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典在各种各样的季节都会举办,不同季节的祭典也会带来不同的气息,包括每个季节特有的味道都会在那个季节的祭典街道上弥漫,当鼻腔吸入那些气息的时候,与之相关的回忆便会一瞬间涌向脑海。回味脑海中那些记忆的时候,连本应没有味道的唾液,此刻都仿佛有了与记忆相同,时而苦涩,时而甘甜,时而酸的让人皱眉,时而又甜的让人发腻的滋味。

当我走在晚春的祭典街道上回忆过去的时候,身旁的同伴,名为森中千代的少女突然指着前方大声喊起来。

“悠斗君,你看那边!”

千代微微睁大的紫色双瞳在霓虹灯下显得闪闪发亮,她纤细的手指飘出微弱的少女香气,直直地指向那个不远的彼方,深邃的夜空笼罩在极光之上,也被这闪耀着不可思议之光的存在所渲染,一大片宛若白日的光芒,此刻正在自己的瞳孔之中舞动。

“就像,奇迹一样……”

我不由地喃喃自语,千代看到我这幅模样便开心地笑起来。两颊的婴儿红在街灯下非常醒目。

“悠斗君有时会说些不可思议的话语呢。”

听到她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之语后,我仅仅是以不明实意的苦笑回应。然后,千代她微微踮起脚尖,不高的身高下,她的这幅模样给人少女的可爱气息。

“即使踮起来也看不太清楚啊……”

因为个子不高的问题,即便千代踮起脚想要看清楚挂在半空中的白色光亮,可街道上比她高不少的路人比比皆是,视线中除了看到晃动的人头,就是被遮住大半,完全不能看清正体的白日。

我站在千代的斜后方,视线不由自主地朝她的背影看去。

束起的马尾下便是吹弹可破的后颈,撩起的发丝末梢随风微微摇晃。我忍不住朝那个位置看了几眼,当察觉对方有转头看向我的意思时,便急急忙忙看向远方的那抹白日。

千代回望过来的目光似乎在向我索求着些什么。我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一起过去看看吧。”

我没有多加思索,将内心的猜测化作言语。

“嗯。”

她扬起淡淡的笑容,微微地靠向我,双手紧紧抱住我的手臂,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我的身上,感受着对方施加过来的,稍微有些压力,同时又充斥着柔软触感和淡淡香味的身体,我克制住内心的欲望,朝着那抹白日前进。

“悠斗君,你还记得我们去年来这里的时候吗?”

风的吐息混杂着街道的喧嚣,千代略微带着些怀念的的呢喃就在我的近旁,彼此的交融让我确实地感受着所谓的现实,所谓的当下。

记忆循着千代的话语回到去年的祭典,那时,她的声音也在我的身旁,距离我仅仅数厘米不到的距离。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因为害怕而不安的眼神,扩散至整个脸庞的婴儿红,一切的一切都确实地展现在我的面前,让我的内心也如同被揪紧般地紧张着,害怕着,疼痛着。

“记得啊……那可是,我们两个人的恋情开始的时候。”

是的,一年前的今天,千代在这个地方向我表露了自己的心意,我们也就这样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情侣。

“那时候的悠斗君,看起来就像是手足无措的稚嫩少年一样呢。”

“千代不也是,羞涩的模样完全和平时判若两人。”

那个时候,天空中炸响的烟花使得整个夜空都布满闪亮的焰火。透过那些充斥在夜空中,仿佛永远不会消逝的光芒,千代羞涩的脸庞似乎仍历历在目。拜这所赐,我的心也被那焰火下见过却又从未见过的面容勾动。

“这也没有办法啦,毕竟那可是我第一次向喜欢的人表白啊。不知道你的答复,肯定会很紧张啊。”

千代的语气听起来有点闹变扭,如此可爱的反应让我不禁笑出声来。

“是啊。如果换做是我向千代你表白的话,大概比你当时的样子还滑稽吧。”

