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是真的神效,还是上次真的佛祖保佑,那芊师傅还不回来,找了好几个药灵师都说治不了,全要靠他吗?”柳杏坐在床头上东想西想,妻子柏言拉着小儿子的手,让小儿子把头趴到大腿上,给他挠耳朵,小儿子咯咯直笑,痒痒的很是舒服,说不出的惬意。他今年已经快两岁了,名字叫柳诚,刚走路的年龄。

“都两岁大了,诚诚也不见得断奶。”

“你太宠他了,涂点风油精,叫他还怀念不得。”

“我怎么宠他,奶粉不也贵得很,切,你是身体好了牢骚也多了。”柏言瞪着丈夫说道,丈夫连忙摆手喊道:“佛祖保佑。佛祖保佑。”有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随即又坐起来,一脸迷糊地问道:“呀,是哪位仙子救了柳某,在下定要娶她为妻,供她幸福。”

柏言咯咯咯地笑出声,用手扭了柳杏胳膊一把:“你是作贱。”

那个姓芊的小师傅到现在也没来过。

柳杏现如今是真的觉得这安稳日子最好不过了,只是心头的疙瘩依然没有解开,便同妻子说道了一些话便离了家去。

“去哪里?”

“我去找那个芊医师,如果一个星期没找见,我就回来。”

柏言十分不高兴,她拒绝了丈夫的请求,告诉他反正这两年都没有发作过,既然第二服药就能治好,第三服药也没必要喝,如果再发作,就再把第三服药喝下去不就好了,能有什么事,再说,去找一个旅行人,怎么找得到。

“药灵师总归是有组织的人,我去问问,说不定能见着。”柳杏是百般好说好歹,让妻子答应了,不过要求是五天之内就回来。柳杏想想便答应了,于是立刻出发,他也不是去找芊楠莜,只是回到老家去,他在打听一个姓江的女人。

“哦,那个女人呀,早就搬走了,她丈夫是个混账东西,跑得早,后来生了个女儿,大概十几年前吧,那个可怜女人不知道跑了哪去。”

“好好,谢谢。”

“哦对了,你找她做什么,你该不会就是......”

“不不不,我是她二叔,来寻她,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那男人也是个混蛋。”柳杏矢口否认道。

那路人也转而开始咒骂起来:“是呀,畜生。”

其实柳杏明白,当年若不是自己冲动地坠入爱河,和江之柔在一起,那江之柔若不是骗他无父无母无房,他父母也不会一直反对,他也不会愤愤离去,哪晓得江之柔就糊涂地真把孩子生了下来。

他便再去问路人,问道一个大嫂家,那个大嫂似乎是明白的,同他娓娓道来:“那真是好些年了,呀,你不晓得,她杀了人,听说是让无良律师骗了身子,那个律师欺骗他说,怀孕的死刑犯不会判死,她估计是一心想活着,就没有死了去,怎么,你现在来找她?”

“我是她二叔,我想寻她。”

“哦哦。”大嫂点头道:“她是个苦命女人。”

柳杏一路上问了好多家,终于是遇见一个故事最完整最像的人家,那个老人告诉她:“嘿哟,还不是我家婆子胡话,她哪是找见什么律师,她有那钱吗?是让一个瞎眼道士给骗了去,后来怀了孩子那道士人就跑了,她苦呀,她应该是把孩子生在了江里吧,带着原来那个女人走了去,哎,后面我也不晓得了,听说她去城里做了家衣服店,我也是听说。”

这说的准没错,柳杏记得江之柔是个巧手的女人,长得又漂亮,他犹豫再三,不知道该不该去见江之柔,去城里问问?老板姓江的衣服店,总归能找到。

不知道她结婚了没,生活是否安定,女儿现在怎么样,这些都不是柳杏该关心的,他忽地就想到,若是江之柔见着他哭求,他该怎么办,若是那样,自己也舍不得柏言,自己到底怎么是好,若是不去见她,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总归至少要照顾一下生意的。

“我给我家小子买衣服......”

“要什么尺码?什么型号?是几岁大的?”

他果真寻见了,只是江之柔现在是耷拉着眼袋黑眼圈的,没有以前那么动人,这份姿色全传给了江之柔的女儿。

“之柔,我来寻你了。”

柳杏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开口道。

江之柔果真是认得他的,看着他愣愣地眼睛便睁大了,随即又低下头去:“你来做什么。”

“我想见见你,我这些年不知道有多痛苦,我总觉得亏欠良心,对不住你,我现在有了家,可也希望能帮帮你,我以前糊涂......”

江之柔听着柳杏一系列的话,见他眼泪都落下来,只是默不作声地缝着衣服,点点头道:“嗯。”

“你若还恨我便恨吧,这样我良心也好的去。”

江之柔听着反而笑了,说道:“我早就没那恨了,我反而庆幸前几年没坐了牢,我以为男人都是不好的,可能也只有你是那样,结果你居然又来了,如今我泪水早就流干了,你还来哄我什么?”

