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许你侮辱三河大人!你这个混蛋!你们菱目家的都是混蛋!”

如果要白夜侮辱自身的话她会毫不犹豫的下跪,可是要让她侮辱自己的主君,那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没有为了救下魍魉先说违心谎话的选项,白夜在这方面还是个非常正直的人,对主君的忠心与对同伴的重视,她哪一个都不能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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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条忠心的狗,正好配你们家那只贱狐狸!”

“你再说一次!我杀了你,我杀了你这个混蛋!”

似乎除了“嘴硬”之外,白夜做不到任何事情,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都是这样,不管是在琉华那里哀求她放了魍魉,还是在椿姬所制造的幻象中眼睁睁的望着魍魉死去,亦或者到了现在……对自己毫不顾惜的少女的软肋,正是名为“他人”的存在。

“我说,三河家的疯狗,我稍微想到一个更好的主意。”

但是这个时候,黄泉的声音却突然变得异常的冷静。

“我要你就算嘴上说着不服输,心底里也承认自己输给了我,承认三河家输给了我们菱目家,承认你们当家的那只死狐狸输给了我的夫君。”

白夜不理解黄泉突然间在说什么东西,但是接着,对方就使劲把某个物体抛向了她。

看不见的白夜差点就对着那东西挥出手刀了,但是那柔软的身体撞上自己时她才知道……那个“物体”原来是魍魉。

“被别人夺走了重要的东西就要去夺走别人的重要事物,我可不想变得和你一样,会让我自己犯恶心的,永远高洁的活下去,才对得起爱我的和我爱的那些人。”

“三河家的白夜,告诉我身为一城之主的意义是什么?”

黄泉的问题,白夜答不上来,她瘫坐在地上紧紧抱住怀中的魍魉,现在自己的双眼看不见东西,白夜担心只要一松手,魍魉马上就会从自己怀里消失,永远也再见不到了。

“支配着自己的领民也守护着自己的领民,平日享受他们的爱戴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同时在有难之际也身当士卒一马当先,领主是一城之主,是民众们的王,也是民众们的盾,是支撑着一座城市得以维续的最为坚实的那根支柱,这是我们菱目家的家训,我很荣幸,我的丈夫将这些道理教给了我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而你们……你们三河家,就根本连最基本的教养都没有。”

“现在说这些你是想做什么!三河家才不是……”

白夜怒吼着。

“闭上嘴吧,三河家的白夜,反正以后也听不到了,现在就再听我说两句吧……怎样的主人教育出怎样的下人,下人的品行反映出主人的德行,你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据,教育出了你这样的疯狗,就完全可想而知,你的主人到底是怎样的货色。”

“你再说一句三河大人的坏话,我就杀了你!”

但是怀中抱着魍魉的白夜根本没办法腾出手去杀黄泉,对于她那完全没有意义的威胁,黄泉只是轻声耻笑了一下。

“你现在眼睛看不见了对吧?不过你耳朵还是听的清的,那么你就等着吧,等着听我的领民们的欢呼声,等着听他们用充满敬畏的声音说着‘是城主大人守护了我们’吧!你们三河家的那只狐狸有做到过这种事情么?你们三河家的那只狐狸能让她的领民们发自内心的这样感激她赞扬她么?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吧!只知道躲在你们的后面,用阴险的诡计去赢的不光彩的胜利,一心只知掠夺的家伙,只能赢的那些同为盗贼匪徒的渣滓的称赞!你给我听着,三河家的白夜!评价一个人的功绩不在于他说了什么而是做了什么!守护民众,成为一名高洁而受人爱戴的统治者,我夫君的训诫,就由我来做给你看!让我来让你明白……赢到了最后的人,是我们菱目家!”

“就算你嘴上不承认也没有用,我要你心里永远都记住你们三河家输给了我们!主人的失败就是身为人臣最大的耻辱,我要这份悔恨陪伴你终身!

没错,这才是最好的报复,我要三河家那只狐狸最忠心的看门狗,永远都记得她主人的失败与耻辱!”

黄泉的声音激动而高昂,但是白夜想不出她到底要做什么事情,明明是打算把魍魉当做核心来启动那只巨大的怪物但是突然又这样换给了自己,她究竟是要做什么……难道说!?

“你要做什么!?难道你想要自己……”

“记住吧,三河家的白夜,你所珍视之人是因为他人的怜悯才能够回到你的身边,记住吧,你们家的那只狐狸永远也做不到的事情由我来做到,记住吧,你会从心底里服输,明白你们三河家输给了我们菱目家的这一事实!然后……如若你活下来并且会有所改变,那么便是证明了我所代表的的正确与你所带变的错误,用你的一生,去记住这些事情吧。”

之后传入白夜耳中的,是一声极其轻微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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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之后已经过去多少年?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儿子,失去了为数众多的领民,几乎是孤身一人的流落异乡,身为一个失去了一切的女人,所有的事情全都举步维艰。

不,我还没有失去一切,我还有……我的丈夫教给我的信念,我还有身为菱目家一份子的自豪,我不承认想要让大家都过上美好生活的我的夫君就那样子落得失败的下场,三河家的混蛋们,你们等着看吧,我要让一切重头再来,就算只有我一人,我也要在这片土地上重新建立起足以令夫君与儿子他们感到自豪的城市,只要我还没死……菱目家的家名与信念,就绝不会就此断绝。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年,我已垂垂老矣,复兴之事却依旧毫无希望,时值死灵开始肆虐,大量的城市一个接一个化为废城,人们渐渐搬往山中避难

