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魍魎,收拾東西我們走。”

琉華一回到三人借宿的房間就看到白夜魍魎她們都已經睡下了,真是吃飽喝足好睡覺,睡得早的孩子長身體……白夜你已經夠高了不用再長了,魍魎你還是小點的比較好!她用食指敲了敲門板,站在門口叫那兩人起床。

“怎……早上到了么……早……早安……”

剛剛還在像貓一樣輕輕打着呼嚕的魍魎迷迷糊糊的爬了起來,她揉了揉半睜的眼睛,獃獃的在鋪墊上鴨子坐了起來,一時之間還搞不清現在是天黑還是天亮,為什麼自己好像只睡了一會會兒的時間。

“早你個頭,真的我還沒回來你們都睡覺了?快點清醒一下,我們要閃人了。”

琉華又用食指關節叩了叩木板門,希望用這聲音能夠讓還昏昏沉沉的少女趕快清醒一下,連綿不斷的念經聲這時候在睏倦的魍魎聽起來,大概和催眠音有點像了吧?

“嗯?”

鴨子坐的魍魎還沒弄明白天黑還是天亮的問題,她歪着腦袋一臉的茫然。

“出什麼事情了么?”

倒是白夜的反應要快許多,她馬上整好了自己的衣服,拿起放在身邊的刀站了起來。

“還沒出什麼事,所以先走人。”

琉華給出的答案很簡單也很讓人頭腦發暈。

“……”

聽琉華這麼說,白夜沉默了一會兒,而這時候魍魎也終於腦子轉了過來,她“騰”的一下從床鋪上彈了起來,對,不是跳,是彈,在一點都不厚的鋪墊上為什麼能做到這種事情啊?這傢伙究竟是怎樣一種身體構造?難道全身都是用軟糯“Q”彈的糯米糰子做的不成?琉華也想要試試捏魍魎的手感了,當然不是現在這種時候。

“天……現在不還是晚上么!怎麼回事,怎麼就要走了?才打掃好的房間啊?老辛苦的了!怎麼回事啊?不是說還要幫白夜小姐治眼睛的么?突然要走是什麼意思?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魍魎“怎麼回事”個沒完沒了。

“憑你的腦子我很難和你說明白,總之趁着‘還沒有事發生’,快點起床走人吧。”

琉華的話讓魍魎感到有點難以理解,但是承認理解不了的話好像又正中對方說的“你腦子不行”了。

“這是什麼和什麼啊?我搞不清楚琉華小姐到底在想什麼,不是都說能夠幫白夜小姐解除詛咒了么?為什麼不等幾天?如果用‘我覺得不安全’當理由的話未免也太牽強了吧?更何況琉華小姐已經不止一次搞出大麻煩了,除了最開始白夜小姐頭鐵要去剷除那個邪靈以外,其他最不安全的地方明明全都是你找的!這次起碼給個正經的理由,不然我們為什麼要……”

這麼說好像倒是沒錯……琉華指哪兒哪兒就出問題?

“聽琉華的吧,魍魎。”

白夜打斷了魍魎的抱怨,乾脆果斷的做出決定。

“我的眼睛以後也能在想辦法,琉華雖然有時候會把事情搞砸,但是如果她說有危險,那就肯定有危險了,不用問為什麼的相信她就好了,我們現在就離開這裡……反正本來不管能不能治療我的眼睛,我就是對道星宗的人推薦的地方也沒什麼好感。”

完全搞不明白白夜到底是信任琉華還是只是因為她對道星宗仙人的“偏見”。

“唔……”

既然白夜都這麼說了的話那魍魎也沒什麼可說的了,她彈回了鋪墊上,從獃子一樣的鴨子坐姿態中緩了過來,半摸半爬的挪下床,穿好衣服以後拎起了放在床頭裝着不知道什麼東西的“應急包裹”,對白夜和琉華點了點頭。

“晚上下山的話也不安全,去琉華你那兒么?”

“……”

問到是不是回琉華家的時候,琉華沉默了一下。

“去不了,我已經試過了……門在這裡打不開,被某種東西隔開了。”

“……那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了。”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在針對三人,但既然都這麼說了,那現在顯然已經是從“琉華的壞預感”變成了“明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沒有功夫再猶豫,白夜和魍魎馬上跟着琉華跑出了房間。

————

“是發現了什麼東西么?”

