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谷,又在喝酒吗?为什么不好好吃饭?昨晚有睡觉吗?”

面前这个温柔小姐一样的人,居然就是刚才那个装傻的惠雅,芊楠莜很想在笔记本上记录一句:“王佐,我相信了你的那句话,女人是最难理解的生物。”

回去要好好补休一下生物跟哲学,人的特殊性居然有这么多。

“嗯,都有好好休息。”姚谷挠着头,暗暗地盯着惠雅责怪地眼神,不敢直视对方,就这样小声嘀咕着。

“昨晚的月亮很圆呢。”惠雅突然说道。姚谷应付地说:“是呢,是挺圆的。”

芊楠莜愣了一下,心里嘀咕了一句,明明是半月。

“昨晚明明是半月,你根本没有出过地窖吧!”惠雅皱着眉毛指责道,姚谷啊啊地呆叫着,支支吾吾地解释着:“可能是厨房间挡住了,月亮朝上没看清。”

“昨晚月亮明明是朝下的,姚谷,酒什么的,请你不要再喝了,你最近很不清醒。”惠雅说道:“我很担心你。”

姚谷不说话,低着头,刚吃过饭,本来打算喝点酒。

“姚谷,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芊楠莜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不少,闭紧嘴巴不说话。

“我还在调整。”姚谷说道。

“你只是在沉沦。”

“我没有。”姚谷摇着头说道。

“你在沉沦,你有一天会沉到底,再也浮不上来。”惠雅说道。

芊楠莜心里暗想着这是怎么了,突然开始吵嘴,两个人。

姚谷把酒递给惠雅:“惠雅,你不想,看见大伯吗?这些酒......”

“我要是喝醉了谁来叫醒你。”惠雅歪着头红着眼睛看着姚谷,姚谷手颤抖了一下,酒被惠雅推开。

“我走了。”惠雅转过身头也不看芊楠莜,一个人背身离开了,芊楠莜没有跟上去,而是指了指桌子,对姚谷说道:“我可以在这坐会吗?”

“嗯,可以。”姚谷看了芊楠莜一下,点点头说道。

芊楠莜从箱子里取出两个杯子,一个透明的杯子是昨天的泉水,一个是杯子里是浑浊的酒酿。

“姚谷,这种酒喝完以后,就能看见去世的亲人,对吧?”芊楠莜打开泉水杯,姚谷不说话,芊楠莜开始向姚谷介绍起永底。

“这瓶泉水,是采自山上的,里面有一种鲜活的生命,可能现在已经休眠了,没有昨天那么有气,这是一种名为永底的药灵,它非常依赖氧气给他带来的活力,一般隐藏在山泉里,他们非常脆弱,如果是从天上落下来,就会摔死,但是随着泉水流动,小心地跟随激流涌动,就不会出事,然而,经常喝这种药灵的人眼睛会出现幻觉,把氧气当做自己渴望的东西,甚至凭空出现一个人。”

“怎么可能,那我的酒岂不是成了致幻药。”

“是的,而且,你喝的太多了,就像他们依赖氧气一样,你也依赖着酒,但是酒并不是必需品,氧气却是。”芊楠莜说道。

“不,酒,我已经永远也离不开了。”姚谷摇着头说道:“你说得对,每次喝完酒,我都能看到我的妹妹,就像是还在我的身边,我可以为她梳头,陪她走路。”

“惠雅一定认为我在怪她,觉得火灾夺走了我妹妹的生命,导致我冷漠她,不我只是像惠雅一样太想念了,她想她的父亲而我思念我的妹妹。我们都有自己的亲人。”姚谷说道。

姚谷抱着头沉默着,芊楠莜本来打算示范永底的激活,忽然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了。”他没有打断姚谷,目光落在那个光影上,浓郁的药灵光芒,却又不是药灵。

第二天,芊楠莜带着永底的采样离开了酒乡,同样也带着那杯酒。

“诶?就这样结束了?你就这么回来了?然后呢?”

