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下雨了……”寧雪和看着二人漸漸消失的身影,有點搞不懂這個夢到底要向他說明什麼。
忽然間,場景變了。他依舊面對着那片空地,但那本在他正對面的一男一女變到了他的左邊,而且他的面前多了一棵大樹,樹後面站着一個看起來十八九歲、長相平庸的女孩,正躲在樹后偷看那一男一女。
在他們二人的身影消失后,女孩轉過身,背靠着大樹。她使勁地抿着嘴唇,將眼睛睜得大大的,靠着樹,一點一點、無力地滑了下去。她將雙腿併攏,又用兩隻手抱住小腿,將頭枕在膝蓋上,開始大聲地哭泣。淚水像斷線的珠子一樣落下,打濕了她的過膝裙。寧雪和感到自己內心深處泛出一種劇烈的疼痛——他想要走過去,安慰她,讓她不再流淚。
可是就在寧雪和這麼想的時候,女孩忽然把頭抬了起來,快速擦乾自己的眼淚,眼中的悲傷變成了決絕、憤怒和殺氣。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向先前那兩個人離開的方向凝望片刻,向相反的方向走了。
場景又一次變換,寧雪和面前變成了一片火海,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躺在地上,胸口有一個細小的傷痕;她正圓睜着眼睛,死死地瞪着她面前了被大火映紅了天空,眼神空洞,眼中充斥着絕望與死寂。一個與她年齡相仿的男人,正穿着破損的鎧甲,左手捂着胸口,右手拿着一柄長槍,劇烈地喘息着,鋒利的眼神中混雜着驚懼與悲傷。在他的對面,是一個看上去二十五歲的女人,右手拿着一把纖長的劍,穿着十七八歲少女的服裝。雖然相比於原來那張平庸的臉,現在的這個女人擁有着傾國傾城的容貌,但寧雪和第一眼就認出了她——她像那時一樣眼圈通紅,眼中也閃爍着決絕和憤怒。只是,她正如瘋了一般,狂笑着,淚如雨下。
“王敖,還記得這把‘永恆時光’嗎?這是你當年送給我的定情禮物,你說這把劍象徵我們之間的愛情。結果呢?十七歲的生日,你把它送給了我;我十九歲那年,你就和她一起走了。真是可笑啊!?”她拿起劍,指着那個男人,面帶嘲諷。
“我……”男人剛想辯解,她便從他面前消失了。隨後,她出現在他的背後,一劍刺穿了男人的鎧甲,貫穿了他的心臟,再將臉靠在他的耳邊,輕聲說,“你感受到了嗎,我當時如同心臟被刺穿一般的絕望?就是因為它,我走到了現在這個地步。現在,也輪到你來體驗這種絕望了。”
“……”王敖想要說些什麼,但嘴中溢出的鮮血把他的話堵了回去。最終,他慘然一笑,咽了氣。
她收回了劍,踉蹌着向後退了兩步,癱倒在地上,原本不再流淌的眼淚,又一次噴涌而出。
“哎……”看到現在,寧雪和終於明白了他們之間的愛恨情仇,不由得輕聲嘆息。但是他的嘆息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他瞟見一個躺在遠處的人,那個人正凝視着她,臉上掛着冰冷的微笑,眼中混合著痛楚、驚慌和興奮。他悄聲無息地舉起了一把銳利的長矛,對準正在痛哭流涕的她的背心,擲了出去。
在寧雪和絕望的目光中,那隻矛命中了正在哭泣、毫無防備的她,刺穿了她的胸膛。那一瞬間,時間彷彿變慢了,寧雪和清楚地看到那隻矛一點一點地刺入她的背心,又一點一點地從她的胸前穿出。她驚愕的眼神,飛舞的長發,飛濺的血花,寧雪和都看得清清楚楚。
寧雪和一下子抱住了頭,那裡有東西在劇烈地跳動——憐憫、惋惜、悲傷和憤怒。最終,他發出了吼聲:“不不不~~~!!!”
寧雪和醒了。
寧雪和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坐在他身邊的公孫如夢,和放在她旁邊的小雪。
“你怎麼進來了……”寧雪和抱着頭坐了起來,剛剛睡醒,他有點迷糊。
“是小雪放我進來的。”看他醒過來,公孫如夢鬆了口氣,“真能睡啊,一覺睡了大半天。”
寧雪和伸了個懶腰,然後他注意到了從身上滑落的被子,於是他看向公孫如夢。
“謝謝。”
“不用跟我客氣。”公孫如夢擺擺手,收起被子,“不過,你夢到了什麼啊?叫的那麼大聲。”
“我夢到了……”聽到她的話,寧雪和開始回想夢的內容。可惜,夢已經消散了,唯一給寧雪和留下的,只有少女痛苦而悲傷的臉,和殘餘在胸中的憐憫與暴怒。這讓他一下子抱住了頭,試圖抓回逝去的記憶。
可惜,徒勞無功。
“對不起,我忘了。”寧雪和無奈地笑着,向公孫如夢道歉。
公孫如夢捧起水晶球的手僵住了:“看來是個不能留下痕迹的夢?那我就當你沒做夢吧。反正命運讓你忘記,我也不可能逆天。”
“到時候你自然會想起來的。”這樣補充了一句,公孫如夢收起水晶球,“作為看護了你一天的報償,請我吃飯。”
“一天?!”寧雪和抓住了關鍵點,“你昨晚在這裡住的!?”