“你可是男人诶,这种时候就要挺起胸膛啦。明明小时候总是站在前面保护我。”

“那是两码事。”

小时候的千代是个比较内向,有一定程度社障的女生,作为她的青梅竹马,我充当起了她在家之外的保护人。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国中。

“没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竟然能够成为恋人。回味过去,真的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没什么不可思议的,只要这份喜欢的情感是真实的,这就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是啊,的确。”

千代不再思考过去的种种,把脑袋依偎在我的胸口,发丝泄出的洗发水香味飘入鼻腔。虽然这种情况有些碍于行走,不过目的地也就在眼前了。

不知不觉,我们穿过祭典的街道,来到靠海的一大片草地上,不远处正是之前看到的白日。虽然它的存在非常显眼,但却没有因此得到别人的关注,草地的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明明就在喧闹的祭典附近,真是令人困惑。

“哇……近距离看感觉更加不可思议呢。”

千代先一步向前靠近,她的目光被半空中的白日吸引,瞳孔闪耀着白色的光芒。我则跟在她的身后,慢慢地走过去。

海风从大海的方向吹过来,比街道更为舒服的风,连气息都让人迷醉。只有在这样惬意的场合,我才能放下积压在自己身上的许多东西,安心地感受着当下。

“喂喂,这个真的很不得了诶。”

说着,千代开始翻找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大概是要将它拍下来分享出去吧。我的视线也被这神奇的存在吸引着,比之前在街道上看到得更加明亮,也更加夺人眼球。

这抹白日就这样平白无故地悬挂在空中,独立存在于漆黑的夜空之上,如果与之规格相当的太阳突然出现在夜空中,大概就是现在这种样子。

“所以说,这东西到底是怎么——”

我思索着这抹白日出现的原因环顾四周,在左边的视线尽头,一位身穿制服的少女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奇怪,刚开始那个地方有人吗?

“千代,你看那个地方。”

我打断千代准备拍照的动作,示意她往不知名的少女那边看去。虽然有些不满,千代还是朝我话语所指的方向看去。

“诶……那边之前站着女孩子吗?”

千代的脸上也浮现出与我相同的疑问。为了解答自己心中的疑惑,我慢慢向那边走去。少女的模样随着距离不断靠近也变得清晰起来。我发现她似乎正蹲在那里摆弄着一台机器。

“那个,请问——”

当离对方大约数米左右时,我便出声向对方搭话。

“……”

很遗憾,回应我的是尴尬的沉默。

少女并没有对我的话语做出反应,仍旧低头摆弄着机器,同时嘴里似乎还在念叨着些什么,只可惜声音太小,并不能听清。

可能是没有听见吧。虽然这么近的距离听不到是不可能的,但我如今也只能这么认为了。为了验证我心中不可能的猜想,我又朝她靠近了几步,继续问道。

“额……那个,请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呀!”

当我再次尝试向对方搭话时,少女突然发出大叫,身体也跟着“嗖”地立起来,吓得我不禁后退几步。

“请问,你是在叫我吗?”

少女背对着我,即便如此,姑且还是有她在询问我的自觉。虽然现在这样看起来很奇怪,我转头看向后边,千代就在我的斜后方面露不安地看着,有些小时候的既视感了。

她虽然和以前相比已经没有那么怕生,但这样一个来历不明举止可疑的家伙还是让她有些顾忌吧。看来这里只能交给我了。

“是的,我们因为看到了天上的白光才来到这里,然后注意到了你,就索性过来搭话,如果给你造成了困扰,那我们立刻离开就是了。”

“你们,看见了天上的白光吗?”

少女的肩膀因为我的话语颤抖起来,她的内心想必正经历着山呼海啸般的波动吧。

额,没想到竟然对这句话产生了反应。

“嗯,那么明显的东西,正常人都能看见吧。”

“太好了!呜呜呜呜呜!总算有人能看见了!”