,那时,我就觉得我所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虽然已是年过六旬的老妪,但我凭借着自身的知识与见地帮助了许多的人们,带领着那些同样失去了家园的人倚靠这片天然的屏障建立起新的安身之处,从简单的小村镇到拥有完善体系的城市,我认为这样最起码也算完成了我心中一半的愿望,然后,就在我即将离世之时……童女模样的“仙人”来到了我的床榻之前。

“除了道星宗外,这个世上应有其他能够让人们依靠的地方,以一己之力在花甲之年仍能建立如此城镇值得称赞,要是你真的有心经营……这些丹药,可为你延续百年寿命。”

褐色肌肤,有着像是鸟儿羽毛一样两鬓翘发的童女如此说道,并在给我留下了用布包着的几粒药丸后就消失不见了。

包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态度服下丹药,奇迹在我的身上出现了,大限将至的我居然又重返年轻,那名童女是真正的仙人,我如此想着,在他人惊讶的目光下又开始为城市的发展出谋划策,就这样又不知过了多少年,我渐渐成为了这座奇岩山城的城主。

然而眨眼功夫,百年大限很快便即将到来,早已透支天命的我自觉这次不可能还有机会从死神手下逃脱,然而望着一片欣欣向荣的城市我的心中却满是担忧,死灵之灾日益严重,原野之上以无其他城市,而另一边,名为道星宗的组织也日益壮大,曾多次派遣使者前来,大有将这座城市吞并纳入其管辖之意,我深知自己无力与邪仙众多的道星宗为敌,只能一边拖延,一边寻求在自己离世之后仍足以守护这座城市之物。

而命运发生转机则在五年前,天现异像暗星坠地,在流星陨落之地,我的手下发现了这个不属此世的庞然巨物,同年,那个叫做佑介,自称“研究者”的男人找上门来,希望我能够收留他并且帮助他完成研究,他向我展示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东西,因此,虽然在人格上那个男人只能用垃圾来形容,但我最后还是帮助了他,因为我知道,他的研究与我偶然得到的这具异物的遗骸,将成为最后能够守护这座城市的,最为坚实的那面“盾”。

五年时间,城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机械与钢铁代替了许多原本的建筑令我感到非常不适应,但是为了这座城市的未来也只能默默接受这些“新鲜玩意”,而被佑介称作“死龙”的那具遗骸,对其的研究也终于临近最后关头。

啊啊,数百年的“执念”就在现在这一刻了,如果我所坚持的事物也能够被称作是“执念”的话。

将兽神玉的尖端刺入自己的胸口,深入骨髓的疼痛立即在我的身体中泛开,让我不禁发出了一声悲鸣,但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轻言放弃,用手按住兽神玉,我用力将那块遭受诅咒的玉石,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从身体内针端的那一侧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释放了融入我的身体之中,不知是不是受此影响,转瞬之间,我似乎重又望见了自己的夫君与孩子,望见了过去嫁入菱目家的时刻,望见了家园破灭,我们度过大海来到这片土地的时候,望见了夫君与孩子惨死在三河家刀下的时候,望见了给予我延命之药的童女仙人,以及,望见了我执着于“重建菱目家”,在这百年时光中所走过的路程。

将本可作为核心使用的那个女孩还给了杀死我亲人的刽子手,没有为亲人们报仇雪恨却在最后放她一条生路,这样的选择是否会让我后悔?杀死一个人非常容易,但是改变一个人却很难,人的生命犹如落樱一般脆弱不堪,但是人的意志却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更加坚强,生命不断凋亡而意志如星火般传承,百年时光,本不该出现在如今这个时代的那个白夜,想必她也经历了许多无法想象的事情吧?不再只是单纯的听命于主君,人生的道路上她也需要自己去思考该怎么继续向前走,而在那时,如果我的意志,我这继承自夫君你的意志能够影响那个人的意志的话,那么,无论她再怎么否定,那也是我们菱目家的胜利,肉体的消弭不过只是一场战斗的失败,意志的延续才是永远的胜利。

看着吧,无论是二足的人还是四足的兽,我的意志,菱目家的意志,永存不灭。

我张开双臂,向着那异形化物如三瓣嘴一样裂开的胸口纵身跃下。

裂开的胸口闭合而上,无数尖牙与触手刺入我的身体,即使死去,剧烈的痛楚也依旧继续刻印在残留于这血肉囚笼中的灵魂之上,血肉成为了死龙食粮灵魂成为令它复苏的能量,而我的意志……

将令它代替我,成为这座城市新的的守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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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厂的顶部缓缓开启,大量的岩石从上方崩落,巨物展翅,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咆哮。

“发生什么事了!!黄泉!”

山城的统治者已经再也不可能回应白夜的呼喊。

看不见正在发生的一切,白夜只能紧紧抱住怀中的魍魉,用自己的身子为她遮挡可能的落石,然而,伴随着死龙的复活,金属梯架在剧烈的震动下开始了解体,始终没有松开怀抱,白夜与魍魉一起从几十米高的梯架上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