菖蒲姐有些不开心。

经过晨间阿萨的胡闹后,一路上,菖蒲姐的情绪越来越低落。

我……该问主动她吗?

相识才短短两天……

哦……不是说还和菖蒲姐有生疏感哦,毕竟这两天一起经历了好多事,现在菖蒲姐不仅是我的姐姐,我的战友,还是……一起保守蓝大人秘密的伙伴。

我们之间,关系应该很亲密了吧?

可……再怎么亲密也会有距离,就像之前在中原和丁铃丁大小姐相处一样,我还是不大能搞得懂东方人之间的距离感,哪些该问,哪些不该问,哪些私密可以分享,哪些隐私不能触及。

总之……好麻烦的。

暂且,还是再等等看吧?也许菖蒲姐只是在担心她的同伴,也许她只是在认真思考蓝大人的赠言,也许……

“呐,小樱,”我正胡乱猜测着,菖蒲姐忽然停下脚步,转脸很阴郁地向我看过来,“你说……那群山贼——要是你独自见到的话会怎么做?”

“杀了呀?!”我被这个问题问的莫名其妙,“他们都是坏人,肯定要杀嘛!”

“问也不问?你以前也杀过山贼?”

“问什么?”搞不懂菖蒲姐在纠结什么,“我以前在骑士团的时候,也消灭过山贼的——啊!骑士团就是国家军队,保护国民的。”见菖蒲姐似乎对“骑士团”没什么概念,我便稍稍解释了下。

“哦……”菖蒲姐又不说话了。

“可以问问怎么了么?菖蒲姐?”从菖蒲姐刚刚的问话里我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于是小心地问,“感觉你现在不在状态的说——是不是觉得昨天山贼杀的太草率了?”

联想到之前菖蒲姐拿剑对着我和阿萨,以为我们是妖怪的时候,她还在反复询问我们究竟吃了几个人。而杀山贼……

“我……”菖蒲姐苦笑了下,“姐姐我可能做错事了——当时我竟然问都不问就冲杀上去……至少该和他们交流下,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十恶不赦的,”顿了顿,她又说,“回想起来,当时我确实很兴奋,很激动……”

“被邪气影响了?”我想到昨夜蓝大人从菖蒲姐身上净化出的邪气。

“”应该……是吧?”菖蒲姐的表情有些难堪,“但总感觉这样想是在给自己滥杀找借口的说。”

“肯定是嘛!”明白菖蒲姐纠结什么之后,我登感轻松,“你看菖蒲姐你对着我和‘妖变’的阿萨都还在反复询问的说!——肯定那时候邪气还没怎么影响你!再说,你杀的都是山贼,而且还是被邪气侵蚀了的坏人,你又是被邪气影响了的,怎么能算是滥杀犯错?!”

“你这是从结果来说,”菖蒲姐摇摇头,“刚刚我一直在想——若是我们碰到的不是山贼,若是一群只敢偷盗抢劫,不曾伤及无辜的贼人,我不就是在……”

“结果是好的,你又不是故意的,这就好了嘛!哪有那么多‘如果’?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想想未来的事哦!啊——不对!”稍微思考了下,我改口道,“多想想眼前的事!”见菖蒲姐表示诧异,我进一步解释道,“未来?呜……一大堆难题,人家根本不敢想的说!所以就按道经上说的,顺其自然最好嘛。

“嘻!”听了我的解释,菖蒲姐阴郁的神情终于开始缓和,“蓝大人说的没错——”话刚出口她便发觉不妥了,急忙用手掩口的同时和我一起担心地往身后看去。

还好,阿萨那个白痴一直在专注自己的事,见我们停下脚步,他便自顾自地拿起画笔和绘画板,忙着回忆“梦中情人”去了。

“呼……还好还好。”我夸张地拍拍胸脯,活跃气氛地轻松道,“还好这变态没听我们说话。”

“大人说的没错,”确信没向阿萨泄露消息后,菖蒲姐接着说,“我确实不像个姐姐来的——刚刚小樱你说的话更像个姐姐哦!”

