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些了?”明白贝鲁莫思路后,已然没有悬念的我有些无趣地拈起一粒花生,放在手中把玩着,“那贝鲁莫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是?”

“沙伊,”贝鲁莫微微叹了口气,劝说道,“输了就是输了,你最好输得有风度些。”

“输了?输在哪里?”我故作不解地侧了下头,恍然大悟状,“啊——你是说我羞辱你们拉绒哈克商会,借以提高自己名声的手段被你识破了?”

“你以为呢?”

“被你识破了,之后,我会怎么样?”我看了一眼自从和贝鲁莫交锋以来,一直垂手立在一边保持沉默的瓦拉比那,“喂,瓦拉比那,你知道么?”

“沙伊先生您恶意陷害竞争对手,根据塔耶克法律,您将不得在塔耶克进行和商业有关的一切行为,”瓦拉比那恭敬地答道,“另外,一旦拉绒哈克商会将您的不齿行径公开,那很可能不论在哪里,名誉尽失的您都无法经商。”

“听起来蛮严重的,”我笑着看向贝鲁莫,“难怪副会长大人亲自求见我——是想给我个机会?只要我主动公开向你们拉绒哈克商会低头认错,就可以免于责罚?”

“不仅仅认错,”贝鲁莫冷冷道,“你还要退还莱纳高价购买的大猫眼石项链,以及购买项链的三万金币。”

“我记得莱纳哈克竞标价是两万七左右,怎么是三万了?”

“多出来的是利息。”

“可……”我再次微笑,“我是个小小的行商,三万金币,我从哪里凑?而且,我这个废人,就算把我卖了也不值三万金币啊——也许十金币都没人要。”

“艾夏商会和希阿鲁商会都会要你的,”贝鲁莫稍稍昂了昂头,显然早已考虑周到,“他们也参与了你的诡计,若是不想因你而让自己名声受损的话,我相信他们愿意出这个钱。”

“不愧是商界前辈,你考虑得真周到。”我揶揄他,“还真为我着想。”

“沙伊你还是老实点吧,”明知我在揶揄他,贝鲁莫还是摆出一副前辈教训后辈的面孔,“你别以为那两个商会会陪你玩到最后——商人世界只有利益,没有朋友——就算你和他们交好,一旦自己商会利益受损,他们可是会毫不犹豫抛弃你这个小行商的。就算——”说到这里,贝鲁莫眼睛瞟了一下站在一边的瓦拉比那,“就算你有罗恩商会做靠山也翻不了身!”

“哦?你看出来了?”

“你刚刚问瓦拉比那,不就是为了提醒我你背后是罗恩商会么?”贝鲁莫冷笑,“你以为你的现钱存在罗恩商会,罗恩商会就会为你这个小行商出头了?”

“我不需要别人为我出头。”

“你当然认为自己不需要,”贝鲁莫接着冷笑,“我知道你是没落贵族,在塔耶克也有些人脉——连城镇守卫都不敢动你。可你总不可能在枯鲁索城呆一辈子吧?”

“你连城镇守卫那里都去了解了啊……”我叹了口气,“这么细致……那我不是全被你看透了?”

“没错!”

“那我只能公开道歉,顺便倾家荡产,哪怕卖身借高利贷也要还你们拉绒哈克商会三万金币?”

“你明白就好!”

“没其他路可选吗?”我又问,“交涉一般不是会有条相对差一点的路可以选择么?”

“确实有第二条,”因我的示弱,一直冷峻着脸的贝鲁莫终于露出微笑,“我们拉绒哈克商会也不喜欢将你这种小行商逼到绝路上——道歉,然后加入我们商会。”

“包括我所有的财产?”

“这要看你的财产值不值三万金币了。”

“那我加入你们商会不是就一无所有了?——这不就是卖身吗?”

“你加入的是大陆第一商会!”贝鲁莫很是自豪地提醒我,“加入后你可以做我的学徒,以你的能力,我们拉绒哈克商会里会有你一席之地的!”

“呵呵……”我笑道,“看来贝鲁莫你对我评价很高啊。”

“能耍弄莱纳的行商我不认为是个白痴。”

“那我的女奴怎么办?一起加入你们商会?”

