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祭典,这是雨季过后塔耶克的传统节日。

在绵绵的阴雨中蛰伏了两个月的人们,趁着祭典振作精神,开怀欢唱抒发胸中的憋闷后,可以更加充满激情地投身到各自的工作中去。

而祭典的筹备,也是消耗在雨季中积存的物资,同时鼓励各路行商将各种货物运往塔耶克的好方法。

而……据我所知,自从特兹当上塔耶克国国王后,例行的夏日祭典又多了更重要的一层意义——为特兹国王庆生。

好巧不巧,特兹的生日正好在雨季后的第一个月圆,因此虽然这个受国民爱戴的节俭国王没有特意要求国民为他庆生,可他当国王这几年来他的国民都把夏日祭典当成自己对国王表示感谢和忠诚的节日。因此,塔耶克的国民——特别是被特兹解放后成为国民的新国人,对夏日祭典的重视远超过教会的圣子降临日。

作为传统节日,遵照传统自然是塔耶克人展示自己的舞台;作为国王陛下的生日,爱戴国王的国民自然想要将祭典办的热闹奢华。然后……就有了一丝遗憾。

对新国人来说是十分憋屈的遗憾。

对新国人来说是不得不向曾经贵族阶层的卫国人低头的遗憾。

对新国人来说是短期无法凭自己双手弥补的遗憾。

因为——新国人没钱。

想想也是,大多数新国人都是被解放的奴隶,身无分文白手起家的他们再怎么努力,就靠这仅仅几年的时间,绝对挣不过卫国人那群贵族几代人积攒的财富。虽说新国人里也有不少商人和手工业者,虽说塔耶克的国政也向新国人倾斜,可整体上新国人的财富还是和卫国人之间差距甚大。

钱不够,自然祭典的规模就不大,再加上两种国人之间互相轻视,导致整个塔耶克皇城枯鲁索的夏日祭典清晰明了地分为两个部分——繁华奢侈的卫城区祭典和节俭寒酸的新城区祭典。

卫国人炫耀,炫耀自己居住在环绕王城的卫城区,是国王陛下的贵族,是特兹国王信赖的卫国人。所以打着为特兹国王庆生的卫城区的祭典繁华且奢侈。足以配得上一国之君的生日。

新国人努力,努力回报特兹国王解放自己的恩情,努力想要获得特兹国王的赞许,努力想要告诉特兹国王:我们新国人,才是真正值得陛下信赖的国民。与卫国人的钱财相比,新国人能拿出来献给国王的,只有新国人的忠心。

所以新城区的祭典节俭且寒酸,不过民众对特兹国王的欢呼远远高过表面繁华的卫城区。

能献给特兹国王的只有忠心——这是新国民的自豪,也是他们的遗憾。

特别是每年祭典结束之日的晚宴特兹国王都在卫城区用餐时。

如果……我们的金钱再多些,如果……我们的物资再丰富些,如果……我们也能准备得上不亚于卫国人的晚宴,那我们……就有脸去邀请国王陛下在我们新城区用餐了。

虽然每年特兹国王乘坐游行花车参加祭典之后都对新城区的建设和变化大加赞赏,可对于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切献给国王陛下的新国人来说,不能为自己爱戴的国王陛下准备一场符合陛下身份的庆生会;不能为自己爱戴的国王陛下准备一场符合陛下身份的晚宴;不能为自己爱戴的国王陛下准备一场卫国人完全比不上的祭典,这是多么地遗憾和憋屈啊!

不过今年不会了。

因为有我,

有我——拉格·风·沙伊这个捐赠十万金币现金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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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伊你确信你要捐赠十万金币?”虽然我已经明确表示,可谨慎的纳劳会长还是仔细地确认,“为夏日祭典?”

“是的,”我点点头,补充道,“是新城区的夏日祭典——要是不够的话我可以再追加五万金币。”

“大人您不能这么做!这可是十五万金币!”瓦拉比那在一边焦急地扯着我的衣袖,“我们哪有那么多现金?!我们罗恩商会的钱不能这么浪费!”