“不然呢?你出事了連個收屍的都沒有。”公孫如夢反駁道。
“(還是裝個傻,就當作自己想多了吧。)”寧雪和這樣想道,“好吧,我請你,別太貴。”
“好!出發~”公孫如夢把還被放在地上的小雪塞到寧雪和懷裡,拉着他下山。
“嗷嗚!”一直縮在旁邊的二哈做出歡快的回應。
吃完早飯,寧雪和拿着帶走的一杯牛奶,和公孫如夢一起在光界的一條幹路上散步。人來人往,非常熱鬧。
順帶一提,二哈也在。公孫如夢本來想放它到處跑,可是它沒走,一直跟着,估計是被前一天的遭遇嚇壞了。
“舒服……”喝完熱騰騰的牛奶,公孫如夢誇張地叫出了聲,不過她立刻被寧雪和按住了。
公孫如夢正要暴走,卻看到寧雪和用眼神向她示意。
順着寧雪和的眼神看過去,公孫如夢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然後她和寧雪和交換表情,悄無聲息地靠過去。
那邊是諸葛黎恩和歐陽明月,兩個人正在談事情。
不過這兩個人……能談什麼,想想就知道了。
歐陽明月露出淡淡的微笑,靠在樹上,對諸葛黎恩說:“其實有的時候你是很聰明的呀。”
“你這話還真是讓人不能痛快地高興啊……說得好像我就是個智障一樣。”面對歐陽明月,諸葛黎恩也只能略微吐槽,以表忿懣。
“我知道,這些年你一直都想讓我原諒你,對吧?其實我並不怎麼怪你,因為我看得出來,你確實是無意的。”
“那你當年為什麼追着我打了兩天?”諸葛黎恩感覺腦子有些不夠用。
“嚯,我的身體你就白看啦?無論你是不是有意的,無論你做了什麼去補救,看了就是看了,看了就要付出代價。”歐陽明月忽然立起眉毛,釋放出嚇了諸葛黎恩一跳的寒意。
“嗯,知道了。可是……”話說到一半,諸葛黎恩忽然看向旁邊的矮樹叢,打算去看一看是誰在偷聽。
歐陽明月攔住了他:“不用去了,人已經走了。”
“不是說光族人最討厭事不關己,湊上去看熱鬧又不幫忙的人嗎?”諸葛黎恩很不客氣地吐槽。
“所以說不是無關人員,肯定是我們的某位朋友。”歐陽明月如此分析,“一起走吧,如果那個人跟上來,就抓住他。”
“好。”
從諸葛黎恩那裡離開后,寧雪和和公孫如夢分開,一個人在市集里散步。
他循着自己的記憶,走入了一個他去了許多次、十分熟悉的小店——“靜謐花園”。
輕輕地推開門,門鈴便發出“叮鈴叮鈴”的輕微響聲。寧雪和靜靜地站在門口,等待店員來迎接他。
“嗨!早上好啊!是客人呢~好難得呢~”三秒鐘后,店內櫃檯處傳來了逐漸靠近的、可愛的小女孩的聲音,“呀,是雪和哥哥啊,好久不見。”
“是小葉啊,我找叔叔和阿姨……他們不會不在這裡吧?”寧雪和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對哦,他們確實不在呢~不過應該很快就會回來。”小蘿莉的頭一點一點的,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那我就先等等吧,你的很快就是幾分鐘的樣子。那個,你回去睡覺吧,我來幫你看着。”寧雪和看着她犯困的樣子,有些不忍,便說出了這句話。
這時,門鈴響了,走進來了約三十一二歲的一男一女:“喲,是你啊,雪和,怎麼想起來我的小店了?小葉,去休息吧。”
“好~”寧葉實在是撐不住了,她勉強睜着眼,走進了裡屋。
“雪和,鼻子很靈嘛。”看着寧葉走了進去,寧清波開玩笑說。
寧雪和一臉茫然。
“四年前,我們拿到雪玲花種子的時候,你也是站在店裡。”葉雷拿出放在特製儲物戒指中的種子遞到寧雪和面前,“當時你缺夥伴,我剛好找到。”
“我現在急缺草種,你也找到了。”寧雪和興奮地接過葉雷手中的包裹。
“月光草呢,我想要它很久了。”寧雪和很開心,“你看,小雪,她們未來……怎麼了,小雪?”
“啊,小傢伙吃醋了。”寧清波依舊是開玩笑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