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人?”“白雷是倭人?”“难怪从没听说过这个白雷!”“怎么混进来的?!”“胆子好大!”看台上,众人纷纷议论,紧接着——“此等禽兽不如之辈,人人得而诛之!”人群中有人高叫。与此同时,“嗖!”一把钢杖飞到天意面前,“和尚!接杖!别跟他讲什么江湖规矩,杀了他!”

“对!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众人狂热得沸腾起来——就跟教会异端审判时的看客们一样,充满着狂热,充满着愤恨,充满着……杀意。

杀……我吗?为什么?

我是倭人?倭人是什么?

他们为什么那么仇恨?

意外的状况让我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也不知该怎么辩解,只能茫然地看向四周,看向涨红着脸,很是仇恨的陈天意缓缓拿起面前的钢杖——

“谁敢动手!”伴着一声熟悉的暴喝,关键时刻总能让我信赖的身影飞入看台,是阿萨,手臂还紧箍着丁铃,“樱,他们疯了,”堪堪落在我身边后阿萨说,“有丁铃在,先走再说!”

“呀——”看台众人一阵惊呼,“丁大小姐!怎么会?”

走?走去哪里?在这满是充满仇恨的东方人的异乡?

“阿萨……樱姐姐……你们……真是倭人?”临时被阿萨箍作人质的丁铃万分讶异次来回看着我俩,一行清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滚出,“阿萨,你真的……”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依旧带着茫然,我既像是问阿萨又像是自语,“我哪里是什么倭人?他们……是不是搞错了?”

“搞错了?!哼!”不想台上的陈天意听到了我的话语,异常愤恨地将手中钢杖往地面一插,“别再惺惺作态了!——刚刚那招‘拔刀术’足以证明你的身份!”

“拔……刀……术?”我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剑技,“这一招……叫拔刀术?”

“还装?!”陈天意又是一声怒喝,“都使得那么纯熟了,能不知道名字?”

似乎…有些印象,幼时母亲教我这招的时候好像说过这招的名字,不过那时候我还不会东方话,单纯记忆这招剑技的发音,根本不知道发音的意思,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就记忆模糊的我完全忘记了母亲教我的剑招发音。

现在被陈天意这么一说,好像幼时母亲确确实实是告诉过我,这招使用方式是拔刀,可好像是叫‘居合’什么来着,不过,发音和陈天意说的“拔刀术”并不一样。

“不,陈天意你错了,这招不叫‘拔刀术’,”自认为找到辩解点的我随即高声说道,“这招剑术叫居合斩,不是‘拔刀术’,而且我还没学会怎么收刀……”

“哈哈哈……”陈天意狂怒地大笑,“白雷你是在开玩笑吗?谁不知道倭人称最强‘拔刀术’为‘居合斩’?快点放开丁大小姐!乖乖受死!——若你不放,小僧不在意手上再多一个人的鲜血!”

疯了……不是说东方的和尚都很和善,不杀生的么?怎么现在的陈天意一副拼死也要将我毙于杖底的样子?

“你个死和尚脑子有病啊?!”阿萨忍不住大声提醒道,“用你那是光头看看她是谁!”他用空着的手指了指依旧不愿意相信阿萨会这么对待她的丁铃,“她可是丁大小姐!——你以为你杀了她丁帅能放过你?!话说……你不是来比武招亲的吗?老婆不要了?!”

“在大义面前……”不想陈天意根本不在意阿萨的提醒,反而双手横握钢杖,作出之前最强出招的姿势,“区区一个丁大小姐又算得了什么!”

“说的好!”看台上有人叫道,“和尚!说的好!”“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杀杀!”

陈“天意你说的对!”似乎众人的附和也让痛哭流涕的丁铃清醒了,她一边在阿萨的臂弯里努力挣扎,一边大喊,“别在意我!我是丁帅的女儿!能诛杀倭人,是我丁铃的功劳!来吧!杀死我,我才不要做倭人的盾!放开我!放开我!阿萨!放开我!”

“闭嘴!安静点!”丁铃意外的举动让本就习惯于对女孩子温柔体贴的阿萨大感慌乱,“嘘嘘嘘嘘!”他一边用力固定丁铃,一边在她耳边悄声说,“刚刚说了,借你一用,一会我一定会放你的,拜托安静点好吗?”

