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七年前。
躺在床上,寧雪和伸出右手,遮住透過窗戶射在臉上的陽光,同時伸出左手,捏住趴在枕邊睡覺的雪歌,把他搖醒:“雪歌,我不是叫你把我叫醒的嗎……什麼情況啊……”
“喵……喵嗷?呼嚕嚕~(啊……什麼?我也睡過了。)”雪歌翻身伸個懶腰。
“你這小懶貓……”寧雪和這才坐起來,揉揉眼睛,穿衣服,準備洗漱,然後自己做早飯。
站在卧室門口,寧雪和看着這個冷冷清清的家,爸爸因為一個名叫“族長”的工作而整天忙碌,早出晚歸,難得才能說上話;至於媽媽……寧雪和可以說自己就沒見過她。
“雪歌,我們有多久沒有一起吃早飯了?”他忽然轉向雪歌。
“喵~喵喵嗚~喵~(貓的記憶只有十五天誒,我哪裡記得到。)”
寧雪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這隻小懶貓啊……”一邊說一邊把雪歌抱起來,使勁蹭。
“喵!咪呀!……喵嗚……(不要蹭!停!……不要停……)”
“好了,不蹭了。”寧雪和停下來,把雪歌抱好,“早飯要不要吃些鮮花餅?”
“呼嚕咕。(你開心就好。)”
“開玩笑的啦~”寧雪和摸了摸雪歌的頭,“你的紅燒小魚不會少的~”
“喵嗚。(這還差不多。)”
兩個小時后,寧雪和伸個懶腰,蓋上筆帽,趴在書桌上,看起來有些疲憊:“這作業量也太喪心病狂了吧……跟寧克那邊一班的作業比起來,又多又難……他們的作業寧克都只用做半個小時啊……三班的天賦不足也不該拿作業來補啊……”
“真羨慕你這隻小懶貓啊……”寧雪和撐起來,把書本整理好,拖過熟睡的雪歌,在他一臉茫然時把他當成枕頭,把臉埋了進去,“好想有人能真正理解我啊啊……”
“喵喵嗚?(不是還有寧克嗎?)”掙扎半天後,雪歌放棄了。
“他?他根本就不明白我的心思。”寧雪和抬起頭抱怨一句,然後又埋下去,“他甚至不把我當兄弟。”
“喵~(把你當妹子嘛。)”
“所以他不可能明白啊……”透過一層厚厚的貓毛,寧雪和的聲音顯得悶悶的,“我還要注意着點,不能讓他誤會。”
“喵嗚……(也許你自作多情了……)”
“我們確實還小……可我早已感覺到了呀……也許是我早熟吧……”寧雪和聲音里透着無奈,“每一次別人看着我們倆,我都覺得那眼神怪怪的……”
“喵呼。(這就是你自己的問題了。)”
“不過有雪歌在啊!”寧雪和坐起身,開始揉雪歌的頭。
“喵?!(喵?!)”雪歌表示受到了極大驚嚇。
“只要有雪歌在身邊,什麼情況我都不怕!”寧雪和拖住雪歌腋下,把他舉起來,臉上的笑帶着幸福的味道。
“呼……(原來我這麼厲害……)”
“當然啦,你是我的貓神嘛。”寧雪和把臉和雪歌的臉靠在一起,一臉滿足地說。
雪歌炸毛了。
“喵喵嗚,喵。(你的期望令我壓力山大。)”
“貓無壓力輕飄飄嘛。”寧雪和玩笑似地說。
“貓~(壓力過大會導致猝死的呀……)”
寧雪和沉默了。
“喵?(怎麼不說話了?)”
“雪歌,能不要說這種話嗎?”那種嬉笑打鬧的氛圍瞬間消失,空氣中瀰漫著悲傷的味道,“能讓我毫無顧忌地說出真心話的,就只有你了呀……”
“喵嗚……(我們終有一別的呀,你總要學着自己去面對。)”
又是一段長長的沉默。
“你覺得,我敢嗎?”寧雪和低下頭,“我知道自己缺愛,我知道自己需要朋友,可是就是因為這個,我才害怕呀,害怕去和別人建立友誼,害怕因此受到傷害。”
“喵……(惡性循環……)”
“或者說,希望更好保護自己的慾望,與害怕失去更多東西的恐懼一起,戰勝了對幸福的渴望。”寧雪和又開始撫摸他。
“呼嗚。(還有保護自己所愛之人的慾望。)”
“算是吧,更多的還是保護自己。”
“咪喲。(也許你不熟悉的人會被你嚇跑,但是我可是知道的喲,你這個傲嬌怪。)”
寧雪和的嘴角略微揚起,默默地接受了雪歌的評價,他看着窗外的耀眼陽光,陷入對未來的胡思亂想。
“篤篤篤。”外面有人敲門,“雪和,是我,寧克,開下門!”
寧雪和白了門口一眼,繼續擼貓,他在等寧克想起暗號,或者……
“哦,暗號!”還算寧克有寧雪和預期中的一半智商,“這暗號不僅意義不明而且特別羞恥……喵喵喵喵喵!(屋內之人,速速開門!)”
