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因為靈器會長提到的服裝缺口,唐涅在《初級天靈生物學》下課以後,匆忙吃個飯,就去紡服公會報道了。

因為上午總會是滿課,有不少學姐學長會在上課走神的時候考慮自己的作品設計,然後一下課買個餅就跑過來改圖紙,所以這裡即使是中午也滿是人。

唐涅就這麼走進公會,看着前輩們三三兩兩地爭論着圖紙的修改,或者感情甚好地一邊做針線活一邊聊天,完全不知道該找誰詢問,也沒有人來迎接她。

……這可跟當時迎新時候那個熱情的樣子完全不一樣啊。

在唐涅尷尬得準備掉頭離開,準備改日再來的時候,終於有人空下來了,注意到她並且過來問候她。

唐涅立刻回答了自己來的目的,隨後就被帶到了紡服會長那裡。

這位會長穿了一件足以被評價為“久經沙場”的工作服,坐在牆上掛滿了精美服裝的工作室內有着另一種引人注目的感覺。

她回到幾乎沒有使用痕迹的辦公桌前,把工作服的圖紙放到唐涅面前,有些不情願的樣子。

“我其實不是很推薦你去做這個。”會長她開門見山地說,“我們對於這種重複性的、毫無技術含量的工作毫無興趣……這也是一直有缺口的原因。我們覺得,那種東西直接外包就好,我們這些人做兩件練習一下就好了,然後就應該直接向著更高的目標前進。”

她又拿出一份圖紙。那一份看起來遠比工作服複雜華麗,從露出的一小部分來看,這應該是晚宴上穿着的禮服。

“工作服自己做兩件就好,做完以後,過來做這個,報酬是一件三級靈器,如何?”

三級靈器平均一件一百金幣左右,而這個價格差不多可以買一百多件工作服,如果是買質量差一點的外衣說不定可以買得更多。

“可是如果沒有人去做衣服的話,孩子們怎麼辦?”唐涅還是想着育幼機構里的那些孩子們。

聽到她的話,會長有些無奈地撓撓頭。在思索的時候,她忽然看到了放在桌角的一個文件夾,裡面放着的是星輝學生的體型普查數據。

她好好地衡量了一下。

“這樣吧,這兩件也別做了。你去測量一下育幼機構那邊的孩子們的體型,人數盡量多,測完以後報上來。你可以順便給他們做幾件衣服,然後來做這個。”

說了半天,最後還是回到了這張圖紙上,還是逃不了,要做這個。

“以後每年都要測,記錄這些孩子的發育過程,加進我們的普查數據里。”會長揮一揮那個文件夾示意。

對學生體型的調查早在學院建立之後的十年就完成了,但是出於科研人員對數據記錄的執念,他們這幾千年以來一直在記錄,進行統計整理之後做成圖表發出來,每年都發一次。

今年的測量還沒有進行,正好唐涅讓會長想起了這件事,就讓她來解決。

“工作很簡單,叫上那裡的老師們測量再匯總就可以了。”會長從文件夾里取出十幾張空白的記錄紙交給唐涅,“作為回報……今年的參與人員上會有你的名字,而且你可以直接得到一手數據來給他們做衣服,如何?”

“當然,為了讓你能夠達到畢業的要求,這個圖紙還是要做出來。”

紡服的畢業要求是做一件能同時應付國宴和戰場的四級禮服靈器,還要在畢業典禮那天穿着上台。一直在給孩子們做衣服的話,可能沒有那個能力做出這種級別的靈器。

會長明顯退了一步,唐涅也退一步,接過記錄紙還有會長后一步遞來的蓋過章的文件,去和那邊的老師們溝通協調。

去育幼機構的路大概要走五十分鐘,唐涅一邊走一邊考慮給孩子們設計的衣服款式,想象他們穿上去會是什麼樣子。

在路過一個比較偏僻的路口的時候,她忽然注意到在一個角落裡的三個人,這讓她立刻捂住自己的嘴,躲到最近的牆邊。

只是三個人的話,在這種小角落裡搞些事情唐涅也不會去管,畢竟這裡是星輝,想搞事的話,縮在陰暗角落裡的小角色還不夠格。可是,三個人里,有一個正倒在牆角,驚恐地看着另外兩個人;另外兩個人則囂張地笑着,其中一個還拿着根棍子,一隻腳踩在那個人的臉上。

這是校園暴力,唐涅曾經聽說過,但是從未見過的黑暗面。

她無聲地深呼吸,壓下心裡的恐懼,想要幫一下那個被欺凌的少年——至少記下那兩個人的臉,然後去報告,讓學院方面的人把他們抓住,狠狠懲罰。

可是,在她探出頭,想要看到那兩個人的臉的時候,一根樹枝被她踩斷了。那兩人沒有忽略掉這個奇怪的噪音,立刻看了過來,發現了沒能來得及躲好的唐涅。

那兩個人沒有任何猶豫地沖了上來,一個翻牆,另一個走正路,飛快地向唐涅逼近。

唐涅慢了一怕,向著自己來的方向跑。可是她的速度比不上那兩個流氓,距離在慢慢地縮短。

必須要想一些辦法來提高自己的速度——唐涅這樣想着,開始檢查自己的手段。

答案只有一個,裝備上那套狐耳狐尾。它們有微弱的強化效果,應該可以讓自己跑得更快。

於是,為了逃跑,唐涅裝備上了決定不在人前使用的靈器套裝。隨着一陣穿透脊髓的酥麻感覺,唐涅的逃跑速度不僅沒有提升,反而停了下來。

因為她好像聽到了有人在她的耳邊低聲說:“跑什麼跑?一群垃圾而已,讓他們淹死在自己的鮮血之中吧!”