她又在让人意想不到的时机转过身子,满脸鼻涕眼泪地望着我和千代。太夸张了吧这反应,不如说前后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我和千代都怔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循着少女的话做了简单的思考,向她抛出疑问。

“等一下,那个东西,别人看不到吗?”

本来只是根据当下话题走向抛出的比较合理的疑问,当然我对这个问题也有自己的想法,但少女的反应与我设想的大相径庭。

“是的,至今只有你们看到了天上的那抹白光。”

她做出了内容上让人难以置信的回答。

说罢,少女开始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泪水,正当她准备接着用同样的方式处理掉挂在鼻子上的鼻涕时,千代立刻慌张地递上了手帕。

“那个,用我的手帕吧。。”

“啊,非常感谢。”

她微笑地向千代点点头,拿着手帕捏住鼻子,大声发出擤鼻涕的声音,对于身在大庭广众下的女孩子来说,这样的行为着实不太雅观。我能听见千代在身旁小声叹气的声音。

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考虑到之前在祭典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对那抹白日产生反应,在白日出现的草地上,也没有感到诧异的行人,正常情况下应该会聚集很多围观的路人才是。

看来,事实的确如眼前这位少女所说,不过更让我惊讶的是,为什么我和千代能够看到呢?我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千代,她的表情看上去很复杂。估计也正困惑着。

“非常感谢。”

不知不觉,少女已经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将手帕叠好准备物归原主。

“没关系,这就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礼物吧。”

千代刻意露出微笑的表情摆摆手。也是啊,手帕都已经成这样了,正常情况下不会太想拿回去了吧。

“怎么会……可是我这边什么礼物也没——”

“没关系的,以后有机会再见面的话,你再给我送礼物嘛,这样不就扯平了吗。”

“嗯,那么,既然如此,自报家门就很重要了吧。”

没想到她竟然是很在意这种礼仪的人。感觉前后的反差有些太大了。不过一想到一开始和她搭话的时候也是这样,莫非她确实是个反差感很强烈的少女。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不知为何地挺起胸膛,浮现出得意的表情。

“初次见面,我叫新仓环。”

这时候,我才开始关注眼前这位陌生少女的长相,说实话,就之前的举动来看,很难让人把她和美少女关联起来,但很遗憾的是,眼前的少女的确是个不输千代,甚至可能在她之上的美少女。

新仓穿着咖啡色的制服,不是我们这边,大概是其他地方的学校制服,长裙及膝,不算长自然也不短,应该是正好符合学校规定的长度,相比之下,千代那膝盖以上,靠近禁区的短裙就显得“叛逆”很多。制服前的蝴蝶领带与黑色长发一同在海风中飘舞,发梢在白日和月光下闪烁着亮银色的光,随风摇摆的样子似乎要将这荧光肆意挥洒。隐藏在发丝下的淡绿色双瞳,就像是黑夜里散发淡淡光芒的琥珀。镶嵌在其中的眼珠直直地注视着我们。不知为何,她就像星光一样,在我微微睁大的双瞳中闪耀,让我的大脑乱做一团,不知该说些什么。听到千代的自我介绍后,我才从幻想中回过神来。

“你好,称呼我坂上就行了。”

“诶,坂上没有名字吗?”

“不,只是……”

完全不按套路的回答令我有些吃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一旁则发出千代偷笑的声音。

“坂上悠斗,这是他的名字哦,称呼什么的自然随你好了。”

“噢,那就叫你悠斗吧,坂上什么的,总觉得不够亲密啊。”

我们本来就不是什么亲密的关系吧。

“随便你怎么称呼吧。”

“嘿嘿嘿……那就叫悠斗君啦。”

她露出清爽的笑容冲我笑着,那大概,就是我们三人第一次的邂逅吧。那道白日依旧静静地停在半空之中,而我们之后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次邂逅,是无数事件接踵而至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