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啦——!”兜头一桶冷水的刺骨寒意,将我从昏迷中惊醒。

“醒醒啦~睡美人!”一个似乎被捂住口鼻的沉闷声音阴笑着说。

“……我……我……我这是……在哪?……唔!啊——!”

不待昏沉的头脑变得清醒,胸口突如其来的灼痛让我发出惨叫。

同时传来的,还有一股烧焦了的臭味。

“嘿嘿……清醒了吗?”阴沉的声音继续笑道,“想不想再来下?”

“唔……”本能地想要用手捂住胸口,却发现两臂似乎被什么死死捆在两边,动弹不得,同时,透过额头淋下的水滴,我渐渐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眼前是一名身着灰色罩帽长袍,头戴鸟型审讯面具的人。

……异端审讯官?

他手拿着一头烧得通红的烙铁杆,顶端,还冒着焦臭的青烟。

“还没清醒?嗯?”不等我开口,面具人伸手薅住我的头发,将我的头向一边掰开,同时将右手那通红的烙铁凑近我的脸颊,“想不想仔细听听烤肉的声音?”

话音未落,他手中烙铁猛地往下一挥,通红的铁块正正敲在我的锁骨上!

“啊——!”伴着锁骨皮肉冒出的青烟,我再次发出惨叫。

“呵呵呵……还是能好好出声的嘛……”面具男满意地笑了,“现在清醒了没?”

“醒……醒了……”

“嘿!很好!”面具男甩开我的头发,转身将烙铁丢进身边的碳炉中,然后对着一边的传话筒大喊,“报告!他醒了!”

“醒了?嗯,我一会下来,你先审吧。”

“是!”

借着面具男转身报告的机会,我终于了解到现在的状况。

现在我身处的是一间阴暗的审讯室,四处充满着恶臭和血污,除了面前的碳炉,审讯室四周布满了各种我知道和不知道用途的刑具。这些刑具之间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这些刑具上都刻有一个表明其正当性的印记——环绕锁链的十字架。

异端审讯室?

我怎么会在这里?

还像受难者一样,被牢牢绑在十字架上?

我……

“喂!渣滓!沙伊利思平原发生了什么?”面具男回身掷出一把小刀,正正插在我的左臂上。

……沙伊利思平原?

对了!当时出现了魔法阵,然后是大爆炸,当时……啊!露丝雅!拉格西丝!小露卡!……还有夏柏菲!米妮亚!他们……

“啊——!”不待我发声,面具男再次走到我身边,右手抓住小刀一挑,随着切开的臂肉飞出,我再次如他所愿的发出惨叫。

“问你话回答地快点,明白了吗?”小刀又插上我的手臂。

“我……不知道……小露卡她们……怎么样了?”

“是本大爷在问你!”这次砸来的是面具男左手的短鞭,“说不说!说不说!说不说!”

“啪!啪!啪!”堪堪十几鞭打过,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那条倒刺上沾满我的鲜血和碎肉的短鞭不断在自己身上划过。

“呵呵呵呵……你这样打下去他哪有机会说话?”就在面具男抽累了,想要歇口气的时候,审讯室的门被打开,进来个个头偏矮一些的面具男,说话的声音异常地尖细,“他可是王国的英雄,罗克塔尔伯爵不是?”说着,他走到我身前,拔出我左臂的小刀,“我们可要小心对待哦~伯爵大人可是很金贵的——如果他不是被魔族咬过的话!”说完,他充满愤恨地将小刀再次插回我的伤口内!

这次我连叫也叫不出来了。

“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明白吗?亲爱的伯爵大人?”矮面具男尖着声音说。

“恩……”

“很好哦~我可不像他那样,”矮面具男一边将小刀在我的伤口里旋转,一边指了指身边那个面具男,“我是不喜欢折磨人的——沙伊利思的陷阱,是你做的吗?”

“不是……”

“很好!你看!伯爵大人不是很配合我们吗?”矮面具男得意地笑了,“谅你这个残废的废物也做不到——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不知道……”

“这就不好了吧?”“啪”的一声,肩肉又被削下一块,“难道号称足智多谋的伯爵大人猜也不想猜一个?”

