題,不要混淆了概念。”唐涅糾正了她的發言,“校報的人不會進行精神力探知屏蔽的,也不會在被發現之後這樣逃跑,就算是這樣,他們也是要被罵到狗血淋頭的啊。”
“這是一回事,我同伴現在昏迷不醒,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
“那是他自找的。”該做的解釋唐涅已經說了,所以她也不再廢話,“真要找茬的話,就拿出你的武器來吧。”
千金後退了幾步,沒有拿出武器。倒是那十個人,拿出了武器站在唐涅背後。
“停一下。”鍾文院長站了出來,“要切磋的話記得去競技台上。”
這種問題院長當然不會管,畢竟這又不違反校規,但是要約架的話只能去競技台——這個是寫進了校規的。
“身為校長,居然放任學生做出這種事嗎?!”
“這可不叫放任啊,小姑娘,這是校規上寫着的啊。你大可以去問問校報的小傢伙們,他們挨了多少罵,甚至挨了多少打。”正要離開的院長轉過身,和藹地笑着回答她。
“院長你別說了……”、“我們覺得值得!”、“不管怎麼說我們也是有原則的啊!”、“怎麼能和他比呢!?”旁邊的人群里傳來了校報成員的吐槽聲,還有抱怨他們影響記錄的、對吐槽的吐槽聲。
院長聳聳肩,消失了。一般來說星輝里的事情都只需要他強調一下紀律就夠了,因為二般的情況都被退學了。
“所以還打嗎?要的的話就去競技台,不打我就走了。”唐涅直接收起了劍,攤手詢問一直憤怒地瞪着這邊,同時用靈魂訊息對身後的十個人傳話,“(結束之後趕緊去找管理你們的導師,然後請他教你們反竊聽的技巧。)”
在唐涅可以說是傲慢的目光下,千金選擇了退縮,帶着跟班離開。眼神中的憎恨的憤怒完全不做掩飾,就和大喊着“你給我等着”一樣,沒牌面。
唐涅看向身後獃著的人們,示意他們去找導師,然後繼續晚上的活動。
和導師商量后,這十個人從這天晚上起和武陽的大部隊分開住,並且這天晚上他們完全沒有睡覺,他們的導師把保衛處的閆賀雲導師拉來了,給他們好好補習了反竊聽的技術,然後連帶着武陽的二年級一起第二天放假。
唐涅還是老樣子地在紡服公會裡做那些不怎麼賺錢的驅蟑螂外套。她現在很高興,因為這一次紡服公會大活動的模特不是她,她不用像去年一樣被一群人盯着了。
大概在十點的時候,有人過來了。是三個人,一個帶着另外兩個,騎着靈獸繞過蟑螂森林來到星輝這邊。
帶人的自然就是雲族長,帶來的兩個里,其中一個唐涅有點眼熟,好像是……武陽的皇帝?誒?雲族長居然把他拉來了?!
看到來人,武陽的所有人立刻緊急集合,甘凱峰則迅速地溜進了森林裡。
從獅鷲上下來后,雲族長拍拍它的側臉,豎起大拇指:“好小子,不比你爸慢吶!”
獅鷲搖頭晃腦接受了他的誇獎,然後非常自覺地走到一邊休息去了。
“陛下,還有父親大人,你們怎麼來了?”隊伍站好之後,公爵家的千金立刻上前,諂媚地笑着行禮。
公爵正要發作,皇帝攔住了他:“因為我聽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所以回來看看。”
“這裡,您瞧,我們……”公爵千金的話被武陽皇帝抬手打斷,然後順着他的目光看向前方——那裡是正慢慢走過來的鐘文院長。
“鍾文院長,星輝學院九九五八級,甘源,向您致敬。”武陽的皇帝非常乾脆地在鍾文院長面前行弟子禮,動作非常到位,毫不拖泥帶水。
“好久不見,甘源,當年不是說要仗劍走四方嗎?”
甘源一滯,然後苦笑着說:“院長,您就別調侃我了……人算不如天算啊。”
“那就先不要算了,把眼前的問題解決一下吧。”鍾文院長轉向了這邊,“在雲書去找你的時候,又發生了不少的事情啊。”
唐涅的心裡有了很不祥的預感,因為這幾天她確實挺出風頭,而且鍾文院長已經看過來了——唐涅和鍾文院長目光相交,只好繃住臉,挺直腰離開座位。
和她一樣只能過來站好的還有真正的當事人云雄,以及那十個人——千金的五個跟班沒能按住他們。
“你們十人……都是帝國棟樑之材,為何?”甘源皺起了眉頭,但沒有把話說完,他在等着他們的回答。
可是那十個人並沒有回答他,只是低着頭,一言不發。
“為什麼不說話呢?是做錯了什麼嗎?還是朕做錯了什麼?”
“陛下叫你們說!”站在他身側的公爵附聲喝道。相較於皇帝的,他的聲音更有壓迫感。
他們還是不敢說。面對公爵千金時他們還能憑着一腔怒火硬頂,但是面對皇帝時,他們還是被恐懼壓倒了。
趁着這個空檔,公爵千金湊了上來,“幫”他們回答:“陛下,這都是我的錯……是我說錯了話,激怒了他們。”
“那你是怎麼說的?”面對女兒,公爵的語氣相對就要平和許多。
“在森林裡特訓的時候,我希望他們能幫助我,但是他們不願意……所以我提出這是違反規則的,他們就……就把我拋棄了,讓我一個人在那群蟑螂里戰鬥”
這就是“說話的藝術”嗎?能這麼厚臉皮地搬弄是非,真不愧是她。若非考慮到這是皇帝親自出面的大腸面,以及唐涅肯定不能當著這個大自己二十三歲的學長……主要是院長的面解決掉她,不然剛才就讓她身首異處了。
然後唐涅才意識到,劍不是這麼用的,她應該拿出事實證據,在言語的層面擊敗她,劍是保證她和自己好好說話的。
聽了她的話之後,甘源不置可否,又一次看向這十個人。他們明顯不認可她的話,但是還是不敢說。於是甘源又看向了唐涅這邊,他張開了嘴,但還是轉向了雷音,問她的意見。
在甘源發問的同時,公爵鋒利的目光立刻向雷音刺去。作為回應,本來就站在雷音旁邊的雷歌喵行兩位導師向前一步,用目光警告他。
本來在冷眼旁觀的雷音眉頭一皺,然後露出冷漠的笑容,將她看到的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