这是回来以后王佐的反应,芊楠莜说道:“并没有,故事到这里并没有结束,在我离开了几个星期以后,我又回到了酒乡。”

那之后的数周以后,芊楠莜回到了酒乡,好巧不巧,听到卖鸡蛋的那个大妈说,山上有人落水里了,去问了一圈,有的人说是姚谷掉水里了,又有人说,是姚谷妹妹掉水里了,总之就是非常碰巧,现在还没救上来,芊楠莜当时赶紧跑到山上去,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岸边围的人满满的,姚谷还在水里,扑通扑通地挣扎,却没沉下去。

水里有一个大漩涡,像是要拽着姚谷沉下去,姚谷则是不断地叫喊着:“来人,快救救我妹妹,快救救我妹妹。”

芊楠莜看着池塘中央的旋涡口,一个正在下沉暗淡的女孩,上面是不停叫喊扑腾的姚谷,姚谷仍然朝岸上的人不停叫唤着:“快点啊,快来个人救救我妹妹!”

但是岸上的人只是叫着,有个人还在不停地说着:“姚谷!快点回来!你妹妹七年前就去世了,你别犯傻了,水里啥都没有,快点上来!”

“快点上来呀,再不上来要沉下去了!”

一个人叫着:“诶呦,刚才拉他他还不上来,报警了没有,警察怎么还不来。”

姚谷的头发全都耷拉下来,长时间没剃的头发盖在眼睛鼻子上,姚谷本人一只手拽着那个谁也看不见的女孩的手,一边不停拍打水面想要游上来,好像有什么托着他又像是在拽着他,让他游不过来,刚刚被旋涡带出来一些,往外面甩了一段路,水一下子又把姚谷盖了下去,岸上那个浑身湿漉漉的人叫着:“该死!刚才拉你,现在又游回去!不要命了!”

“姚谷快上来,你的酒,死了谁酿啊!”

可是这声音叫得却没反应,姚谷硬是朝着水下开始沉,水一下子灌进嘴巴鼻子里,哼地后来姚谷头一下子翻进去说不出话来,过一会又晃着抬出水面,哭喊着:“谁来救救我妹妹,我妹妹还有气,求求你们啦。”

但是谁也看不到那个女孩,谁都不知道那有个小姑娘,现在眯着眼睛已经一动不动地沉在水里,姚谷还牵着女孩苍白的手不肯放松,不停地喊着为什么没有人相信他,忽然间人群被推开,一个人扑了过去,朝水中央游,被旋涡卷了进去。

“姚谷!姚谷!抓住我的手!快到我这来,快点。”

那一头五黑散乱的头发压在了水里,一个慌张的女人伸着手叫喊,朝姚谷游去,可是她分明不会水性,岸上的人在叫,有人也开始往水里跳,想要去救两个人,但是旋涡的速度太大,跳的人慌里慌张地爬了回来,叫喊着我一个人不够,但是现在没有人敢下去,有的人已经拿来的长棍,伸过去却又不够长,雅惠被水卷到水中央,哈吃哈吃的探着头吐气,水流越来越猛烈,甚至飞溅着甩向岸边,开始朝外喷涌,岸边的人一下子慌张了起来,水已经喷得足够将最近的人推倒,裤子到膝盖都是水,池塘就像是煮开了一样,哗啦啦地喷涌,像是要把所有人都带下去。

芊楠莜连忙从竹箱里掏出一包东西,哗地朝水池中央撒,但是没有用,水依旧是不停喷张,已经看不到姚谷和惠雅的身影,芊楠莜大叫着:“大家都退回去,回家去!这里人太多了!药灵起反应了!”

芊楠莜把衣服脱下来,朝水中央盖去,只见盖一片水就停息一些,连忙有人效仿,跟着芊楠莜把衣服盖到水里去,有的就是匆匆一丢,还有人舍不得,只是站在旁边看着,等到好一会水停了,一个路人拉着湿漉漉的身影探出水面,身体抱着那个人,大家都看到姚谷被救出了水面,整个个人还昏迷着,拍耳光按人中,可算是醒了过来,忽然就有人叫道:“你们看见惠雅没有!”