“……”

“好吧,那我换个问题,给你脖子留下咬痕的魔族是谁?”

“是……是个魔族混血儿……她……她和这件事没关系……”

“是记录里那个拿地镰的女的吗?”

“……是……”

“恩……看来伯爵大人确实说的是实话——可惜一点用都没有!”矮面具男说着,又用小刀在我胸口划了一道,“死人的情报我不要,我要活人的消息!听到没有?我亲爱的伯爵大人?我要活人的消息!”

“……死人?露丝雅怎么了?露丝雅怎么了?她们怎么了?”

“死了啊?还能怎么样?”矮面具男转脸向高面具男示意,后者从审讯室角落里的箱子里拿出——

天枪·伊莉丝!地镰·裘卡!

“看见了吗?”矮面具男阴笑着,“圣枪使和那个魔族都死了哦!碰!大爆炸!轰!全部是灰烬!对!全部是灰烬哦!全部是灰烬!对,对,对!都化为灰烬了!整个平原全是灰烬!所有的士兵,所有的僵尸,所有的神官!全是灰烬!全是灰烬哦!只剩这两把神器躺在灰烬上!哈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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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咯咯……再生能力真是惊人呢……嘻嘻嘻嘻……伯爵大人,本大爷真是爱死你了。”高面具男伸手揭开盖在我胸前满是血污的纱布,“才两天就结痂了,唉……看来本大爷的皮真是白剥了。”

“是啊,你看他的手,”矮面具男一边拧着我手臂夹板上的螺丝,一边赞同道,“前几天他的臂骨刚被夹碎,可现在——你看你看,看这一节——又变硬了吔!”

“绝美的素材啊!”高面具男赞叹道,“第一次见没魔族咬过后有这种回复力的……真是超级污秽!”

不是……魔族……

露丝雅……不是……魔族……

露丝雅……

小露卡……拉格西丝……

对不起……

绝望……

已经不是用言语能形容的绝望。

她们都死了……我珍惜的她们,本发誓用一切去珍惜的她们……都……

如今……还有……

毫无抵抗能力,经受面具男的折磨,我只能无力地在心中呼唤,“樱……放弃我……”

到底多少天了?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这样的折磨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祈祷吗?我该向谁祈祷?诅咒吗?我又该诅咒谁?

鞭笞、烙印、剥皮、碎骨,只要我清醒过来,无尽的刑罚便会毫无休止地施加在我的身上,是的,毫无休止。审讯室所有的刑具上都沾满了我的血迹,为防止咬舌自尽,我所有的牙齿都被他们拔去……恣意宰割,毫无怜悯。

所谓的审讯,只是面具人们施刑取乐的借口而已,他们唯一的目的,仅仅是利用刑具在我这回复力超强的稀有实验品上无休止地实验下去。

“求求你们……杀了我……直接……直接……割掉我的头……”

这是我唯一的祈祷,唯一盼望着的祈祷。

不是为了无休止的折磨,也不是为了不断撕裂肉体的痛苦。

与这些比起来,樱受的痛苦一定更大,更强烈。

昔时,为了抢救濒临死亡的我,侍女小荻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生命之力,我,活下来了,小荻却因此变成血糊糊,不成人形的一团。

如今,为了拯救我而与我联结起跨越空间的生命之网的樱,为了弥补我不断损失的生命力,一定也在遭受和小荻一样的痛苦!将生命之力分担给我的她,不断想要让我恢复过来的她,一直在遭受着像小荻那样肉体灵魂都被撕裂的痛苦!

樱不死,我不死。我不死,樱不停息。

不……此时樱遭受的痛苦远比小荻更为强烈,因为我每次都在濒临死亡中昏迷,每次都在接受樱的生命之力后恢复!

每次每次……樱都在遭受着肉体灵魂被抽空,被撕裂的痛苦!

现在的樱,会是什么模样?

我不敢想象。

不敢……想象。