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陋,恶心,腐烂的山贼人头。

微微颤动的,双眼闪着幽紫蓝光,活动迹象还未停止的饿鬼之头。

菖蒲姐在它的眉心贴上了符咒,四周布下了由同样符咒组成的术法阵。

然后,小心翼翼地施法,认真仔细地吟唱。

渐渐地,随着菖蒲姐的吟唱声越来越高,饿鬼之头也开始更加不安的抖动,抖动,抖动,忽然,它发出一声似乎很无奈的叹息,一道细小的紫蓝邪气从饿鬼之头的鼻腔里钻出,缥缈地,旋转着想要外逃,可菖蒲姐提前布下的术阵完全封住了它的退路,不久,本就缥缈无力的它,像一只被太阳晒干的线虫一样,被吸引着,缓缓地落上了饿鬼眉心的符咒。

符咒闪了下光,之后很快被紫蓝邪气污染,闪出的红光也渐渐变成紫蓝,紫蓝……

“好厉害的家伙!”此时菖蒲姐却放松地呼了口气,右手一举,“起!”

紫蓝的符咒瞬间红光大炽,同时快速地点燃自己。

那越燃越烈的火苗,带着符咒,连同饿鬼那不再颤动的头,一起净化殆尽。

“是邪龙的邪气吗?”虽然心里已大致有了结论,但我还是谨慎地想要确认。

“早就该发现的,可恶!”菖蒲姐有些恼怒自己地叹了口气,“明明被超度了还那么快变饿鬼,体内没邪气才怪!我真笨!真笨!真笨!唉!笨死了!”

“……”

“我知道邪龙怎么失去踪迹的了,小樱,谢谢你!”还没等我出声安慰,菖蒲姐又神色凝重地说,“原本姐姐我和同门只是在追踪巨大的邪气,可哪里想到它会把自己变成龙蛋?而且不仅仅变成龙蛋,可能就像你说的那样,邪龙它失控了——它想要把力量凝聚到蛋里,可结果却是:它的力量随着邪气一起失控四散!”她回忆着之前的情形,“当时姐姐我只是忽然发觉追踪着的邪气突然增大,大到远处突然多了一座邪气大山一样,然后不久大山消失——连一直追踪的邪气都不见了。”

“嗯……四散的邪气太过细小,菖蒲姐你们离得太远,自然察觉不到,就像你们东方的一句成语‘化整为零’是么?”我问。

“是呀!”菖蒲姐点点头,看向饿鬼灰烬的神色更加凝重,“邪气这么四散,又会到处侵蚀,像瘟疫一样——很明显这群山贼就是被邪气侵蚀的——那下面该怎么办?到底散播了多远?有多少人受害?该怎么净化?可恶!该死的邪龙!”

“对不起……都是我们的错……”听菖蒲姐这么一说,我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那么一小点邪气,都能让被超度后的山贼很快地变成饿鬼,若是邪气再多点,又会怎么样?

在灵力那么稠密的瀛洲,若是邪气和代表瀛洲自然之力灵力混合,又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都是我和阿萨把邪龙赶过来的,若不是我和阿萨追得紧……

“不是你的错哦!”菖蒲姐拍拍我的头,安慰道,“小樱你不是说邪龙是过来找什么‘娘娘’的吗?就算你们不追,他也会过来的。再说,现在又不是纠缠谁对谁错的时候,”说着,菖蒲姐看向不远处一直重伤不醒的货郎,“我们还是期待这人快点醒,好让我们知道怎么去找邪龙!只要能杀了邪龙,它散播出的邪气应该也会消失的。”

“对!”此时我又想起一句东方谚语,随口道,“擒贼先擒王!”

“嘻!”菖蒲姐嘻嘻一笑,“小樱你这东方谚语说的,真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本来就是中原人呢!”

“嘿嘿……还好吧——”正想表示尴尬,忽然曾经熟悉的感觉袭来,让我不仅浑身打了个颤。

“怎么了?”见我神色不对地四周张望,菖蒲姐也跟着转头四下搜索,”你发觉什么了?”

“有人……在看我们,”我茫然地看着四周漆黑的一片,“从我和阿萨登岸开始,就时不时地有什么在看我们——现在它又来了,”

“有……吗?”菖蒲姐却没什么感觉,“在哪里?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我也不知道在哪里,”我摇摇头,“可我确信现在‘它’在看我们!——菖蒲姐,你们瀛洲是不是有什么隐藏身形——”

“式神召唤!”不等我说完,菖蒲姐已然召唤出小火狐,“小稻!去四处看看!”

“呜!”小火狐灵敏地耸动了下鼻子,毫不犹豫地往我们视线左面扑了过去!

“在那里!”菖蒲姐抓起长弓一跃而起,“小樱!准备!”

“啊啦啊啦啊啦——”黑暗中传来一个甜甜的成熟的女声,娇笑着,“嘻!这么简单就被发现了?你好坏哦——!小叛徒!”

隐约地,在我们眼前不远处,似乎空间被劈开一样地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门,门里,款款显现出一名身穿古典长袍的神秘女子,优雅地一弯腰,顺手将昂首凝望她的火狐小稻揽在怀里,先用修长的手指旁若无人地微微逗了逗似乎想要撒娇的小火狐的鼻尖,然后,“自己去玩吧!小叛徒,嘻!”女子甜甜地笑下,抱着小火狐的双手轻轻一送——火狐小稻发出一声欢鸣,迅速化为点点红光,很快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你……是什么人?!”眼见自己的式神被对方轻易地收服送还,菖蒲姐脸色铁青,她紧张地拉开长弓,用弓箭直直地对着来人,“你有什么目的!?”

“妾身……是什么人?嘻!”神秘女子微微侧头想了想,继而狡黠地一笑,露出洁白的两排白牙,“一定要妾身告诉你吗?小丫头?”

猛然间,甜甜微笑着的神秘女子周身气氛一变,那强大的气场就像是有万千把冰冷刺骨的刀剑向我们席卷而来,那一瞬间,完全呆立的我们似乎要被切碎、被蹂躏,再被撕扯成一片片不断颤栗着的碎屑,似乎,连灵魂,也将在这强大的气势之下,被完全地,打入永远充满痛苦和绝望的地狱。

不能动弹,不能开口,不能呼吸。我们就像在悬崖边面对凛冽地随时将我们扯飞的寒风,在火山口正对即将将我们烧烬的岩浆,在狂风骤雨的船上面对怎么也看不到天空的巨浪。

惊慌,恐惧,绝望,完全地,完全地……

“嘻嘻!好像吓到你们了呢!”神秘女子又是甜甜一笑——

陡然间,她气场又是一变——那是和煦的阳光,希望的颂歌,勃发的万物,神明的,恩赐……

神明?神明?神明?

对!她就是神明,她就是受万众敬仰的神明,那凛然威压的气场,那温暖一切的气场,那凌驾世间万物之上的气场——即便她不是神,那也是不亚于神的存在,足以和神并驾齐驱的存在……

“咯咯咯……”忽然神秘女子笑的更开心了,“小丫头胆子好大哦!竟然还敢怀疑妾身是不是神,唉,”说到这里她幽幽地叹了口气,那是足以勾走周边所有人魂魄的哀怨之气,“要是小丫头你能像你姐姐那样,直接跪拜就省事了哦!”

身边,原本紧张拉弓戒备的菖蒲姐,已在我不知不觉间双膝跪地,头也不敢抬地跪拜起来。

来人,能看透我心里想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