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的地方存在嗎?答案是存在的。
完美的地方存在嗎?答案是否定的。
完美,不可能真實存在——
只要有人,有觀念,有心和感情,完美就是不可能的。
也許我們達不到所謂的完美,
但是至少我們清楚,我們想要什麼。
——《機械城反抗軍宣言》
“請記住這些話,它象徵著迷信和個人主義,違反了機械理論。”講師如是說道,在上面的這段話上寫下了“反集體”三個大字。台下的同學們,有的低下頭刷刷的記着筆記,還有幾個在若有所思的盯着黑板。
“這個社會是按照機械理論完美的運行的產物。通過SAGA系統,沒什麼是能越界的,我們的社會將永遠在平緩的直線上升中一帆風順的前進。”講師說到這裡,熱情洋溢起來,吐沫橫飛,“同學們,我們要理解,沒有SAGA就沒有方舟,就沒有今天的我們的生活。沒沒有機械理論的指導,才導致了90年前南極防禦戰的時候聯合政府因為迷信個人的力量和利益最終導致南極失守,才導致人類只得在方舟進行最後一搏——感謝機械理論,我們最終戰勝了主宰,奪回了我們的地球。”
講師高昂的情感振奮了整個課堂。幾乎每個人都在認同着他,認同着機械理論這一無上真理。
是的。天才的產物,意識運動論指導下的結晶,唯一存活下來的,至高的社會理論。
只可惜,南極保衛戰中M.A.D武器的過度使用導致了世界的大變樣,文明的原點與萌芽,都不過是方舟上保存的那點東西。這是前所未有的災難,比三次大戰和那場大瘟疫更糟糕。不過,好在SAGA系統帶着機械理論出現了,方舟城市開始在曾經的歐洲建立,我們活下來了,艱難地活下來了。
我的名字是德雷克,亞當·德雷克。第二方舟轄區AZ01扇區的一個普通學生,第十四公學新機械論學系在讀。同時,我所在的這個區域,也是十年前那場“機械城叛亂”的正中心。
▲某時,世紀廣場。
西格站在廣場正中的紀念碑面前。
那紀念碑是頂點直立的四方體,材質大概是曼德拉錠,附於其上的紋理泛着幽幽藍光。那東西是紀念機械理論和第二方舟轄區的開拓的。同時,那裡也曾經是一面旗幟——並不是真的旗幟,而是精神的旗幟——的所在地。
曾經是的。十年前的那場叛亂,或者說失敗的革命,正是以這廣場正中心為起點的。西格比誰都清楚,不論是作為親歷者,還是作為最後的逃跑者。那段回憶恐怕除了他已經沒什麼人記得了。或許正因如此,他才倍感焦慮吧。
但是那有什麼用呢?機械理論根本無法戰勝。集體的力量對於他們那群少數派,還是太強了。這是不可違逆的真理——因為機械理論正是如此強大,一切全都統攝於SAGA之下,沒有人能違抗。沒有人。
西格忘記了很多,或者說“被迫忘記”了很多。如果他不忘記那些偶爾窺見的“舊時代糟粕”,他就會像他的同伴們一樣,死於憲兵隊的突擊。
忘記?那不過是騙自己。西格心知肚明。他沒可能忘記那些舊時代的美好,那些名家之言——那才是真正的科學,而不是所謂吹捧上天的機械理論,他再清楚不過了——從總結那些戰前和方舟前的典籍再到宣言的起草,都是西格一手包辦的。
但是那又如何呢?事實是不會變的。慘白的事實,鮮紅的事實。
西格不清楚該做什麼。那種迷茫和不安又一次襲上了他的心頭,然而對此西格只能不以為然——已經習慣的事情,是做不出什麼創造性的反應的,這點他清楚的很。
面對着那個無趣的四方體嘆了口氣,西格搖了搖頭,消失在了廣場的人流之中。
同一天某時,第二方舟轄區遠洋線終點站。