江之柔摇摇头,把手上的东西放下,缓缓地点了一支烟抽上,小声咳嗽了一下:“都过去了,你也看淡了吧,你以为我怨恨你,在我眼里,早不把你当了人的,你回去吧,见你的母子去。”

柳杏迷茫地看着江之柔,这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单纯害羞的小姑娘了,自己也不再是曾经那个懵懂冲动的少年了,便点点头道:“那我买件衣服再走吧。”

“好。”江之柔说了这字,便像招待往常客人一样领他去买衣服,柳杏买了三件衣服,都是给儿子穿的,却多付了一百钱。

“这是给你女儿的。”柳杏说道,递给江之柔一百,江之柔正在数钱,呵地笑了一声接过来,什么话也没说。

“我女儿可不止一个。”

柳杏这才想起江之柔似乎淹死过一个孩子的事情,张口呆呆地摸索口袋,支吾道:“没钱了,下次再给你。”

江之柔苦笑了一下,把钱还给他道:“不用了,你回去吧,至少我们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

柳杏回了家去,这才三天,柏言见他神色是极其不好的,连忙着急地拉着他:“哎,你怎么才来,快快回屋里坐下,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柳杏忽地就痛哭流泪,抱着妻子跪下来,妻子慌慌张张地问他怎么,他便把过去的事全说了出来。

“好了,我也不怪你,我知道你现在是真心悔过的,你不要再往心里去,日子朝前看,以后咱也别告诉小诚。”

柏言的话让柳杏心里一下子安慰了多,于是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安好地过去了,眼看小儿子就要两周岁了,忽地有一天,小儿子病倒了。

“柏言!柏言,快叫医生,坏事了,小儿子晕倒了。”

“啊!怎的!”柏言慌张地赶紧来,看见小儿子晕倒在床上,不停地吐着口水,鼻子嘴巴全是脏水,跟柳杏犯病的时候一模一样。

“小诚,小诚,诶呦。”柏言哭了起来,柳杏抱着儿子就开始跑,柏言跟在后面,不停叫喊着,要村里人来帮忙,找着车送医院去。

“别急!都别慌,好好,快送上车,别急啊,马上送过去。”村里有好心人把柳杏一家子带上车,着急地朝城里赶。

“柏言,你看,这病,是不是不太对劲。”柳杏忽然脸色黯淡了下来,指着儿子的嘴巴说道:“他是不是染着我的病了。”

“柳杏,柳杏!我求求你别说!求求你!”柏言哭了起来,她也发现了,儿子的病根柳杏之前的一模一样。

柳杏忽然就哭了起来:“之柔她还是不愿意放过我。”

忽地小儿子嘴里就开始吐血了,咕咕地溢出一大滩黑水,掺着红色的血。

“快......”柳杏从口袋里摸出药来,递给妻子,柳杏说话的时候有些吃力,妻子接过药包准备给小儿子喂药。

“诚诚乖,妈妈马上喂你,昂,再坚持一会。”柏言拿着药丸,准备给儿子喂药,手刚伸过去,忽然看见儿子眼睛上有一滩血,紧接着是一滴,两滴,又一滴,不停地落在儿子的脸蛋上。红红的,带着黑水,全是血。

“给儿......子吧,给......”柳杏一边说着话,一边吃力地颤抖起来,柏言看着他的嘴角溢出一滴滴血,眼睛鼻子上也全都是。

“给儿子......”他不停地催促着,不停地催促着,闭上了眼睛,只有柏言在放声大哭着,摇着头犹豫着,手里的药丸湿润了,也尽都是泪水。

“给......儿子......”

渐渐地,柳杏的嘴让血风干住了,再也动不了,说不出一句话。

“好,好......给儿子。”柏言抽泣着,颤颤巍巍地把药塞到儿子嘴里。

到医院的时候,柳诚的病就停了,也不吐血也不吐黑水,柳杏送到了急救室,很快医生便出来了。

“没事,你的丈夫很健康,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柳杏也不明白那一天,为什么自己明明把药给了自己的儿子,却也和儿子一起治好了,他觉得这次兴许不是佛祖保佑,柏言则不停地哭泣着拥抱他。

没过几天,芊楠莜忽然就来了。

“先生啊,我明明没有服第三服药,为什么我也痊愈了呢?”

芊楠莜愣了一下,随即听柳杏说完了全部,沉默了一会,说道:“因为那三服药本来也不是只给你喝的,你的妻子怀孕,其实也是染了你的病,你的孩子出生,其实也是染了你的病,这三服药是给你们三个人一人一贴的。你们三人平日即使是吃饭喝水,唾液也会互相治愈,只不过这份剂量必须要足够三个人的量。”

“那,那为什么我的妻子没事,我反而复发了呢?”

芊楠莜闻言沉默了一会:“我想,是因为柏言一直在分泌母乳,产生很强的抵抗力,而你行房却会失去精力,所以抵抗力不同吧,中药的泛用性使药物的替代品很多,要知道,真正的药其实是守护你们的身体器官,只要有血有肉,能够活着就已经非常强大了。”

那年芊楠莜十七岁,忽然有一天路过江边,看见一个裹在水草里的婴儿,他走上前抱起婴孩,孩童的嘴仍然在不断地吮吸着,似乎在渴望奶水。

“这样啊......”

即使是被父母抛弃也想要活下去,芊楠莜看着孩童粉嫩的眼睛,这一对美丽的眼眸。

走吧,带你去一个温暖的地方。

别露出一脸寂寞的眼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