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芙兰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对于诅咒商人的工作并不娴熟,对于那些想要自杀的人,到底是选择拯救,还是助其死亡?

他起初想着的大多数是,帮助那些人,因为只要稍微帮助一下,就可以改变一些,但是三四年的工作让他发现,拯救几乎就是徒劳,有的人甚至不如死了。

比如死刑犯,在国外跟秦安不一样,秦安的死刑犯临死前还会被告知哪天死,有个心理准备,可是柏栈楟干脆就不说,等到某一天忽然就给拽出来宰掉,这种人迟早要死,自杀不自杀,芙兰也不打算救。

还有某些真的病得没法活,生不如死,芙兰就放任他们去死。只是偶尔心里会有些谴责,但是后来,芙兰遇到了很多不可理喻的人。

他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九九七年,也就是四年前,却感觉好像过了十几年,有个女人打算跳河自杀,后来果断地跳了下去,有一名国家救护人员就跳了下去,把她救上岸。

然后可笑的是这个女人又跳了下去,于是救护人员再一次跳了下去,生命只有一次,可是这个女人却经历了两次死亡而后生,但是不幸的是,救护人员被大河冲走了。

“我很死那个女人了,她只是因为分手的悲伤就不愿意活下去,结果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就为这种东西丧命了。”芙兰现在说起来还觉得气愤。

随后那个女人被救上来之后,芙兰当时就扇了这个女人一耳光,却被许多人咒骂了。

“你这是道德绑架!你根本没有资格怪她!你要搞清楚,害死那个男人的是他自己,是他自己为了救人死去的,这是他的工作!这和她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不管她事,芙兰听见这样的话气急败坏地与众人对峙,当然也有几个帮他说话的:“要不是这个畜生,我们根本不需要丧失一个救援者的性命!”

“放屁!这是他的工作!说得冷漠一些,这和自杀的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不关她事!”

最可气的就是那个女人也冷冰冰地说:“管我什么事?是他自己要救我,而且第一次不是活下来了吗?第二次死的是他,怪我吗?”

芙兰觉得这个国家真是不可理喻,他在一次次争论中明白那个救援人员就是这个女人的男朋友,他觉得太可笑了,看到自己恨的前男友死掉,反而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搞什么?你这是谋杀!你自己要死就去死啊?你害他你觉得很?”芙兰气得说不出话来,跟着骂的人与另一方人群形成了对峙。

最后这个女人被告上了法庭,一方认为,救护人员的死与她有关,一方认为不仅没有关系,而且全责在那个救护人员,因为那个救援者是自杀女的前男友,这就意味着那个男人可能对她并不好导致了她想要自杀,也促使了最后自己的死亡。

法官最后的评判是,死者已死,仍需要光辉荣誉,而这个自杀者本身也有自己的错误,但是并不全都是她的过错,所以自杀者只被送进了医院观察一年,而那个救护者(已死亡)被赔偿给家属大量金额。

“三十万,赤裸裸的数字,这就是一个人的命,有的人还说,根本不值三十万,我到现在还能听到冷漠的自私的人们,在说着,与我无关,本质上跟我没有关系。”芙兰捂着头,他说到这些过去,就感觉头痛。

“我觉得柏栈楟就是这个世界最糟糕的国家,自杀率怎么可能会比不上加贺国?”

芊楠莜听见芙兰的话,叹了口气道:“其实秦安也有很多冷漠的人,比如说最近几年兴起的快递业,有一名快递员在送货的途中遭遇了车祸死去,但是我们大多数人只关心自己的货物能不能安全到家。”

芊楠莜苦笑道:“大多数,大多数人是觉得,这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造成送货员死亡的是快递公司的不合理,还有送货员本人的疲劳驾驶,我认为,真的和我们是有关的,我不是希望每个人都去道歉,但是不能因为自己的利益被损伤就推脱所有的责任,去责怪死者。”

芙兰笑道:“那你这个想法是不是被人骂了,说是道德绑架?”

芊楠莜沉闷地说道:“只是思想不同。”

“什么思想不同,他们自以为非常理性,其实就是自私,看来恶心的本质,人一点也没变。”芙兰笑道:“所以后来,遇到那些该死的人,我就选择对自己利益最大的选择,这在我们国家,本身就是没什么羞耻的。”

“芊,你认为人活着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吗?”

芙兰这么一问,顾黎点点头道:“嗯,我是这么认为的。”

“错了!绝对不是这样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人活着根本就没有意义!因为世界迟早是要毁灭的!我们却为了生存而生存!死亡是必然的,去反抗必然为意义,蠢货!那是动物!”