“嘿嘿……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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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菖蒲姐你问阿萨和我的关系?”

“是呀!”情绪恢复过来接着赶路后不久,菖蒲姐便好奇地眨眼问,“虽然带着阿萨好处多多,可他的性格——你怎么能忍得下去?”她斜眼看看依照我们的命令,再次亦步亦趋地跟在距我们二十米附近的阿萨,轻声问,“你们……不会是恋人吧?”

唉……果然是这个问题。

刚来东方时,对外说阿萨是我弟弟,可我是继承了母亲的东方人容貌,而阿萨是一副标准的西方人脸型,扮演姐弟不是很像,在丁帅府还因此被怀疑别有用心。所以这次来瀛洲,我们就简单地互称同伴。可这样一来,就很容易被人误会成“恋人关系”

也是,在外人看来,能容忍这个变态在身边的,除了是他姐姐,也就是他的恋人了。(妹妹是绝对不会容忍这么个变态哥哥的!我确信!)

可要我对外承认阿萨这死变态是人家的恋人?!假扮的都不想!

“怎会怎会怎会?”我连连摆手,“他就是同伴,普通的同伴而已!”

“普通同伴会跟着你来东方涉险?”菖蒲姐满脸的不信,“那么变态你能容忍?!”

“……”

额……这个倒是……但……要说阿萨和我之间的关系……又很复杂……嗯……该怎么说好呢……

“不过要说是恋人又不大像,”正当我犹豫该怎么解释之时,菖蒲姐又说,“本来姐姐我以为你们是恋人来着,可昨晚那一幕——”说着她又瞟了一眼阿萨,确信专注边走边画梦中情人的他没在偷听后接着说,“你一点反应都没,都不吃醋——所以姐姐我也就奇怪了。”

昨晚那一幕?!啊?!哦!是阿萨被蓝大人“祝福”的那一幕。

“我们不是恋人哦——真的!”随着菖蒲姐的眼神,我也看了阿萨一眼,“我和他之间关系很复杂的……”

“不方便说就别说哦!”菖蒲姐体谅地笑笑,“姐姐就是好奇一问,不方便——”

“也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啦……只是太复杂,详细说的话估计要说上大半天……”稍微侧头想想,“嗯……也许一天能说完就不错了……”

“这么复杂?!”菖蒲姐眼睛一亮,对我和阿萨的关系更感兴趣了。

嗯……确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索性借这个机会全部向菖蒲姐坦白了罢。

于是,一路上,我向菖蒲姐讲述了我的一切。我的事,雷斯的事,还有,阿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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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用不了一天,可也是边走边说直到日暮西山——苦思一天不得“梦中情人”样貌的阿萨自觉地在小溪边抓鱼,由于旅途美食这一块是阿萨独自准备的坚持,所以乐的清闲的我和菖蒲姐便坐在小溪上游,继续日间没聊完的话题。

“嗯……也就是说,樱你心里只有你弟弟雷斯,阿萨知道这件事还一直追你,雷斯知道阿萨在追你,也知道他和你一起来东方?!”耐心听我讲述完一切的菖蒲姐皱着眉,“听你说你弟弟雷斯身边还有一堆女孩?!好乱!”

“呜……是好乱……”经菖蒲姐这么一总结,我也觉得乱七八糟的说。

“那你将来呢?”稍稍沉默了一会,理清思路的菖蒲姐又问,“虽然你说你不大在意未来……可……可……可我还是想知道,你将来是一直和阿萨在一起还是和雷斯?”

“我……没想过的说……”我沮丧地垂下头。

有……将来么?将来又会怎么样?老实说……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明明只是来东方找解除雷斯身上诅咒的方法的(至今毫无头绪)。结果现在——又要帮师父白随云找到解开束缚东方大陆封印的方法(束缚整个大陆的大封印吔!就凭我这个小小的,连基础都掌握不全的小道术师?!),还被蓝大人委托消除邪龙子殷在瀛洲造成的影响(蓝大人的委托啊!那么强大的,拥有神明般力量的蓝大人都做不到——也可能是不想做——的事,我又能做到多少?!),这么多毫无头绪的任务,每一件在西方佣兵介绍所都算得上是超超超超S级的任务的!就拿解开东方大陆封印这件事来说,这可是师父他们整个白家找寻了不知几百年都无果的事,人家这短短几十年的人生,又能找到些什么?