“喵喵喵喵喵(屋外之人,還請稍等。)”寧雪和對上下半句,但臉上的笑容沒有一點讚揚的味道,“門沒關,你直接推門進來就可以了。”或者直接推門進來。
屋外之人訕笑着推門走進去,他左手裡拿着書和本子,右手拿着一個紙袋子。
“不是吧,作業你又不會做?”寧雪和看着寧克,擼雪歌的手都僵住了。
“啊……”寧克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我已經儘力把我能做的全都做完了,餘下的也只能請你幫忙了。”
看到寧雪和明顯不滿意的眼神,寧克捏緊了右手,才想起自己提着的東西,抬起手,把它遞給寧雪和,“能拿這個當學費嗎?”
把雪歌放在桌邊,寧雪和接過紙袋,同時抽了抽鼻子,在心中低語:“鮮花餅……這傢伙什麼時候這麼注意細節了?”
不過,看破不說破,寧雪和決定裝裝傻:“裡面裝的是什麼呀?”
“鮮花餅。”寧克用空出來的右手撓撓頭,“能行嗎?”
“等價交換嗎……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寧雪和搖搖紙袋,把它放在雪歌身邊,“坐過來吧,反正你的作業做着也不費力。”
“喵……(為什麼不是小魚乾……)”雪歌往旁邊移了一小步,與紙袋保持距離,然後很不滿地叫了一聲。
“咪喲哦~(因為這傢伙在把我當成妹子的同時腦子缺根弦吶~)”同樣出於不說破的原則,寧雪和用貓語回答了雪歌。
看到旁邊寧克語塞的樣子,寧雪和一聲輕笑:“這是我和雪歌的悄悄話喲~”
“哦!知道了……”寧克把頭轉開,然後點點頭,臉好像有點紅。
“喵……(之前不是才說了不能讓別人誤會的嗎……)”雪歌揮揮爪,引起寧雪和的注意。
然後他的頭就被使勁地“摸”了兩下:“乖,雪歌,睡覺時間到了。”
“呼嚕嚕……(惱羞成怒……)”雪歌走開了,走之前還嚕了一聲。
“開始吧?”轉過頭,寧雪和碰了碰正在發獃的寧克。
“哦!哦!”寧克回過神,急忙翻開書,“先是這道題,我只能勉強看懂題目的一半……”
寫完作業后,寧克和寧雪和一起去外面吃飯。
“我說,天才。”坐在餐廳里,看着屋外的耀陽,寧雪和一邊擦嘴一邊說,“這麼好的天氣,你不該在家裡修鍊嗎?”
聽見他的話,旁邊早已吃完的寧克也往外看:“這麼好的天氣,正適合出去曬太陽呀……你有什麼安排嗎?”
“沒有啦~”寧雪和抱起正叼着小魚乾的雪歌,“正好讓雪歌嘗嘗鮮魚的味道。”
“嗚嚕!(你倒是讓我先把魚乾啃完吶!)”雪歌一邊叫着一邊扭動身體。
“好吧,吃完再走。”
走出餐廳,一群貓正蹲在餐廳旁,有兩隻貓被圍在最中間,一隻耷拉着頭,面前放着半條烤魚,而他對面那一隻,正暴跳如雷——“喵!……(你怎麼能偷東西!……)”
“喵?”吃得飽飽,正在睡覺的雪歌醒了。他從寧雪和懷裡跳下去,擠進貓群。
正在訓貓的喵老大停了下來:“喵呼?(你怎麼過來了?)”
“咪喲~(主人他們吃飯,正好路過,過來看看。)”雪歌看了看寧雪和的方向,“呼哦?(你訓完了嗎?)”
“嗚……(差不多了……)”喵老大揮揮爪子,讓那隻貓消失,“喵?(你想做什麼嗎?)”
“喵~(主人他們一會兒要去釣魚,我們一起去曬太陽吧!)”
“喵哦。(可以啊。)”喵老大在雪歌身上蹭了蹭,“咪哦~(大家都散了吧!)”
“噗呲!”寧雪和笑了出來,“讓他們倆親熱一會兒吧,我去買點飲料,你去拿魚竿。”
寧克點點頭,飛快地走了。
好天氣,甜品站前的人也不少,寧雪和排了二十分鐘,才提着兩杯奶茶走出人群。
“哦!”他忽然想起了自家的貓神,還有貓神的女朋友,“還要給他們倆買點吃的呢……哦,戒指里還有……直接去吧。”
“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想着雪歌和喵老大之間的事情,寧雪和笑着轉過最後一個轉角,走到了可以看到貓們的位置。
然後他就看到,寧蕭以能踢死貓的力度,一腳踢向喵老大,還喊着:“你們這群偷東西的貓都去死吧!”
喵老大沒有躲開,也來不及躲開。但她並沒有被踢到——雪歌把她撞開了,替她受了這一擊,被狠狠地踢飛了。
這時,寧蕭旁邊的一個人認出了雪歌,急忙拉住寧蕭:“那只是寧雪和貓,咱們快走吧!”
被朋友扯了一下,沒能踢到喵老大的寧蕭很不爽地甩開他的手:“寧雪和而已,這種三班的人,我一個可以打兩個!”
“可是他身邊還有一個寧克呢!再不走我們都得住醫院!”這句話勸住了寧蕭。
“嘖!我們走!分散……”話沒說完,他就看到了轉角處的寧雪和,看到他僵硬的身體、獃滯的表情和散落一地的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