所以她停下來,轉過身正對拿着棍子跑過來的那個流氓,發動《火焰之劍》,擺出自己摸索到的戰鬥姿勢。

跑過來的那個流氓看她擺出了架勢,還發動的靈術,不禁愣了一下,但他注意到唐涅手中的火劍很透明,便認為唐涅只是一個剛剛達到十級、靈術也不能好好使用的新人,臉上掛上獰惡的笑容,擺出粗獷的姿勢,沖了上來。

從牆上爬下來,繞到唐涅後方的那人則拔出一柄小匕首,以一種相當外行的動作對着前面,也衝過來。

輕鬆壓平心中泛起的點點恐懼和不安,唐涅拋棄掉自己那幾乎為零的戰鬥經驗,交給自己的直覺來迎接戰鬥。

她把左手壓低,右手舉劍抬高,做出要用力下砍的姿勢,引得持棍流氓也舉起棍子,打算和她正面交鋒,用力量壓過她,或者直接把這虛幻的劍打碎。

在劍與棍碰撞前的瞬間,火劍消失了,唐涅將右手收到腰間,取而代之的是將靈力聚集在指甲上,彎成爪型的左手,狠狠劃在了來不及收力的持棍流氓右臉上,帶下一片皮肉,還有一道血光。

隨後,火劍再次出現,自腰間刺穿了持棍流氓的身體,隨後而至的右手上勾拳則將他徹底地打倒在地。

看到這一幕的匕首流氓被嚇呆了,看着同伴被打倒在地,以及只是戴上了可愛的狐耳狐尾后就性情大變的女孩轉過來,手中舉着第三次形成的火劍,做出一副要把他一劍砍成兩半的動作。

死亡的恐怖讓他清醒過來,舉起短短的匕首想要抗住唐涅全力的一劍——這只是讓結果略微好了一點,從重度腦震蕩變成右手腕粉碎性骨折——唐涅的劍刃連砍斷她骨頭的鋒利度都沒有,只憑着力道擊碎了他的腕骨,把他擊退而已。

在他大聲喊痛,開始求饒的時候,唐涅跳起來,一記膝踢把他擊倒在地,直接坐在他肚子上,雙膝抵住地面,將餘下的大部分靈力集中在右手,帶起紅色的殘影抓向匕首流氓的喉嚨——“她”說過的,“淹死在自己的鮮血之中”。

在唐涅即將了結這個流氓的性命的時候,她的理性終於搶回了交給直覺和本能的身體控制權,減輕右手力量,把力道轉到一邊去。

這個動作遠比她想象中的簡單,就像是有人在流氓的要害位置布下一層靈力膜,滑開了唐涅的攻擊一樣。唐涅的爪擊被成功地卸到了一旁,在地上留下三道焦黑的痕迹。

“好了,到此為止,小丫頭你也打爽了吧?”

在唐涅為自己沒有殺人而慶幸時,旁邊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和記憶對比后,唐涅想起來那是之前在學院南門抱住詩華的女人。

她鬆了口氣,想要站起來問好,卻因為身上傳來的疼痛又坐回那個流氓身上——之前努力逃跑導致鼻腔疼,抵在地面上的雙膝沒有靈力保護,擦破了皮,正在流血,特別是用了膝踢的右膝,現在特別疼;而且因為短時間的劇烈運動,她現在完全提不起力氣。

“啊……真是的,你可是打架打贏了耶?別擺出一副輸家的慫樣好嗎?”女人手一抬,一道光便覆蓋了唐涅全身。光芒散去后,唐涅身上的傷口全好了,就連鼻腔的疼痛都被治癒了。

“謝謝你,老師。”唐涅終於能夠站起來,向這位老師問好,還有道謝。

女人擺擺手,又放出兩道光到兩個流氓身上——匕首流氓還好,致死的一擊被卸開了,可是那邊那個不知道被唐涅捅穿了不知道什麼器官的持棍流氓……已經快死了。

“麻煩死了……下這麼重的手,你也要受處分,知道嗎?”

“可是老師,這是緊急情況,我也……”

“別跟我說這些啦……去跟保衛處的人們說啦。”

女人一邊抱怨一邊治療,聽到這句話的唐涅急忙解釋,她卻直接把球踢到了保衛處那邊。

“要不是我一直盯着,今天可就要出人命咯……雖然讓你暴露的我也要負連帶責任……”

“我就說那裡本來沒有樹枝嘛!原來是是你放的啊!而且你還一直盯着……你為什麼不出手幫他啊?!”

女人聲音變小的後半段被唐涅聽到了,這讓唐涅氣不打一處來,無視掉禮儀禮節質疑女人的作為。

“人不自救無人救,我一直看着他,希望他能發奮努力,最後擊敗那兩個傢伙……可惜,孺子不可教。”

“不過呢,幫人幫到底,你來吸引一下注意,他就可以跑掉了……雖然他現在還在原地坐着……真夠沒用的。順便幫詩華鍛煉一下你,出了問題再阻止他們就可以了。”

女人說得頭頭是道,話語里還帶着對於被欺凌的男生的不滿,說得唐涅無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