沒有和那個大叔僧人打招呼,三人跑出了寺院,除了要打開插着木栓的大門外,一路上並沒有遇到什麼阻礙。

站在寺院外面,琉華又試了試打開通往她住處的霧門……抬起手在身前畫了個圈,然後搖搖頭表示“不行”。

“發現倒還沒發現什麼,只不過……”

放棄了利用霧門離開這裡的打算以後,三人繼續往山下走去。

“只不過讓我很不舒服,那個男人。”

琉華說的話總是帶着那麼點歧義……

“沒什麼大夢想的人也難以成就大惡,生於濁世渴求超脫,但最後依舊還是心系這個世間……那個男人希望的‘救世之道’太過龐大,將人生奉獻與此道並視之為正確,那個想法太過危險,一眼看出了白夜所中的詛咒則說明他具備着將自己的‘想法’變成‘現實’的實力……太危險了,想法加上信仰加上實力。”

“道星宗的人還有和他們有關係的人腦子都有毛病。”

在琉華說完以後,白夜惡狠狠的補了一句,雖然可能略有偏見,但對她而言這已經是非常“可觀”的評價了。

“這世道活下來的沒幾個腦子沒病的。”

琉華你這意思是你們幾個腦子也多少帶點問題咯?嗯……好像確實不能說沒問題。

“討人厭的誦經聲。”

夜間的山中也不安寧,似有似無的誦經聲就如蚊蟲的鳴叫一樣無孔不入,不管走到哪兒都能聽見……本應讓人心緒寧靜的聲音現在卻完全變成了讓人提神提防的“危險”。

“快到山腳了。”

下山總比上山快,再走了一段時間之後,道路也漸漸變得平緩起來,看到即將離開這座令人“不安”的山,魍魎稍微放鬆的說了一句,但是,在這個時候琉華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你和白夜去山腳下等着,我回去一下。”

“啊?你突然又怎麼了?”

魍魎用詫異的目光望着琉華。

“有結界……我們來的時候還沒有,現在整座山都被結界籠罩着了,所以我才沒法在山裡打開霧門……”

“要強行突破恐怕有些困難,還是去找找弄出這玩意的傢伙吧,應該不是針對我們的……你保護着點白夜小姐,我去爭取‘只用語言解決’。”

說著琉華就轉身準備再往山上走了,白夜趕緊叫住了她。

“等等,琉華!要去的話一起回去!”

“不行。”

可是,這一次並沒有一如既往的“患難與共”。

“為什……”

“因為我現在沒能力保着你們兩個了,這理由行不?萬一有什麼事起碼還能留點希望,你們就老老實實呆這邊吧。”

琉華給出了一個稍微有點無情,但是卻非常合理的理由,不等白夜和魍魎有所表示,她就又用眼神示意二人“老老實實獃著,不要跟過來”,接着,就化作一股黑霧,朝着山上的方向飄了過去。

————

出去的時候沒人阻攔,回來的時候也一樣,寺院的那扇大門還維持着三人離去時被推開的樣子沒有變化,除了從正殿中傳來的誦經聲外,依舊還是一副“廖無人煙”的模樣。

琉華想都沒想,大步走上正殿的台階,用力推開了那扇沉重的木門。

一股濃重到有些刺鼻的熏香味撲面而來,焚燒香圈產生的厭惡盤踞在大殿之中久未散去,讓人一下子還以為來到了什麼隱秘的仙境,那連綿不斷的誦經聲從未有過的清晰,琉華皺了皺眉頭,再次向內前進。

推開了正殿前室內側的第二道門后,她便進入了主殿之中,寬廣的屋內幾近漆黑,只有點點如熒光一般的燭火間歇性的閃爍,而誦讀經文的聲音,已經近在耳邊了。

“琉華小姐,我想憑小姐您的家教……應該教過進屋之前要先敲門的吧?”

從正前方的位置上傳來了男人不滿的聲音,為了適應黑暗而眯起眼睛,在稍微過了一會兒之後,琉華才看清楚那名坐在蒲團上的男人。

我已經連在黑暗中視物的能力也基本消失了么……輕輕咬了下自己的嘴唇,在他人面前,琉華儘可能的保持着自己的形象不露出“怯弱”的那一面。

“這就是你悟出來的‘道’么?”

昏暗的房間內除了琉華與天道外還有許多其他人,掃視一眼就在自己身邊的那些盤坐在地上詠誦着經文的僧人,琉華的問話中透出一股淡淡的哀傷。

錯誤的世道令人領悟出錯誤的“道”,這算是“緣”,還是“業”?

“這不是我的,而是是他們的道。”

而男人的語氣中卻帶着一絲解脫般的欣慰。

琉華再次環視這間黑暗的房間,外面的月光一點也透不到這裡,在閃爍的燭光下,僧人們的面孔模糊不清無法看清,完全不管琉華與天道僧正間的對話,那統一有序的誦經聲也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的跡象,依舊持續的,持續的……持續不斷的,從那些僧人們乾癟的屍體口中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