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概是前些天传出来的谣言,或许是一周前?应当是了,一周前的傍晚六点左右,也就是已经彻底放学,全校的学生基本都已经走了个干净的时间点,有一位滞留在学校之中的学生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王思莹实质上对此一点都没有听说过,就算听了,以现在的她的情况,也最多只会将之认定为看错了某样东西,然后将事情的实质越想越糟。这所名为白玉的中学之中还是有着许多野猫的,而由于师生们的喜爱,野猫们跑到教学楼之中打盹也是情理之中,没有人会赶走他们。

仔细想想看的话,一只被老师和学生们喂的相较于正常猫体型大上两圈的大猫,在教学楼走廊的某个阴暗的角落之中盘踞着睡觉,而空无一人的教学楼本身就有一种相当莫名其妙的恐惧压抑感。突兀看到角落之中盘踞着一团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玩意,那肯定会被吓到。

确实可以理解,即便是现在已经不怎么相信怪力乱神这种东西的王思莹,也仍旧会畏惧空无一人却仍旧打着凄白灯光的教学楼。不过好在她本人是整所学校中为数不多的住校生,有朋友的陪伴倒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但即便如此,她在与朋友约好了之后还是对此稍许打听了一下,这种事情实际上并不会引起太多人的关注,理论上很难问到。所幸还是在目击者的朋友处打听到了一点消息,至少算不上是完全不了解。

“不过肯定都是看错了吧?我觉得有80%的概率是校主跑来教学楼打盹正好被看到了而已。这次肯定是浪费时间啦。”

对于这样呈消极态度说话的王思莹,她的同桌掏出了手机,一边敲击着屏幕一边说着:

“说实话我可没听说过猫会在傍晚打盹的,校主的话打盹时间应该是中午午休那会才对,你别看我这样,我可是经常喂它的人来着。”

“好好好,你最了解它了。但总归还有别的野猫的吧?”

“别的野猫我也常喂。”

“啊,知道你了解我们学校的野猫了,不过这不能说明问题啊!我问到的情况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存在,就窝在那里,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不过还能记起来是蜷缩在角落里的奇怪东西,个头不大,但是是真的吓人。’,至少目击者是这么说的。”

王思莹抿了一口水,直视着同桌的双眼。

“不过首先我就对当事人能复述的这么详细这点持疑啊,正常情况被吓坏了那不应该是完全不想去回忆吗。”

话虽是这么说,但即便受到了惊吓,过上一段时间也是会冷静下来的,距离谣言传出到现在,也已经经过一周了,所以……冷静下来了再去回忆也是蛮正常的一件事情。不过当事人却坚决不认为是野猫,这让王思莹有点困惑。

所以,虽然有些疑惑,怀疑对方是不是在编故事骗人,但倒也是没什么办法,至少拿不出能完全反驳同桌的话的论证,如果利用谬误的漏洞,也就是杠精思维去辩论的话,那毫无疑问会取得大胜,但王思莹实在是不想那么做。

她还是很讨厌那些被叫做杠精的存在的。

“嘛,我猜你也拿不出什么拒绝我的理由”

同桌的脸上摆出了一个打趣地笑容,一幅看透目前局势的模样。

而王思莹则开始收拾起了自己的背包。

“这没有办法啊,我可不想当那种用歪理来否定别人的恶人,杠精这种生物是真的讨厌,而我绝对不会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看一眼时间的话,现在就已经快放学了。现在是今天一整天学习的最后一堂课,不过说是这么说,本质上还有十余分钟左右的时间。

对于那个谣言,王思莹稍许有那么一点点头绪,不对,不如说那是她仅能联想到的事件。

就是这个学期的初期,开学还没有几天,二班的班长司哲突兀前去了教师办公室,似乎是想要相当严肃的与老师商讨一些事情,在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到这个班级之中来。不过那个时间段,王思莹就已经和司哲不怎么联系了,所以到也没关心什么。