她輕巧的跳下了台階,撩了撩有些被風吹亂的淺色短髮。車站人流熙熙攘攘,但是似乎並沒有任何人注意毫不起眼的她,而她只是微微一笑,戴上了可愛的寬檐遮陽帽,自信的沖向了遠方。
她來這裡的目的很確定,但是行程卻也很鬆散,與其說是來追尋,倒不如說也有很大的來旅遊的成分。
雪村優紀,今年十六歲的高中生。趁着這次長假,來尋找自己的一位忙碌的親人,也算是給他一個驚喜。
“已經一年不見了啊……好期待這一次。”
優紀甜甜的笑着,一點點回憶起了曾經的那些美好的點滴。完全不在意人群,旁若無人的漫遊着,似乎已經決定好了,就這麼開始自己的“尋親旅途”,或者說,是這次說走就走的旅行。
這是少女在機械都市的愉快漫遊。
至少此時此刻,優紀還沒有料到她接下來的幾天將會經歷些什麼。
優紀在乎那麼多幹什麼呢?她只需要享受每一天就好了嘛。在乎太多的人會困擾,這就是優紀的哥哥告訴她的生存之道,畢竟優紀的哥哥就是個很愛操心的人。也正因如此,優紀選擇變得儘可能溫柔而包容,因為一家人相依為命就必須要這樣。
來不及考慮太多了,優紀,已經正式踏上了這場孩子氣的征途。
▲當日夜間,AZ01轄區警局。
“白羽刑事,有關‘仲裁者’的案子調查的怎麼樣了?”
坂持手裡握着一罐啤酒,有幾分醉意的看着埋頭在電腦前的那位同事,臉上帶着點愁容。然而,白羽並沒有理會坂持的問話。
“切。冷淡的女人。”坂持相當不屑的把頭扭回去,目光定格在眼前的顯示器上,“為什麼今天我會跟你一起留守啊......真的是,運氣簡直差到爆了。”
坂持時棲,又名喬治,東西方混血,三級巡警。
“你這傢伙,不好好整理一下你那糟糕的儀錶就算了,值班時間還喝酒。就算你再怎麼裝,你的酒量我還是清楚的,坂持。”埋頭工作的那位女刑事白羽一針見血的吐槽道,但是卻沒停下工作。她說的沒錯,坂持的形象相當糟糕,深棕色的頭髮又長又亂,鬍子也是好久沒刮過的樣子。關於那份虛假的醉意,白羽的判斷也是完全無誤的。不過坂持只是嘆了口氣,“所以說你這個女人無趣的很。不知道似醉非醉也是一種浪漫的感覺嗎?也對,你不喝酒。”
“不過......說回正題。關於這個‘仲裁者’有很多事情過於蹊蹺了。”
坂持的語氣中完全見不到一開始的輕浮,相對的,他也把視線牢牢鎖定在了眼前的檔案上。
“的確。好多地方讓人完全感覺不到真實感......”白羽皺了皺眉頭,“上周那個參議員的案子,甚至連槍都沒傷到他。難的我們趕到一次現場,而且......他那種模式簡直就像是憑空消失一樣。”
“很奇怪啊,白羽。我有點不祥的預感。”坂持的聲音難以置信的冰冷。
“誰知道呢?誰知道會發生什麼。我們又不是SAGA。”白羽聳了聳肩,伸了個懶腰,順便整理了一下自己散開的頭髮,其實她的儀錶也很糟糕。不過,高強度待命的現在,沒什麼多餘的時間整理儀錶。
“說不定就在某個檢查不到的地方,那傢伙正在動手也說不定。”
* * *
然而,白羽刑事的擔憂,還是成真了。
當天夜裡,就在第十四分區的一間小公寓,‘仲裁者’再次下了手。
然而,這起事件,和之前的事件卻有些不同。警方第一次收到了來自這個瘋狂的殺人犯的訊息——儘管那是用被害者,一位公學教員的鮮血寫就。
而內容,很簡短。
“每個人的罪業,都將由我仲裁,從公民,到SAGA。”
——MC/A 01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