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片刻的沉默后,琉華用手指輕輕劃了一下布滿按鈕的金屬檯面。
“灰稍微有點多,應該是有段時間沒人用過了。”
被她用手指劃過的地方出現了清晰可見的一道灰痕,如果是用來操控什麼機械的操控台的話,理應經常使用不會有在表面積灰的空閑,但是現在這個樣子,大概……
“虛華仙真的不在這裡么……”
椿姬歪着腦袋眯着眼,一幅“難以接受”的表情。
“不……虛華仙在這裡,她就在這座建築物中。”
但這時候,之前保持了相當長一段時間安靜的魍魎突然開口了,她站在離其他幾人有點遠的地方,像之前撫摸那些玻璃器皿一樣的輕輕撫摸着面前的玻璃牆,對着那透明的牆壁呵一口氣,然後又用袖子擦了擦……少女的面容,如水中倒影般清晰的映在了那堵玻璃牆上。
“你說虛華仙在……在哪裡?那個混蛋在哪裡!”
白夜因為過於憤怒,因此對魍魎的態度也有些衝動了,但是,魍魎卻沒有立即回答她,她還在輕輕撫摸着映照了自己面容的玻璃牆,凝視着玻璃上的倒影,透過那虛幻的水月,望見了更遠,更遠的東西。
我在裡面,她在外面,我睜開眼睛,就看見了她的面孔。
水中的倒影,鏡中的自己,與我一樣的臉,與我一樣的容貌,伸出手想要去接觸對方,與我一樣,她也像我伸出了手,相互碰觸的指間,阻礙在中間的,是那層薄薄的玻璃。
玻璃就像是鏡子,映在玻璃上的影子,就是我瞧見的那張臉,散發著淡藍色熒光的溶液,注滿液體的培養槽中尚未放入任何東西,如此清晰如此潔凈,那柔和的熒光,將我的吸入靈魂……
我在外面,她在裡面,我閉上眼再次睜開,看見的,依舊還是自己那倒影於水鏡之中的臉。
“她在這裡,我知道的……”
指間劃過玻璃牆壁,魍魎慢慢走到金屬操控台前,像是在觀察上面的東西一樣微微側過頭。
“虛華仙現在也在這裡……”
一如之前一樣,手指輕輕劃過布滿了灰塵的檯面,魍魎像是在走向白夜她們一樣的慢慢走過去,但突然,她按下了檯面上的某一個按鈕。
一陣蜂鳴,就在大家都還沒反應過來,疑惑着“怎麼回事”的時候,從上方的黑暗空間中,機械的觸手如蛇群般蜂擁而至,一股腦兒的朝白夜卷了過去,白夜甚至是站在她邊上的皇鳶希與椿姬都根本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防備,而這時,唯一有了動作的人是……
紅黑的劍嵐斬斷蜂擁而來的機械觸手,手持雙劍,琉華站在白夜身前。
“我一直都覺得你有問題。”
已經變成怨靈模樣的黑底紅瞳之中,隱隱露着在琉華身上非常少見的一種感情……純粹的憤怒。
“哼,總是在礙我的事,該死的怨靈,要不是因為你,神髓早就是我的東西了。”
魍魎的表情有些扭曲,她對着琉華,惡狠狠的“哼”了一聲……那樣明顯的憎惡和魍魎之前給的感覺完全不同,彷彿在說,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個虛構的謊言。
“怎麼回事!怎麼突然……”
“你這笨蛋看不出來么!!她就是虛華仙!!”
————
雙劍護在白夜身前,琉華沒有面對着魍魎沒有回頭。
“你說魍魎……不許你瞎說,琉華!!給我和魍魎道歉!”
但是白夜的反應卻出乎琉華的意料,她的怒氣突然就衝著琉華而去,在聽到琉華將魍魎稱作虛華仙后,白夜馬上從背後伸出手,憤怒的抓着琉華的肩膀不放,似乎是想要強行讓她看向自己……魍魎與白夜的關係並不是一言兩語可以道清,而將白夜如今或許最為“關心”的人稱作她所最憎恨的仇人,白夜說什麼也不能原諒琉華剛剛說出口的言語,只是……
“到底怎麼回事,椿姬!!”
皇鳶希扭過頭,同樣一臉怒氣的看向椿姬,這不會又是她搞出的惡意的“玩笑”吧?