“惠雅人呢!惠雅呢!警察来了没有!”

“快去救惠雅!胆大的跟我一起跳!快!”

一时间跟下饺子一样,几个汉子朝水里跳,姚谷挣扎地想要起身,他的目光此时间居然明亮着,像是被水洗得清醒过来。

后来警察来了,人群被疏散了,而惠雅则似乎是潜入了水底,在抽水打捞之后,惠雅的身影出现在了水里,捞到岸上来,惠雅已经黑乎乎的失去了体温,整个人冰冷的像是尸体。

芊楠莜想起上过的课程,人在水里大概十分钟后大脑才会彻底死亡,八分钟左右出现不可逆损伤,可是现在距离惠雅落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摸了摸鼻子和胸口,呼吸早就没了,也听不到心跳,肺也没有起伏。

“姚谷,你在干什么呀!”芊楠莜走上前,听着一个人拉住姚谷,姚谷扑在惠雅的身旁,低头不停地做着人工呼吸,对着这一摊泥泞不堪的尸体,脏兮兮的身影不停吻着,按压着,不断有水从惠雅的口鼻里涌出来,这个前几个星期还和自己言笑的姑娘现在已经死了,被水夺去了生命,就像七年前姚谷的妹妹一样。

“惠雅还没死,还没死。”

“姚谷,惠雅她,她淹死了,早没气了。”

路人的声音还在冲击着姚谷,但是姚谷依旧不停地给惠雅做着人工呼吸,这个依旧开始水肿的尸体。

“哥哥,为什么桶里的水老漏啊,要是漏不完就好了。”

妹妹已经死了,姚谷明明一直是最清楚的,当年妹妹在河岸边被捞上来的时候已经冰凉了,那时候岸边只有姚谷一个人,妹妹的尸体躺在姚谷怀里,一晚上苍蝇蚊子就全都来了,尸体发出烂臭的气息,姚谷用手刨着土想要把妹妹埋好,不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妹妹已经彻底的死了,却还是偷拿着铲子随处找了块地,草草地把妹妹埋了,那夜喝着酒,就看到妹妹回到了自己身边,像往常一样陪自己挑水酿酒,今天妹妹又落到水里,可是去救的时候却没有人相信自己妹妹还活着,等自己的梦醒了,发现不仅妹妹没了,连惠雅也死了。

姚谷不断地呼着气,给惠雅输着气,警察和群众都散了,芊楠莜却站在旁边,蹲下身来。

“姚谷,你去哪。”

“我不能把惠雅丢在这,我不能让她一个人陪着我妹妹。”姚谷哭着背起惠雅的身体,朝山下走去,芊楠莜呆呆的目送着姚谷的身影。

“哇,那惠雅死了吗?”王佐呆呆地问着芊楠莜,芊楠莜笑了笑,说道:“惠雅落进了全是氧气的永底池塘,又怎么会缺氧而死呢,只是,永底只要静止不动就不会把氧气白白吐出来,我想,是后来姚谷背着惠雅下山的路上,激活了永底的活性,惠雅的身体并不缺氧,而永底的活跃也使血液迅速流动起了,现在姚谷和惠雅已经结婚在一起了呢。”

“诶?按理说,那姚谷的妹妹不是也还活着吗?”王佐问道。

芊楠莜说道:“故事存在着他的阴暗面,有所隐藏也有所真实,就像我给你说的故事是我单方面讲述给你听的,但是又和事实我所隐藏的,到底确切多少呢?”

王佐在笔记上默默地记录着,现在知道这个故事的读者们,又对自己所隐藏的,所真实的,相信和真正得知的有多少呢?就像芊楠莜为了告诉自己他想表达的故事一样进行改造缩短,自己现在记录的笔记想让后人知道一样。

所知道的真相就和这水底下隐藏的淤泥一样,像一个朦胧的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