“这个当然!”

“这倒是……”我微笑着点头向他致意,“似乎这样一来所有的难题都解决了——拉绒哈克商会找回面子,我也有了更大更广的行商舞台,顺带,你还可以用我来警告艾夏商会和希阿鲁商会——和你们拉绒哈克商会作对只会倾家荡产!”

“沙伊你能看到最后一步,脑子确实聪明!”贝鲁莫再次微笑了下,这次,是赞赏的微笑。

“可是还有个问题,”从贝鲁莫那里该了解的都了解了,我也就懒得继续和他废话,“这个问题不解决……我觉得我还是没法同意你的提议。”

“什么问题?”贝鲁莫愣了下。

“刚刚你说,‘能耍弄莱纳的行商我不认为是个白痴’,是么?”

“没错。”不明白我提这句话意思的贝鲁莫微微皱了皱眉。

“你说……像我这个不是白痴的行商……”一边说着话,我一边伸手摸起希丝提拉离去时留在桌上还没喝过的酒杯,然后——右手一抬,将整杯水酒全部泼向贝鲁莫,“那我怎么愿意给一个白痴作学徒?!”

“沙伊!你!”猝不及防的贝鲁莫被我泼了个正着,胸前那高档面料的执事服登时湿了一大片。

“虽然我是个小行商,”不等他有进一步反应,我高声道,“可还从没把你们拉绒哈克商会放在眼里——刻意设计羞辱你们拉绒哈克商会?哈?!你当你们商会很了不起吗?!你以为所有行商都嫉妒你们这第一商会?!以找机会贬低你们第一商会为荣?!哈哈哈!笑话!”说着我拄过手杖站起身,“你们根本不值得我特意设计去挑战——就算是羞辱莱纳,也是他不知好歹主动想要抢我的女奴!”

“……”

“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事件的全部?所以说你是白痴!一个有着受害妄想症的白痴!”对着眼前涨红了脸,努力思索想要找回破绽的贝鲁莫,我一点都不给他机会,“你以为你的推理很正确么?哈!诺——”我指了指坐在角落里一直微笑着观战的李·奈阿斯,“希阿鲁商会会长就在这里,你可以去问问他我和他在拍卖会之前认识不认识!——还有那只魔法睡猫,你这年老前辈的脑子要是还有用的话,就会看出那家伙一直在给我添麻烦!羞辱拉绒哈克商会来提高自己名声?哈!你不会老年痴呆到连我做什么买卖都不知道吧?!我是刀剑商人!卖的是高质量刀剑,和你们拉绒哈克商会的经营业务有交集吗?!——就算我想要贬低对手提高自己的名声,也该去找和我一样的刀剑商人,而不是找上你们这种什么都卖的杂货铺!大白痴!”

“你发火太刻意了吧?”不愧是商界前辈,在这种被酒水泼了一脸又被我一顿谩骂的情况下,贝鲁莫竟然很快冷静下来,“你在掩饰什么?”

“刻意发怒?!掩饰?!哈!”我再次大笑,“怀疑被别人针对,是你的习惯么?——莱纳哈克抢我女奴不成,竟然派刺客来刺杀我——提拉也因此受伤——这么恶心的商会少主,和有着这么恶心少主的商会,我看见就想吐——要不是看看你这个莱纳哈克的师傅能玩出什么花样来,我早就让让把你踹出去了!前后说那么多,绕那么一个大弯,哈!贝鲁莫你不就是想要我和我的女奴一起加入拉绒哈克商会么——然后提拉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你们拉绒哈克商会少主的女人?!”

“再装也没用,沙伊——一个女奴而已,值得你发那么大火?”贝鲁莫依旧保持着令人佩服的冷静,“沙伊你在赌场可没像现在这样,这么在意你的女奴!”

哼,能被你从言语上找到破绽我就枉称“王国的智将”了。

“起初我是把她当成我的女奴,”我高声回应道,“可拍卖场她向我表白后,我发觉自己爱上她了——有问题吗?!老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