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方換上第三代國王之後,雙方整整冷靜了三十年。第五天下午,史詩八十五年的時候才又開始蠢蠢欲動。

也不是說之前三十年什麼都沒做,雙方一如既往地培養間諜送入敵國打探情報。最讓唐涅印象深刻的是史詩七十五年藍方女王駕崩,七十六年太子繼位——其實也是投出來的——然後七十七年時藍方國內發生事故后消息送到紅方國王桌前的速度比藍方還快。

不過也只有那一次了,之後藍方的王從本國的渠道了解到了這件事,立刻進行大清理,避免因為諜報力量過弱而被入侵。

紅方這才住手,又等待了八年,在第八十五年時開始厲兵秣馬,準備發起戰爭。注意着敵國動向的藍方跟在紅方之後也開始備戰,最後在八十七年的時候開始準備已久的戰爭。

不過雖然是開戰狀態,兩國之間也只是斷絕貿易往來、邊境間派出小股部隊進行騷擾、滲透和破壞,沒有大規模的交戰。

這樣對耗了兩個月之後,藍方終於大舉進攻紅方,突破紅方邊境防禦,吃掉附近一片的城市。紅方也發動進攻,從另一個方向上拿下藍方的一片領地。

之後雙方在邊境一座城一座城地爭奪,兩年裡消耗了大量的物資和軍隊,最後平局收場。

餘下的十一年裡,雙方再沒有任何的爭鬥,全力恢復因戰爭而凋敝的經濟,直到“史詩”結束,進入賽后總結。

曾在兩邊進行指揮的所有人都回到了指揮室里,交換看法,提出自己的見解。負責計算的人也聚在一起,歡呼慶祝這惱人工作的結束。

唐涅和半路入場,一直堅持到最後的藍穎坐在一起,看着商量一會兒怎麼找掀起戰爭的那幾個人“聊聊”的其他人,說出自己的感想。

感想簡單幹脆,樸實無華,就只有一句話——“戰爭好麻煩啊。”

“是啊,好麻煩,算那一大堆東西算到頭都大了……而且這是戰略公會的導師、前輩們擬合簡化過的結果,真實的戰爭……不敢想象。”

“這樣想的話,與其勞命傷財,還是直接把要挑起戰爭的國王連同他手下那些將軍一起刺殺了比較好。”

“額……”

“不過要是像那一次一樣國內大饑荒的話,不去鄰國搶好像也不行啊……難辦。”

除了第一句話是在點子上,說出了唐涅自己的感想以外,後面就歪向了別的地方。藍穎“額”了一聲試圖把她糾正回來,但她沒去理會。

“話說……我覺得,這個和戰略戰棋表演賽一個性質的活動,變得像是某種反戰教育的東西了。”

“確實……我已經不想去參與這種事情了。”

藍穎放棄把唐涅拉回來,自己也開始發散思維。她這一說話,唐涅反而把注意力拉了回來,回答她的話。

之後兩個人沉默了許久。不是找不到話題——關於戰爭的話題要多少有多少——只是兩個人都有些累了,不想說話。

兩個人就坐在那裡,看着負責計算的人上去把指揮的人全部拖下去,男女平等地好好教育一頓,把爛攤子甩給他們,約着一起去凝雨軒聚餐去了。

唐涅和藍穎眼神交流了一下,感覺太麻煩了,就沒跟着去。兩人在熟悉的小飯店裡吃完晚飯,回寢室倒頭就睡。

這是“史詩”的第七天晚上,第二天就要去蟑螂森林訓練,唐涅沒有他們那麼好的精神,而且擔心自己看到蟑螂群的時候口吐白沫暈過去,所以連修鍊都暫時放下,養精蓄銳。

第二天,兩人九點鐘出門,在通知的地點集合,與臉色不太好的同學們一起坐馬車去蟑螂森林。

蟑螂森林在星輝學院西邊,坐車大概需要兩天的時間,有些人一路上臉色發青,坐立不安,一副驚嚇過度的樣子。

唐涅過去問了一下,才知道他們中一半是本來就很怕蟑螂,另一半是想要預習,讓浮影給嚇壞了的。

“海……像海一樣的蟑螂!一片涌過來就跟……噗嘔……海嘯……嘔……一樣!”唐涅本想去問看起來還行的同學,就在紮營的時候去問交情不錯,看起來也很鎮靜的甘凱峰,結果他當場就吐了。

甘凱峰多半是老家住海邊,所以拿海嘯舉例子,唐涅沒見過真的海嘯,但是在書上看到過——地理課上講的,當時雷歌老師還大力推薦那邊的魚,就像之前推薦烤蟑螂一樣。

聽了甘凱峰的回答,把蟑螂帶入記憶中海嘯的圖畫后……唐涅沒吐,換成了炸毛。唐涅不否認心裡小小的一個角落裡有噁心的感覺,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佔了大部分的“恐懼”——“會死,一定會死,快跑,馬上就跑。”