“滚开!阿萨!要么杀了我,要么放开我!我才不要做你们的盾!”——这是阿萨唯一从丁铃那里得到的回答。

怎么办?怎么办?面对群情激愤的众人,我和阿萨能怎么办?我们现在连怎么解释误会都搞不清,刚刚已经越解释越乱了,下面还能怎么解释?下面我们只能……

“算了,阿萨,放开她吧,”我对阿萨说,“一会你用魔法,我们一起飞走——等事情过去后我们再慢慢了解是怎么回事。”

“……好吧,再这么僵持下去也没什么用,”阿萨也跟着放弃道,“我数一二三,然后抱紧我。”

“恩……”

只能飞走了,可是……飞走,飞去哪里?瞬间变成东方人仇人的我们,又能飞去哪里?

“陈天意!——快动手!——他们要跑!”不想听到我们对话的丁铃再次大喊,同时反手死拽着阿萨。

“放开!放开!”阿萨急躁地想要挥开她,“再不放手我真会伤到你!”

“好!受死吧——!”陈天意跟着暴喝——

“都给我住手!”忽然间,整个会场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喝。那声音有如夏日的惊雷,震的在场众人都为之一愣,紧接着,一名身着白底皮革镶铜盔甲,头戴高缨银盔的军官跃上擂台,“丁帅有话要说!”

霎时间,看台众人一齐噤声,包括我和阿萨在内的众人一起齐刷刷地将目光盯在这名军官身上。

“吾乃桐州总督丁镜泉丁帅之副将黄定涛!奉将军之令!”军官高声自报名号,然后手中纸卷一展,朗声读到,“吾乃桐州总督丁镜泉,桐州本地人氏,蒙圣上错爱,驻守桐州海疆三十余载,与倭人大小血战百十余次,寸土未失,寸功未得,上负皇恩,下负黎民百姓,倭人屡剿不灭,甚为之憾,今自省守边岁月,倭人日见猖獗,更有擅使‘拔刀术’之剑术高手夹杂其中,普通军丁难以与之为敌。今本帅借比武招亲之名,召江湖年轻之俊才,盼其助我桐州军丁,共御倭人!在此本帅现行谢过!”纸卷读毕,黄定涛将纸卷一合,接着说,“丁帅还说,比武招亲优胜者,即为吾之东床快婿,亦是将来本帅抗击倭人的左膀右臂,此等俊才,怎能连‘拔刀术’都敌不过?!”说着,黄定涛用手向我一指,“这位白雷白少侠,便是本帅亲聘,熟悉倭人拔刀术之高手,白少侠刚刚也说了,他拔刀术尚未学习完全——连尚未学全拔刀术之白雷白少侠都打不过,试问他日若诸位中的某人成为本帅之女婿,如何与倭人对敌?!”

一席质问之语高声诵毕,在场众人均面露惭色,至于陈天意,更是不甘自责地垂下钢杖。

“啊?阿萨你们是被家父聘请的?”事情反转得太快,丁铃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那阿萨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当然!”环视众人后,黄定涛又说,“刚刚见诸位如此愤怒本帅也很欣慰,以诸位这同仇敌忾之心,以小女这面对倭人不惧生死,以陈天意高僧此等为大义而不顾身家,何愁倭人不灭?何愁海波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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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少侠,阿萨先生,这边请。”管师爷微笑着向我们作了请的手势,“丁帅想见你们。”

“啊……好的。”我点头答道。

黄定涛将军的一席话避免了事态的进一步恶化,众人由对我和阿萨倭人身份的愤怒转化为对丁帅的钦佩,我和阿萨也终于有了下场的台阶,简单向众人致意后,(其间陈天意还真诚地就误会我的事而道歉)阿萨放开丁铃,和我一起走下擂台。

“樱,最好小心些。”阿萨在身边低声提醒。

“恩,我知道哦。”

刚刚丁帅临时杜撰了聘用我和阿萨参加比武招亲,阻止了事态的进一步恶化,也顺便让女儿丁铃脱离了危险,可……精彩处理事件的背后也显示出丁帅拥有着超越常人的智慧和谋划,现在,他召我和阿萨过去,是给我们机会辩解呢?还是像之前看台上的众人那样将我俩处死?

不知道。

为了安全起见,我悄悄塞给阿萨一张道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