“闭嘴!”我恼怒地一挥手——可惜残废的我根本没力气甩开瓦拉比那,“不是有二十万现金么?给你留五万了!”

“这也不行!我是商会负责人!”瓦拉比那涨红着脸声嘶力竭地叫道,“我不能让您这么挥霍!这可是小人辛苦攒下来的……这可是我们罗恩商会的钱!”

靠不住的家伙,又开始自以为是了。

“冷静点!”我用空着的手抓起酒杯向他泼去,“记住了!现在的负责人是我!”

“可您也不能——”

“你可以现在就写信去问约翰·罗恩,”我冷冷道,“我是受你们商会少主的委托来做你们商会负责人的,别忘了我给你的信里约翰·罗恩是怎么说的——你可以现在就派人去问他,看他支持你还是支持我?!”

瓦拉比那呆立了半响,显然想起了上次因怀疑我而去向约翰·罗恩询问的结局。知晓自己商会少主兼会长的约翰·罗恩一定会无条件支持我的瓦拉比那,最终无力地垂下了想要阻止我的双手,掩面哭道,“……十五万金币……那是我几年经营的心血啊……”

“抱歉,会长先生,”我不再理会瓦拉比那,冲着纳劳会长自失地笑笑,“瓦拉比那不听话,让您见笑了。”

“沙伊先生,您真的没开玩笑?”经过瓦拉比那这一闹,纳劳会长已然确信我的捐赠,可还是谨慎地问,“您不再考虑下?”

“没什么好考虑的,这是我的承诺,”说着我又看了瓦拉比那一眼,“不过就像刚刚会长先生您看到的,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十万金币捐赠就够了——当然万一要是不够,我沙伊还是很乐意再追加捐赠五万的。”

反正这十五万是之前我和约翰·罗恩从塞拉港“贪污”来的钱,用起来一点都不心疼。

“这我明白,”纳劳会长点头的,“为了照顾瓦拉比那先生么——呵呵……真没想到沙伊先生您这么大手笔,我可以问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为了给特兹国王以及塔耶克的新国人留下好感,”我笑着说出早就想好的解释,“会长先生您看——我不自量力和贝鲁莫的竞争已是一败涂地,等着我的结局只有两个,要么被拉绒哈克商会吸纳,要么被会长先生您驱逐出境——不论是哪个结局,我沙伊都没资格再做行商了,是么?”

“确实,”纳劳会长点头赞同道,“失去名声的商人也就失去了生命——沙伊你说的对。”

“名声可以失去,金钱也可以失去,”我勉强苦笑了下,又故意瞟了莱纳哈克一眼,“可作为男人,我怎么也不想失去自己的尊严——特别是面对想要抢走我提拉的拉绒哈克商会。”

“我没想……”莱纳哈克急急地想要说话,可一时又不知该怎么辩解,最终,只得放弃地说了句,“我只是想再见提拉小姐一面……”

“这还不够么?!”我冷笑一声,“被你们商会吸纳,我和提拉都变成你们商会的奴隶,我也就失去将提拉留在身边的理由,就算我不想,你那个宠你的师傅贝鲁莫,他不会找理由将我和提拉分开么?若是不被你商会吸纳——”说着我故意停顿了下,用哀伤不已的语气接着说,“我被驱逐出塔耶克,失去行商的名声,最终,穷困潦倒的我也没法给提拉幸福……”

“那这和你捐赠有什么关系?”至今没搞懂联系的李·奈阿斯忍不住插嘴问。

“你们也知道的,提拉是我的女奴,”我微笑了下,“自从来到你们塔耶克,她对你们那位解放奴隶,给奴隶们过上自由尊严生活的国王陛下钦佩不已——反正我商战已经输了,不如输的更彻底些,我会拿出我在罗恩商会所有的存款,为提拉办一场最好的,用来感激解放奴隶的特兹国王的庆典……就当是我作为商人沙伊为提拉做的大事吧……老实说,自从发觉我爱上提拉后,我很后悔,很后悔以前对她太苛刻,对她太任性,太不懂得体贴她了……趁我现在还有钱有能力,再为提拉做件让她开心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