差不多是后来才知道司哲去了七班,应当是觉得凭借自己的文科成绩无论如何也考不过高考吧,而且看他的样子也对于频繁的补课有些不堪重负,自发转班去七班,寻求崭新的升学路线倒是一个相当理智的决定。只是据说在他去找老师申请转班的时候,二班的班主任可是相当恼火的大发雷霆了一番。

而老师的气似乎一直都没有消,至少从那件事发生到现在,那位姓冒的老师就再也没有在二班学生们的面前笑过,所说出的话也开始变的尖酸刻薄了许多。虽然原先这位冒老师就是一个以尖酸讽刺闻名的教师,他所说出的某些话语时至今日都已经成为了二班同学们口口相传的梗,但现在,情况就不是原先那样简单了。

现在的他,似是对于整个班级都留有怨言,完全不再像是二班同学们记忆之中那般谈笑间举出一个个生动形象的例子,随后用讽刺来点醒错误。对此二班的学生们有些怨声载道,不过联想到现如今是高考前最后的冲刺阶段,老师的行为略微反常一点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又或许是更年期到了脾气暴躁,大抵是在用这样的想法令自己释然。

但就在上周,有人目击到办公室的周围有不干净的东西,虽然并没有传开。但王思莹却对此与老师突兀的性情大变联想了起来,或许这个世界之上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就是原本只应存在于文学作品之中的东西,而它们导致了冒老师如今的状况。

就好比是激起怒火啊,直接改变一个人的心态啊,这都是有可能的。这样想着,王思莹又忍不住开始幻想了起来。

不过由于传闻实际上并没有怎么传开,也没有人为之命名,反正就是统称为【不干净的东西】,结果反倒是这点更加激化了王思莹的求知欲与幻想欲。

想要找到,想要见到,想要亲身以自己的经历为怪异起名,即便可能自己连一点点解决问题的能力都没有,也想去看,万一就如同小说之中那般,遇上了一场樱花瓣飞舞之下的邂逅呢?

虽然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这些终究不过是谣言,在他人的想象力之中被无限放大,而故事本身只需要有一丝话题性,就会在人的脑海之中无限制的添砖加瓦,然后再将更为夸张的谣传传递给自己身边的人,就这样传递下去,起初不可怕的东西也会变的可怕。

无论是日本的人面犬,隧道之中的老奶奶;还是不夜市之中传的最广的阴阳街与镇龙柱,究其源头,都不过是简单的故事加上过度的脑补罢了。

用于讽刺社会的黑暗与无情而诞生的故事,终究都是些谎言罢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逻辑谬误,也就是滑坡谬误。人会将事情越想越糟,大抵上就是滑坡谬误在作祟。使用连串的因果推论,却夸大因果强度,而得出不合理的结论,滑坡谬误不仅仅适用于辩论之中,同样也适用于日常生活的脑补之中。

但,现在王思莹无法冷静下来思考。无数飞舞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之中打转,似是无法除去的幽灵,而这个幽灵,正一步步唤醒她那意图抹去的幻想欲。

“一会就放学了,我们就先找个地方蹲好吧?至少得不让清楼的老师发现,嗯。”

王思莹将整理好的书包放置于一旁,充满性质的对她的同桌说着。她态度上的反转,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欸,你好像突然变得很积极嘛”

“没有啦!我还是老样子哦?才没有过度幻想什么的。”

“好啦好啦,那么就说定了?第一次的目击是在晚上六点左右,也就是说我们还得在学校里待上半个小时,有什么好点子吗?”

这个问题实在是过于简单了,王思莹略略仰头了一秒左右,便又坐回了原先的坐姿。

“唔,如果要蒙混过关的话,还是很简单的啊?毕竟我是住宿生嘛,我就坐在教室里,如果巡查老师来查,我就说我想在教室里写一会作业再回宿舍,老师肯定就走了,顶多也就多补一句走的时候记得锁门,你看,问题这不就解决了?”

“那么问题来了,我呢?”

“你?哎呀,那不就是更简单了嘛,你就说是和朋友一起写一会作业,巡查老师听到你这样的理由,那肯定也就放着我们不管了呀!所以说嘛,万事要积极思考,就算不积极思考也可以在原先有的方法之上再拓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