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沙伊,现在去哪里?”赶在城门关闭前送出大胡子李·奈阿斯后,负责驾车的娜乌加开心地喝了口从酒吧带出的白葡萄酒,然后问,“你说的那个朋友住在哪里?”

“按我的指示走就好了,”我不耐地挥挥手,“先去卫城区。别多问。”

“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娜乌加毫不介意地一拉缰绳,兴致高昂道,“走哦!”

虽然有了“名不副实的近卫队长”这个外号,但今天确实是娜乌加最开心的一天。

话说,不论是谁,一天之内忽然获得如此高的身份地位,可以服侍最感激最崇拜最尊敬的国王陛下,还能趁机推荐自己的好朋友兼恩人与国王见面……另外,如此静谧凉爽的秋夜,驾着豪华气派的马车,再加上身边随手就能拿起的葡萄酒,即便酒性平淡,也足以让人沉醉。

再让她多开心一会吧。

扭头看看渐渐关闭的城门——有可能碍事的大胡子已经被我派去送信,短时间应该赶不回来。虽然大胡子向我保证只是想凑热闹,可为避免意外,我还是以“给你个赚大钱的机会”这个表面上的理由支走了他。

信送不送到无所谓——相信大胡子自己心里也清楚我派他出城的真正目的,可他还是毫无怨言地听话深夜出城,是想为了向我证明自己的合作态度?还是另有打算?

懒得管,也没必要管,没有什么事是万无一失的,既然赌局已经接近尾声,那不妨在大胡子身上再赌一把——赌他会继续看戏。

“喂,娜乌加,上石板路后直走,尽头右转。”在马车穿过广场,进入卫城区宽阔的石板大道后,我发出指示。“右转直走,那边是旧贵族区,有个宽十六米左右的古铁栅门——在那里停就好。”

“十六米?沙伊你的朋友是侯爵?”经常送货的娜乌加显然知道塔耶克贵族宅邸的等级规制。

“恩,差不多。”我淡淡地回答了句,然后看看身边一直专心帮我擦拭天枪的希丝提拉。

她拿着绒布,仔细认真地地擦拭着一直藏在武器货柜盖子里的天枪·伊莉丝。一下,两下,三下……那么地认真,那么地一丝不苟,那么的……忧伤。

看来她已经预感到即将发生的事了呢。

“还愿意跟着我么?”微微凑近她耳边,轻声问。

“……”将专注的视线从天枪·伊莉丝上转移到我的身上的双眼,是那样的忧郁和凝滞,慢慢地,希丝提拉抿了抿嘴唇,肯定地点点头。

“若是不愿意……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我侧眼看看在前面兴致勃勃驾车的娜乌加,又看看忧郁的希丝提拉,“接下来我一个人能行,不用勉强自己的。”

顺着我的视线,希丝提拉也看了看娜乌加,然后毅然决然地摇摇头。

“好吧,”我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凑在她耳边低声道,“那下面你要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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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夫人今晚不见客!”不出所料,侯爵府大门的门房一口回绝了我这个平民想要进门的请求。

“不见可以,”面对门房的无礼我也懒得下车,只是拿出沙蛇之戒,命娜乌加递过去,“把这个交给侯爵夫人!”我命令道,“若她还是不想见,我立马就走!”

门房不认识我,但高价的戒指他还是认识的,略带惊讶地看看戒指又看看我,扔有困惑的门房终于决定按我的吩咐去做。

很快,得到指示的门房又奔了回来,一声不响地打开大门,半弯着腰,对我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也不带路,切!”进了旧贵族区就没好心情的娜乌加扭头啐了一口。

“他是有原因的,”我淡淡解释了下,“按我说的走——穿过庭院,靠左有条通往树林的小路,顺路走,大概要转上六个弯,你会看到一栋房子,我们就在那里下车。”

“你不是去见侯爵夫人?”娜乌加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又抬眼看看庭院深处若隐若现的正屋,“不去那里?”

“我们去偏房——侯爵夫人会在那里见我的。”

“切!一个破宅邸搞那么麻烦干什么?”

“呵呵,照我说的做就好。”

和记忆中的一样,很快我们便来到侯爵府的偏屋,门口,早有执事垂手侍立。与得到命令的门房一样,恭敬不发一言地将我们三人引进客厅后,又一声不响地退出房门——连待客用的茶水都没端来。

“这些死……贵族,真够神秘的!”骂“死”这个字的时候娜乌加瞟了我一眼,显然顾忌到侯爵夫人是我朋友的这件事,可口无遮拦的她还是忍不住接着抱怨,“连水都不准备,就这么瞧不起我们吗?!”

“不是瞧不起,”就在娜乌加出生抱怨之时,一个沉稳又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是这里一般没人会来,所以一时没什么准备,”说着话,客厅的门开了,半遮着面纱的拉娜侯爵夫人稳步走进房间,身后,还跟着克莱姆公爵,“沙伊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好久不见,”安躺在之前坐过的沙发正中,我微微向她欠欠身,“侯爵夫人好,公爵大人好!”

“这两位是……”原本克莱姆公爵想要替拉娜侯爵夫人发问,可被拉娜侯爵夫人拦住了——显然,她还记得上次和我交谈时的小插曲。

“这是我的女奴,希丝提拉,”我介绍到,“至于这个无礼之徒——就是新晋的特兹国王亲卫队队长,娜乌加。”

无礼之徒——因我不客气的介绍,娜乌加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而拉娜侯爵夫人和克莱姆公爵,则是在我的介绍下很是厌恶地看了看娜乌加。

“沙伊先生这么晚来此,”厌恶归厌恶,拉娜侯爵夫人很快又将视线转到我这里,“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很生气,”无视她的问话,我直截了当地问道,“是么?”

“沙伊先生您说的是……”

“我也很生气,”说着我瞟了对我的话困惑不解的娜乌加一眼,“我觉得和侯爵夫人您的愤怒差不多。”

拉娜侯爵夫人刚进门的时候我注意到了她端在腹前的双手——虽然由白纱手套遮着,可右手手背有明显的凸出,隐约还有些暗红。显然是受了伤,仅仅作了临时包扎的样子。

而这个时间,能让高贵的侯爵夫人受伤——只有一种可能:她怒不可遏,控制不住自己地乱砸东西,不幸割破了手。

“沙伊先生您什么意思?”拉娜侯爵夫人语气不变,脸色却冷了下来。

“首先我想问:现在在正屋客厅做客的那些人,值得我们信赖吗?”无视她的不悦,我接着说,“若是值得信赖,不妨请他们一起过来见面,若是不值得信赖,那……”我笑了笑,“还请侯爵夫人现在、立刻、将他们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