就算……就算……就算我运气实在太好,有生之年所有的事件全部解决了,可……到那时……说不定人家都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婆婆了吧?那……还会回去找雷斯么?也许那时候雷斯早已和拉格西丝成婚,也许正和露丝雅隐居亚述森林,也许和长大的小露卡一起快乐地周游世界,到那时,雷斯身边……还有我的位置么?

我……以后……也一直会是他的姐姐吧?

“看你的样子,你还是想和雷斯在一起呢!”

“啊?!”菖蒲姐的话语让我从沉思里回到现实,“是……吗?菖蒲姐你怎么看出来的?”

“都写在你脸上了啊!傻瓜!”菖蒲姐随手捞了捞脚边的溪水,猛弹到我脸上(好冰!),“那么明显,谁看不出来呀——你刚刚一直在低头,看都没看阿萨一下!”

是么?啊……这一说还真是。

“幸亏他是个恶心变态,”见我没否认,菖蒲姐抬眼看看不远处已经开始认真烤鱼的阿萨,嫌弃道,“甩了他也没什么好内疚的,要他是个像雷斯那样正经的男人,那么不辞辛苦,那么千里迢迢地陪你那么久……要是姐姐我,就不好意思拒绝他了呢。”

意思是,因为阿萨是个变态,所以甩掉他没什么可内疚的是么?

额……我该向菖蒲姐说出阿萨的真相么?

那个,连我都不是很清楚的真相?

“嗯……”稍稍犹豫了下,我决定还是向菖蒲姐解释,不为别的,只是希望菖蒲姐不要真的把阿萨当成个恶心的变态,“其实……其实……其实吧……”我认真地错着词,“其实阿萨他并不是表面上的那种变态。”

“他内里更变态?!”没想到我的话起了反效果,菖蒲姐吃惊地瞪大了双眼,“天?!那有多可怕!”说着她心有余悸地瞟了眼不远处阿萨,本能地往我身边缩了缩。

“不是啦不是啦!”我笑道,“是好的一面哦!”

“好的一面?!”菖蒲姐满脸怀疑地又看看阿萨——他一手烤着鱼,一手正对着自己的画作傻笑。

顺带一提,路上菖蒲姐曾经好奇地偷看阿萨的作品——不是现在“梦中情人”的那张,而是阿萨经常拿出来绘画记事的素描本——里面不是全部,但至少有八成都是他见过的女孩,裸体的……。

“是呀!其实他人并没有那么糟……虽然确实是个变态……”确实有关阿萨这个白痴笨蛋加变态的事,是很难解释明白的,最麻烦的是根本不知从哪里其他为他辩解,猛然间,我想到昨晚的那一幕,“蓝大人不是说了吗?他很纯洁的——是忠于欲望,又死抓着愿望的那种纯洁。”

“你懂那句话的意思?”菖蒲姐愈发困惑了,“我还以为蓝大人是在讽刺他呢。”

“起初我也以为是讽刺,可后来想想,也许蓝大人比我看的都透彻——阿萨以前曾自豪地宣布过,说他是个变态,是个堂堂正正的变态。”

“以变态自豪?!那是超级变态!”

“不是那个意思啦!我的意思是……阿萨是个变态没错,可……不是那种真正的变态,不是那种纯粹的变态,虽然他是个变态,是个有些白痴的变态,但……嗯……啊……总之……是个变态。”

“额……小樱你这么说有区别么?”

菖蒲姐更加厌恶地看了阿萨一眼。

后者这次发觉到了菖蒲姐的视线,抬眼回望了下,咧开两排洁白的牙齿,傻乎乎地笑了笑,又低头看思索自己的画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