芙兰怒不可遏地拍打着桌子,砰砰砰地响声,芊楠莜难过的神情,和他通红的手。

“我觉得,人活着是要追求美与幸福的,我真真切切地这么想,谁都不要为父母活着,不要为情侣而活,更不用为了朋友而活,但不是叫人只知道自私,我是真心觉得,合作的美是非常快乐美好的。”芊楠莜低语着,芙兰苦笑道:“所以我说,我爱死你了,朋友。”

芊楠莜笑了笑,脸有点红:“你在秦安说这样的话,会被当成同性恋的,我其实,蛮怕同性恋的,你觉得我固执好了,我真的不敢接受。”

芙兰拍拍芊楠莜:“那没有,我喜欢顾黎多一点,呵呵呵,顾黎身材一定也很好。”

芊楠莜老脸一黑:“她有六块腹肌。”

顾黎瞪着芙兰,随后闭上了眼睛,就好像没把他放在眼里。

“哦,我太痛苦了。”芙兰苦笑道:“但没有关系,你不懂,有腹肌的女人在我们国家非常受欢迎呢。”

芊楠莜腼腆一笑:“我不喜欢。”

顾黎咚的一下踢了桌子一下,两个人为之一颤。

“好了,我来说一下第二个人的故事,这个人就非常有趣了。”

这个人,也是一名轻生者。

在诅咒商人的观念里,轻生者到底是,蔑视活着还是蔑视死亡呢?大多数是以“蔑视死亡”为答案的,芙兰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些人敢自杀,但是又没几个敢杀别人,这跟那些蔑视生命的杀人魔还有本质的区别,这些轻生者蔑视的是自己的生命,同时也非常看不起死亡,不尊重死亡,才导致了大量诅咒商人的存在。

诅咒商人就是靠绝望做交易的,一个人越是绝望就越是会依赖诅咒商人,之所以叫做“诅咒商人”,正是因为这些商人的客户都是自认为受了咒诅的人,而不是因为他们贩卖的东西是不吉利的。

这是一个误区,芙兰这么认为,他觉得被人认为,因为商品都是需要极大代价,非常不吉利的东西而被称为诅咒商人,很对不起这个职业。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

“比如说你们的,药灵器官,本质上是药灵的催化,来使死者的器官保持活性,并且利用药灵的兼容性,把被移植的病人免疫系统给欺骗了,保持长久的器官保质期。”芙兰说的是一种秦安在研究的生物学实验,其他国家也有试验,效果还算成功,但是造价大多很昂贵。

也就是人造器官,并且可以非常持久的使用。

芙兰就遇到了一个非常有钱但是被政府给封杀的股票商人,这个商人本来是有钱有势的大豪,但是在金融危机的泡沫毁灭中,他的儿子败掉了他大量财产,导致他没能东山再起,一起法律诉讼,他的儿子把他给告了。

“不孝子啊,为了钱把父亲给告了,说是遗产纠纷,父亲快病死了,打算把钱都用来治病,儿子却认为浪费得太多,就把父亲给告上了法庭,结果是一边倒,那个蠢儿子蠢律师,被完败了。”芙兰笑道:“最后那个商人气急败坏地和自己的儿子断了父子关系,那个儿子在断前卷了一大笔钱跑了,还拐跑了家里的一个女仆。老实说我见过几次,是个身材苗条的东洋式美人,高鼻梁瘦腰肢,嗯,虽然不能和顾黎比较,因为顾黎属于端庄干净的,一点也不妖娆,那个女人则是满满的性感。”

顾黎用一种死鱼眼看向芙兰,芊楠莜咳嗽了一下:“跑题了。”

继续刚才的故事,那个商人后来打算自杀,但是感受到了客户绝望的芙兰找到了他。

“等等,你是怎么找到他的?感受绝望?”芊楠莜不解地问道:“你是不是也会什么奇门异术。”

芙兰摆摆手,连忙摇头解释:“没有没有,所以说这是商人的嗅觉嘛,我们也要学习心理学,我祖父就叫我如何看透一个人的内心,就比如说,我可以看到,顾黎的内心里,有七百克拉的绝望。”

“喂,你在吓我。”芊楠莜瞪大眼睛看向芙兰,芙兰嘿嘿一笑:“芊楠莜的绝望,啧啧啧,所以说是我最好的朋友呐。”

“七百克拉算多还是少?”

“我不说,我不说。”芙兰摆摆手,笑了笑。

当一个人的失望累积到一定程度,就会转变为绝望,最后放弃希望选择死亡,那个商人显然就是这样,他一边饱受病害摧残,一边又被自己唯一的蠢儿子给迫害,所以突然有一天,就打算一死了之,但是他身上还有芙兰想要的东西,所以就不打算让他死掉。

“什么东西?”芊楠莜问道。

“不告诉你,听完你就知道了。”

芙兰说,那个商人最后希望回到青春,但是认为这不可能,但是芙兰告诉他,可以,有希望,于是那个商人承诺如果芙兰能做到,就给他七百万克拉,但是芙兰大笑地拒绝了商人,告诉他是有人雇佣他来帮助商人满足愿望的。

所以芙兰不需要任何报酬,芙兰告诉商人:“我拿他的和拿你的,都是拿钱,本质上都一样。”

根据芙兰的方法,要换掉身上每一个老掉的零件,就可以回到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