“別看咱!咱不知道!!你倒是去阻……”
只是這次椿姬真的是無辜的,這顯然是她也沒能預料到的發展,“去阻止那個藍毛”已經說晚了,“魍魎”又再次按下了檯面上的按鈕。
腳下的地面在瞬間裂開,數之不盡的巨型機械觸手從下方涌了上來,失去立足之地的幾人紛紛落下,不過,對於會飛的人而言要擺脫這樣的困境似乎也並非難事,如果不是被同伴給絆住了的話。
白夜顯然沒能從一連串的變化中回過神,她依舊還揪着琉華的衣服不放,面對已經纏上來的觸手,礙於白夜的阻礙沒法立即出劍,琉華只能在最後一刻將白夜給“丟”了上去。
依靠馭氣之術浮在半空中的皇鳶希接住了白夜,但同樣不擅長自己飛的椿姬好像也落進了機械觸手的海洋當中,剛準備抬手釋放自己的“氣”將那些機械造物擊毀,椿姬就在下面大喊了一聲“別亂來!人都在一起!”。
椿姬琉華和魍魎都被卷人了那些機械觸手當中,這時候要是皇鳶希來一發龍氣召來的話,指不定就把那三人一起給打發去輪迴了,一手拎着白夜的皇鳶希總算是忍住了沒有出手,等她在想飛過去救人的時候好像又太晚了,被機械觸手捲走的椿姬在消失前,又喊了一聲“照顧好白夜”。
“該死的別跑!!”
皇鳶希想要追過去,但地面又馬上層層合上,不顧一切的少女一拳砸開了金屬的隔板,然後拉着白夜一起跳了下去,但在下面的房間卻是一個連接着許多通道的寬廣空間,沒有人的氣息也沒有機械的響聲,望着四周那些一模一樣的通道入口,不擅長搜索之術的皇鳶希徹底沒了主意。
“該死!跑哪兒去了!!”
她怒氣沖沖,又沒什麼辦法的跺了跺腳。
“魍魎……琉華……怎麼回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現在,好像終於緩過勁來的白夜眼神中充滿了迷茫,她不知所措的望着這片寬敞的空間,接着又不知所措的望向了皇鳶希。
“我還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呢!那個藍毛……魍魎她是虛華仙?”
“那種事情怎麼可能!!魍魎怎麼可能是虛華仙!!那種混蛋,魍魎怎麼可能是那種混蛋傢伙!!”
白夜差點又去揪皇鳶希的衣服了,然後,似乎是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她們之間互相那樣的望了一會兒。
“我也覺得不可能,雖然接觸的時間不多,但我覺得那個藍毛是個性格善良的好人,怎麼都無法把她和製造出這種地方的人聯繫在一起,但是……她也是被製造出來的奇美拉沒錯吧?她和這裡大概有着什麼關聯,也許是被控制了,也有那樣的可能……”
皇鳶希給出了比較符合邏輯的說辭,而白夜也馬上就接受了……大概,只要有能將魍魎與虛華仙區分開來的說法,她都會馬上接受的。
“對!一定是那樣!我,我們得去救魍魎和琉華她們!”
“那當然,我還得救椿姬呢,那傢伙整活一把好手打架可不行,可現在也不知道她們在哪兒,只能慢慢找了,希望別出什麼事。”
椿姬不是那種容易死掉的人,琉華作為怨靈應該也不太容易出事,現在要急也急不得,只能慢慢……才剛這麼想着,突然,從四周的通道中就湧出了大量的機械觸手。
“是不想讓我們閑着慢慢找啊?正好看看能不能順着這些東西找過去!!”
那些觸手顯然是衝著皇鳶希與白夜來的,當然皇鳶希並不覺得這些東西能對自己造成什麼威脅,她橫掃一掌,一道氣勁就將大批觸手掃成了零件渣渣,但是卻有更多的觸手從通道中涌了出來。
“還沒完沒了了……喂!你等一下,別亂沖!”
白夜已經揮刀衝進觸手的“海洋”當中了,她可是重要的“神髓”由不得有什麼閃失,自己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護好這個“愛衝動”的傢伙,感到自己的太陽穴隱隱發痛,皇鳶希只能趕快跟了上去。
這時候她突然有點不合時宜的想到,椿姬對自己會不會也是經常這樣的頭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