蟑螂什麼都吃,要不是蟑螂森林裡的樹暗藏玄機,那裡就會變成一座禿山了。不過就算這樣,除了樹以外的其他東西也一點不剩,森林裡除了樹就是蟑螂,這樣的蟑螂看到人之後……

唐涅無法去想,只感覺寒氣和殺氣充斥着身體,連怎麼回到自己帳篷的都不記得了。

出發第二天的下午,星輝的一行人達到蟑螂森林的靈陣外面,就在距離封印森林的靈陣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布置營地。

一年級們這一晚的任務是扎帳篷和休息準備,高年級的要求原則上也一樣。不過一年級的學生被特別說明了“不允許私自進入森林”,高年級的學生則沒有這個禁令。

於是唐涅坐在駐地旁的大樹根上,看着不認識的前輩們有說有笑地走進去。她還看到了熟人——鄭天澤會長和劍術公會的前輩、獨自一人的寧燃學長、寧燃學長進去后兩分鐘才和女朋友一起進去的秦少傑學長,還有與陳佳在一起,先跟唐涅打了招呼再進去的寧菲。

很好玩的是,鄭天澤會長帶着的前輩們嗷嗷叫着沖了進去;秦少傑學長異常小心地保護着學姐;寧菲進去前摩拳擦掌,被陳佳吐槽了。

看着他們一點也不慌張的樣子,唐涅的緊張淡去了許多,可惜每一個路過她身邊的老師都提醒她不準獨自進入森林,不然她還真想進去試試。

不過她也沒什麼事可做,就在樹旁坐着,等前輩們出來。一個小時后,寧菲和陳佳出來了,兩個人剛出靈陣就撐着樹喘粗氣,喘了半分鐘后看着彼此笑出聲。

根據她們的講述,她們是遇到了一群二階的蟑螂,殺起來太累,就跑出來了。和唐涅聊了一會兒之後,她們兩個就回帳篷去了。

又過了一會兒,之前有說有笑地學長學姐們又說笑着出來了,身上沒有傷口,也沒有血跡,就像是出去散了個步;之後是劍術公會的人們,一看就知道他們殺得非常過癮;再然後是秦少傑學長和那位學姐,寧燃學長反而慢了幾分鐘才出來。

不過出來以後他馬上和導師們商量,立刻開始處理他得到的蟑螂屍體,烤蟑螂。過了大概五分鐘,火點上了,串好的蟑螂放上去了,調料也撒上去了,香味傳遍了整個營地。

又過了五分鐘,寧燃學長的燒烤攤前圍滿了人,學長們大聲喝彩,鋪上墊子,拿出汽水,甚至有人展開了自己帶的燒烤架,現殺現烤。

連之前一直害怕這次訓練的一年級學生們都被香氣和喧鬧聲吸引了出來,雖然還是有人無法接受這種蟲子做的料理,但大部分人都吃得挺香——像是甘凱峰,他現在完全沒有之前怕蟑螂的樣子。

“(嗯……體重是個問題,我到底要不要去嘗一嘗呢?)”看着變熱鬧的營地,唐涅依舊坐在樹根上,考慮熱量的問題。

不過這個問題並沒有讓她糾結太久,只到寧燃烤好了直徑一尺的大蟑螂之前。

“寧燃學長,你的手藝這麼好,為什麼還有去凝雨軒吃烤蟑螂呢?”

“因為那裡廚師的手藝比我好得多啊。”

咔擦擦地吃掉烤蟑螂的一瓣,唐涅拿着第二瓣問寧燃。寧燃非常乾脆地承認自己技不如人,然後又拿出一個大蟑螂放到烤架上。

“喂!少傑!不過來吃一點嗎?!”半分鐘后,寧燃忽然對着不遠處大喊,嚇了一直看她燒烤的唐涅一跳。

不過秦少傑學長沒有馬上過來,他先和學姐說明了一下,才過來拿走餘下的半隻蟑螂。

“有了女朋友就是這樣啦……”寧燃嘆了口氣,聳聳肩,往蟑螂上撒調料。

唐涅有很多問題想問,又感覺自己和學長不夠熟悉所以不能問。

“要是問我‘寧然學姐她還好嗎’,我也只能說不太行,看到他們兩個就不舒服。”寧燃以較低的音量說著,像是在自言自語,“不過我是我她是她,兄弟找到女朋友了,酸上兩句就夠了,該祝福的還是要祝福。”

唐涅看看周圍,才明白這是在對她說話。

“更何況是這種給學弟學妹們加油鼓勁的時候,我可不能因為躲着他就不出面啊。”寧燃把烤好的小蟑螂串放到一邊,騰出空位烤點蔬菜。

“……這樣啊……我還以為學長是烤給自己吃的。”

“你看我吃了嗎?這是每年訓練前一天晚上的活動啦,一定會開,就是不知道誰來開頭。”

寧燃似乎有換個話題的想法,唐涅便順着他的意思,說起這次燒烤聚會的事情。寧燃也接著說下去,一邊說一邊烤,請唐涅吃了不少燒烤,聽了不少故事。

回到帳篷里,唐涅才想起來,她要控制體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